日斩这辈子,从未想过自己能活这么。
的命,本就该像战场上炸开的火花——炽烈,却短暂。战死沙场,把名号留给后辈,才是正途。
可他偏成了异类。
须发斑白,步履蹒跚,却还坐在那把象征权力的上。外人都说,才长寿,这是他实力的证明。
只有日斩自己知道,他这条命,是别人拿命换来的。
是为了掩护学生撤退、死在金角银角手里的扉间老师;是为了封印九尾、连句遗言都没留下的水门……那个才二十出头的孩子,本该是村子的未来,却像燃尽的烛火,早早熄灭。
日斩不止一次想过,要是当初死的是自己就好了。
那样他就能去见巳月,水门也能带着玖辛奈和孩子,好好活下去。可后悔没用,时间不会倒流。如今的他,只剩一身疲惫,连头上这顶火影帽,都觉得沉重得压脖子。
团藏的小动作,大蛇丸的叛逃,九尾之乱后村子里的人心惶惶……每一个错误的决定,都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让他整夜整夜睡不着。
他知道,自己早不是村子需要的火影了。可在找到合适的继承人之前,他只能硬撑着。
直到看见眼前这一幕,他的心又沉了几分。
卡卡西站在中央,身上还穿着沾血的暗部制服。那血渍已经发黑,显然是几个小时前执行任务时留下的。他戴着猫脸,眼神却像淬了冰,死死盯着日斩,仿佛在无声审判。
而他怀里,抱着个瘦小的孩子。
孩子穿着洗得发白的橙色外套,小脸的,唯独一双眼睛亮得惊人——那是漩涡一族特有的湛蓝色,像极了水门。他的身体绷得紧紧的,却没有哭闹,只是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日斩的在孩子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
羞耻感像潮水般涌上心头。
他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看到这孩子,第一反应不是想起水门和玖辛奈,而是那只毁了半个村子的九尾。孩子皮肤比普通人格外烫些,村里的流言蜚语就没断过,说他是妖狐转世,是灾星。
每次这种念头冒出来,日斩都恨不得抽自己一。
直到看见孩子眼角那颗和玖辛奈一模一样的泪痣,看见他攥着卡卡西衣角的小手,他才勉强找回一丝——这是水门的儿子,是他的孙子,不是什么妖狐。
可这太短暂了,羞耻感却丝毫未减。
“猎犬,汇报。”日斩开口,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
“二十人已移交拷问部,名是。”卡卡西的声音透过传来,冷得像冰。
日斩叹了口气。
孤儿院的护工怕是要换了。他能想象到,会收到多少卡卡西抓捕过程的投诉——那小子下手没轻没重,这次没杀人已经是奇迹了。问题出在他眼皮子底下,他却一无所知,直到卡卡西带着孩子闯进来,他才后知后觉。
鸣人已经两天没去学校了,这么大的事,没人汇报给他。
日斩捏紧了拳头。火影塔的系统,重新整顿!
他甚至不敢想,如果不是卡卡西发现鸣人失踪,立刻放出忍犬追踪,这孩子会遭遇什么。暗部报告说,鸣人消失的那几个小时里,卡卡西几乎疯了——那可是水门的最后一个学生,要是鸣人出事,天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那一刻,日斩仿佛看到了村子的未来在眼前崩塌。
卡卡西是村里最危险的之一,他的忠诚只系在鸣人身上。村子里对鸣人的歧视从未停止,他们就像在走钢丝,随时可能掉下去。
这个失去了所有亲人的孩子,鸣人是他唯一的精神支柱。
日斩又添了一桩心事。
“你在哪找到他的?”他问。
卡卡西的身体骤然绷紧,杀气瞬间弥漫开来。周围的暗部立刻戒备,手按在刀柄上,却又在卡卡西的杀气散去后放松下来。他低下头,听怀里的孩子小声说了句什么,眼神竟柔和了几分。
“四十四号演习场。”
日斩的眼睛猛地瞪大。那地方可是被称为“死亡森林”的禁地!
“他……和‘春’一起露营。”卡卡西道。
“春?”日斩皱眉。
“是我找到的那只巨型白虎,当时正和他睡在一起。”
日斩手里的烟斗“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怀里的鸣人立刻点头,小脑袋点得像拨浪鼓:“嗯嗯!春很温柔的,它给我抓鱼吃!”
日斩看着孩子的脸,心里五味杂陈。这孩子失踪了两天,睡在死亡森林里,还一副满足的样子,只是衣服上沾了些烟灰——天知道他是怎么在森林里弄到火的。
鸣人好奇地东张西望,眼睛时不时瞟向的角落。那里藏着暗部的人,普通人根本察觉不到,可他却像有感应似的,每次都能精准扫过。
“天生的追踪吗?不愧是漩涡一族。”日斩喃喃道。
这时,鸣人的落在了日斩身上。日斩下意识地避开,却听见卡卡西的声音冷了下来:“火影大人,您在怕什么?”
日斩心头一紧。
鸣人却没在意这些,他扯了扯卡卡西的衣角,小声问:“那个……火影爷爷,我还要回孤儿院吗?”
“不用。”
卡卡西的回答快得惊人,他把鸣人抱得更紧了,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不回去了。”
日斩的眉头拧成了疙瘩。
卡卡西没有权力做这个决定,作为火影,他本该立刻喝止。更别说村子里有规定,暗部成员不得私下接触鸣人——这孩子是水门的儿子,也是九尾的人柱力,身份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可看着卡卡西怀里的鸣人,日斩又犹豫了。
这孩子和水门长得太像了,那双眼睛。卡卡西是水门的最后一个学生,如果有人发现他们私下接触,很容易就能猜到鸣人的身份。水门当年在第三次忍界大战里,可是灭了岩隐的整个师团,仇家遍布各国。到时候,那些人都会找上门来,向鸣人和村子复仇。
日斩看着卡卡西紧抱着鸣人的手臂,指甲几乎嵌进肉里,突然觉得喉咙发堵。
他又犯了一个错误。
一个可能会让村子万劫不复的错误。
夜幕低垂,火影的烛火摇曳不定。
猿飞日斩指尖摩挲着卷轴边缘,声音低沉得像浸了水的棉絮:“不过……那天晚上,我该谢谢你抗命。”
鸣人在死亡森林了整整两天。
那个五岁的孩子,宁可蜷缩在满是毒虫的林子里,也不愿回村子。
因为村子里的人看他的眼神,比更像猎人。
本该是最的家,却成了追猎他的牢笼。
日斩闭了闭眼。抗命这种事,他能看不见,但不能做得太明显。卡卡西那小子精得像狐狸,只要想护着鸣人,总能找到办法绕开命令——前提是不把孩子置于险境。
鸣人扒着卡卡西的脖颈,小脑袋歪了歪,的蓝眼睛里满是困惑:“那……我以后住哪儿?”
日斩的扫过卡卡西臂弯里的小不点。
男孩的眼神亮得像星星,直直黏在抱着他的暗部身上。那是一种近乎本能的依赖,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
他甚至能感受到卡卡西投来的——无声,却带着近乎绝望的恳求。
但他不能答应。
“。”日斩的声音硬得像石头,“我已经选好了地方,明天就能搬进去。”
“一个人?”
鸣人怯生生的问话,像针一样扎在人心上。
日斩又看了眼卡卡西。
暗部的手臂骤然收紧,把孩子护得更紧了。那力道,几乎要将鸣人嵌进骨血里。日斩只觉得喉头发紧,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你知道规矩,猎犬。”他避开鸣人的眼睛,声音冷了几分。
“他才五岁!”
卡卡西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滔天的怒意,几乎要冲破暗部的束缚。
“我会安排人暂时他。”日斩的语气不容置疑,“专业的人。”
“什么人?”鸣人突然抬头,小脸上满是不满,“是猎犬吗?”
“不是,鸣人君。”日斩盯着卡卡西,一字一顿,“猎犬有别的任务。这是火影的命令——我不想再提醒你,这里牵涉到什么。明白了吗?”
鸣人的脸“唰”地白了。
他死死揪住卡卡西的衣服,把脸埋进暗部的颈窝,小小的肩膀开始发抖。卡卡西的身体瞬间绷紧,每一块肌肉都在叫嚣着反抗,仿佛下一秒就要拔剑相向。
当另一名暗部“猛虎”走近时,日斩甚至以为卡卡西会动手。
把鸣人从卡卡西怀里分开,更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那孩子不知什么时候用了查,像块橡皮糖似的粘在卡卡西身上,怎么扯都扯不开。
换作平时,日斩或许会赞叹这孩子的天赋,但此刻,他只觉得心口堵得发。
闹剧终于结束。
几个时辰后,日斩看着趴在自己膝头熟睡的鸣人,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男孩的小脸上,和泪痕在一起,形成一道道丑陋的黑印。那是刚才挣扎时蹭上的,也像是刻在他心上的疤。
不该是这样的。
日斩闭上眼,脑海里闪过明天的计划——得安排个长期任务,把卡卡西调出村子,这样才能顺利把鸣人安置到新。
四代火影的画像挂在墙上,金色的头发在下泛着柔和的。日斩仿佛能感受到波风水门的,那里没有愤怒,只有无声的质问。
要是水门还在,绝不会让儿子受这种苦。
日斩的手指轻轻拂过鸣人柔软的金发,心里像压了块巨石。他想起了自己的孙子木叶丸——如果换成木叶丸身处此境,水门一定会做出更正确的选择吧?
突然,一股刺骨的寒风从背后袭来。
日斩猛地打了个寒颤,仿佛有什么无形的重量压在了身上,让他喘不过气。他连忙抱起鸣人,将孩子紧紧贴在怀里。
鸣人的体温比普通孩子高得多,像个小火炉,烫得他心口发疼。日斩笨拙地调整着姿势,把孩子裹得更严实些,嘴里喃喃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不知为何,他的突然落在了墙上的扉间老师画像上。
二代火影的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他的灵魂。
日斩的心一沉。
他知道,老师也对他不满。
整个火影里,只剩下烛火噼啪作响的声音,和怀里孩子均匀的呼吸。
猿飞日斩抱着四代的遗孤,站在历代火影的下,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