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鬼影幢幢的噩梦,像烧红的烙铁一样烫在佐助脑子里。
那些鬼魂尖叫着,浑身淌着红黑色的黏液,把他往死里缠。
他理解鼬的痛苦,可那家伙真的把他毁了。
“哟,又在发呆啊?”
懒洋洋的声音从湖边飘来。
佐助抬眼,顺着水面上那双晃悠的木屐往上看——卡卡西站在柳树下,白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
不远处,小樱正蹲在河边,学着他之前的样子小心翼翼地用脚尖点水。鸣人则像只疯猴子似的冲过去,“扑通”一声摔进水里,起老大一片水花,嘴里还嗷嗷喊着“看我的水上漂!”
今天的训练是踩水。
他们只有两个小时时间——卡卡西的影分身还在守着达纳,等分身消失就得回去换班。
佐助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伤口恢复得很快,绷带拆了大半,终于不用像个木乃伊似的裹着了。
“我在想,鼬睡得好不好。”他突然开口。
“多半不好。”卡卡西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一只写轮眼藏在护额下,只剩单眼的冷扫过来。
佐助莫名觉得那眼神像刀子,在审判他。
“嗯哼。”他敷衍了一声,视线越过卡卡西的肩膀——琳正和那个缠着伊那里的鬼魂聊天,笑得眉眼弯弯。伊那里自己则背对着他们,小手紧紧攥着鱼竿,鱼线绷得笔直。
卡卡西突然歪过头,挡住了他的视线。
“不想问问我在想什么?”
“没。”
“我在想雾隐那个大剑豪。”
“……嗯哼。”
“然后我又想,我的后援是一群毛都没长齐的下忍——连中忍都打不过,更别说那种杀人不眨眼的上忍了。”卡卡西顿了顿,单眼眯起,“一个,想死想疯了,还根本不在乎队友的死活。佐助君,你是不是觉得,只要能达成目的,把鸣人跟小樱拖下水也无所谓?”
佐助没说话。
空气突然变得像冰一样冷。
只有鸣人在水里扑的声音,还有水花在石头上的脆响。
“你知道吗?”卡卡西的声音打破了沉默,“我觉得你状态很糟。”
“多谢。”佐助刚说完,突然被抓住了。
卡卡西斯理地拆开他的绷带,露出下面结着血痂的狰狞伤口——那道疤肯定要留一辈子了。
佐助警惕地盯着他,看着他从忍掏出医疗箱,“咔嗒”一声放在地上打开。
“为什么任务还在继续?”他问。
“严格来说,我们现在是状态。”卡卡西用镊子夹起棉,动作仔细得不像个,“我已经通知了任务部,暗部明天就到,会接手这里。”
“你的新任务是在达纳家里,保护他的家人。等回木叶,我会给你申请心理治疗。”他换了一只手,动作顿了顿,声音沉了下去,“是我之前太疏忽了……你比我想象的还要糟。”
佐助咬紧了牙。
医院里那些鬼魂的冰冷触感仿佛又缠上了他——每次被它们盯上,他都像被扔进冰窖,脑子里只剩下“跑”“杀”的念头。
“我没事。”
“不。”
棉猛地按在伤口上。
佐助疼得倒抽一口冷气,却硬生生把喊声憋了回去。他对上卡卡西的单眼,那只黑色的瞳孔里压着怒火,像蓄势发的。
“你有事。”卡卡西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而且你对队友的生命毫无敬畏。我知道你想死——你表现得够明显了,只要有机会就想自我了结。但你他妈能不能有点底线?别把鸣人跟小樱扯进来!”
拇指终于松开了。
佐助看着卡卡西重新给他缠绷带,疼得低笑出声。
“建个破桥而已,搞这么麻烦。”
“我警告过你一次了,佐助君。是你逼我别无选择。”卡卡西系好绷带,拍了拍他的手背,“至于那座桥?我能活到建完的那天。让达纳自己去操心吧。”
伊那里的鬼魂飘在纲手……不对,是飘在津波身后,嘴里一直念念叨叨的,听起来很着急。
津波正准备晚饭,手里攥着两根胡萝卜,小心翼翼地削着皮——他们的食物不多了。
佐助本来想无视那个鬼魂,回房间看他找到的那本书。可鬼魂的最后一句话,像雷劈一样炸在他耳朵里。
“大家都有危险!求你了,听我说!”鬼魂尖叫着,半透明的身体晃得厉害,“卡多今晚就要进攻了!”
佐助猛地停下脚步,眼睛瞪得老大,十年的忍术训练都他妈喂狗了——他当着津波的面,脱口而出:“今晚?!”
津波吓了一跳,手里的胡萝卜“啪嗒”掉在地上,滚过鬼魂的胸口——她当然看不见。
鬼魂也愣住了,飘在半空盯着佐助,满脸的不敢置信。
“宇智波君,今晚怎么了?”津波捡胡萝卜,疑惑地看着他。
“你能看见我?”鬼魂突然冲到佐助面前,半透明的脸几乎贴到他鼻尖,“求你了!快告诉你的队友!卡多今晚就要来了!”
佐助心里咯噔一下。
又是死亡预告?
他突然眼睛一亮,像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似的,转身就往外跑,边跑边冲津波喊:“在这里别出去!”
鬼魂跟在他身边,语速快得像枪:“卡多雇了,说解决你们这些小鬼,然后就去炸桥!我从鬼魂那里听到的,千真万确!”
“只要你告诉队友,我发誓,绝不告诉任何人你能看见我们!”
佐助突然停在一家破破烂烂的当铺门口,脸色难看。
“开什么玩笑……又来?”
鬼魂绕着他转了一圈,声音里带着愧疚,却又很坚定:“对不起,宇智波君,但我是认真的。”
佐助气得牙痒痒。
“求你了,宇智波君!”鬼魂的声音带着哭,“告诉他们吧!”
“知道了知道了。”佐助不耐烦地挥挥手,继续往前跑,“但你得说话算话,别把我的秘密说出去。”
“一言为定!”鬼魂激动地飘起来,要是有手的话,估计已经敬礼了。
“跟远点,别让琳看见你跟着我。”
“明白!”
鬼魂立刻飘到后面,像个小尾巴似的跟着他往河边跑。
佐助心里乱糟糟的——卡多今晚进攻?
也好。
正好可以……
勒索的事解决了,佐助松了口气,脚步轻快地踏上那座挤满工人的大桥。
前方,卡卡西正靠在栏杆上,盯着湖里练习踩水的鸣人跟小樱。附近的空中,凛正翻着跟头,却瞟向水里的鱼群。
“Gato的人今晚要动手。”
佐助径直走到卡卡西面前,不等对方开口问他为什么丢下纲手就跑,把消息砸了过去。
“我留下帮忙保护达纳,你没意见吧?我想出份力。”
卡卡西那只没遮的眼睛里,明晃晃写着“鬼才信你”。
“消息哪儿来的,佐助君?”
卡卡西挑了挑眉——从护额布料的抖动,佐助能看得二楚。
“Gato那边有人反水了。”
“喂!你们在说啥呢?”
湖里的鸣人探出头喊了一嗓子。
“专心训练!”
卡卡西的视线没离开佐助,“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
“是真的。”
“或许吧。”
卡卡西承认了,但话锋一转,“可要是消息属实,你更不该留在这儿。我们不需要累赘,现在你走了,纲手跟伊那里就成了活靶子,等着被人捡便宜?”
“少废话,别跟个老太婆似的固执。”
佐助嗤了一声,“你们需要人手,越多越好。”
卡卡西喉咙里发出一声闷笑,像是被呛到了。
行吧。
佐助也知道,对方不信他很正常。毕竟自己之前的表现,跟个拿着飞刀乱挥的三岁小孩没两样,连鸣人都经常用那种眼神看他——“你这样都能毕业?我怎么就被卡了?”
正想着,鸣人跟小樱已经从湖里爬上来了。
“老师,佐助归队了吗?”
小樱的声音传来。
“他刚回来报到。”
卡卡西侧身挡住佐助的视线,压低声音补了句,“今晚大桥可能有突袭。”
“啊!”
鸣人眼睛一亮,佐助趁机从卡卡西胳膊底下钻过去,飞快插话:“我留下守达纳!”
“想都别想!”
卡卡西猛地转身,那气势活像戈弗雷家那位凶巴巴的拉丁裔阿姨。“你去纲手跟伊那里身边,保护他们!”
“佐助君,老师说得对。”
小樱从鸣人身后走出来,递了个的眼神,“总得有人他们啊。”
“对哦!”
鸣人跟着附和,语气得让佐助想翻白眼。这群人一唱一和,把他往战场边缘推得越来越远。
Zabuza才是唯一靠谱的——那家伙绝对会一刀宰了他,而且宰得。
至于那些杂?不过是乱挥武器的废物罢了。
“别啦,臭屁佐助!”
鸣人伸手拍他肩膀,还比了个大拇指,“你肯定能帮上忙的!”
“呵,被你看穿了。我就是想帮忙。”
佐助强压着想吼他们“别磨磨唧唧赶紧滚”的冲动,咬着牙挤出一句,“那我回房子那边,好好‘帮忙’。”
“你刚才在跟老师说什么要紧事吧?”
纲手递来一杯热茶,自己也在上坐下,“肯定有瞒着我的事,对吧?”
‘她有权知道真相。’
佐助瞥了眼纲手肩膀上飘着的鬼魂,眼神不善。
‘不然我就——’
“Gato的人今晚可能袭击大桥。”
“……”
纲手愣住了,落在交握的双手之间,“所以你留下来是为了保护我?宇智波君?”
“上面这么安排的。”
“谢谢你。”
纲手依旧眼神放空,起身在屋里忙前忙后,“伊那里应该还在家族池塘那边……”
“我去叫他回来。”
四个凶神恶的男人撞开达纳家的门,手里挥着钉满钉子的木板,嗷嗷乱叫着冲进来。
佐助把小时候抓的本事用上了——用忍线缠住两个家伙的脚踝,把他们倒吊起来。剩下两个看得目瞪口呆,眼睁睁看着同伴尖叫着扑胳膊。
佐助随手扔出一把苦无,准头歪歪扭扭,却刚好扎在一个的裆部上方。跟着又扑上去,一刀进另一个的胸骨。
速度、出不意,再加上他个子矮的优势——这波操作还算利落。
‘干得漂亮,小子!’
那个五分钟前提醒他布置陷阱的鬼魂,激动得像是要鼓掌(可惜没手),‘你老师会为你骄傲的!’
佐助用那两个倒霉蛋的武器,他们后脑勺各敲了一下,挑眉问鬼魂:“Zabuza到大桥了吗?”
‘呃……好像还没?’
鬼魂的像是想挠头(还是没手),眯着眼往屋外瞟,‘太阳还没下山呢……’
“那我或许能赶上。”
佐助冲鬼魂扯了扯嘴角,转身冲楼上喊:“纲手!伊那里!躲好别出来!”
喊完就往屋外冲,方向大概是树林那边。
“你说Gato的老巢在这附近对吧?”
‘你想偷袭?那些杂被你收拾了就飘了?点宇智波君!那些会杀了你的!’
“可能吧。”
佐助半笑不笑地看了眼鬼魂,看着对方终于反应过来,脚下跑得更快了——简直是在往鬼冲。
‘不行!我不能让你去!’
鬼魂飘到他面前挡路,好像佐助不能直接穿过去似的,‘想想你的队友啊!’
“Zabuza——!”
佐助拔高声音盖过鬼魂的唠叨,“喂!Zabuza!”
“哟,这不是那个苦瓜脸小鬼吗?”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佐助猛地转身,心脏一缩——那个穿着奶牛纹衣服的高大,跟几天前一样,浑身上下都透着人的杀气。
‘宇智波君,还来得及!’
鬼魂从Zabuza溜溜的胸口穿过去,满脸哀求,‘你可以发信号叫队友!别这么送死啊,想想你老师——’
“闭嘴。”
佐助叹了口气,“你劝不动我。”
“嗯?”
Zabuza的扫向灌木丛,身体瞬间绷紧。
“我跟他说话呢。”
佐助指了指那魂不守舍的鬼魂,临死前不用再解释自己的怪异举动,倒是让他松了口气。
“现在,”他张开双臂,“动手吧。”
再不斩的斩首大刀哐当砸在地上,刀尖三寸。
地面猛地一颤,震得佐助脚底板发麻。那动静,像头筋疲力尽的大象轰然栽倒。
再不斩就那么倚着刀杆,像拄拐杖似的,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佐助。
“小鬼,你确定自己是?”
佐助瞳孔骤缩,几乎以为听错了:“你说什么?我还不够直白?这是圈套?我他妈是让你杀了我!”
再不斩嗤笑一声,声音粗哑得像磨铁片:“敌人哭着喊着求砍头,丢尽的脸,连被砍的都像个笑话。”
“我像笑话?”佐助肺都要气炸了,“老子是自愿的!你这废物听不懂人话?!”
再不斩歪了歪头,血盆大口咧开个诡异的弧度:“你倒是块钓旗木那个拷贝的好饵。”
佐助脸色一变,瞬间改口:“行,不杀就不杀。刚才逗你玩呢。”
再不斩眼皮都没抬:“呵。”
下一秒,他伸手揪住佐助的衣领,像提小鸡似的把人拎起来。风在耳边呼啸,不过眨眼功夫,两人就从阴森森的树林,到了波之国那座摇摇欲坠的大桥上。
“佐、佐助?!”
鸣人尖叫着冲过来,眼睛瞪得像铜铃。
他今天已经够倒霉了——被卡卡西老师罚跑五十圈,被小樱骂吊车尾,连买一乐拉面都忘了带钱。
可看到被再不斩像破布似的拎着的佐助,鸣人只觉得,这倒霉事儿还能更上一层楼。
简直是倒霉透顶的一天,还要再加个噩梦级别的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