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助低头看着脚边蹦蹦跳跳的鸣人,嘴角勾起一抹自己都没察觉的。
老槐树下,鸣人蜷着缩在树洞里,像只等着投喂的小狐狸。这场景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模一样。
“佐助!”
看到他走近,鸣人立刻蹦起来,脸上的笑容亮得晃眼,眼底那点藏不住的雀跃几乎要溢出来。
“我还没去过宇智波族地呢!”鸣人扯着嗓子喊,声音大得让周围几个路人皱起了眉。
上次遇到这种,佐助没理会——他知道鸣人不想让自己为了他和别人起冲突。但这次不一样,那些藏在眼神里的厌恶和排斥,像针一样扎在佐助心上。
他冷着脸扫过去,黑眸里的寒意让几个路人瞬间噤声,脸色发白地别开视线。
“宇智波一般不怎么和外人来往。”佐助转回头,落在鸣人身上。
少年正双手枕在脑后,迈着大步往前走,耳朵却悄悄竖了起来。
“为啥?”鸣人斜睨着他,好奇得紧。
佐助嗯了一声,没立刻回答。宇智波和村子的恩怨,哪是三言两语能说的?族里的人高傲归高傲,可只要没被背叛,骨子里的忠诚比谁都重。外面那些流言蜚语,大多都是扯淡。
“村子对我们的态度,不如以前了。”他最终还是挑了句简单的解释,顺手拐进了通往族地的岔路。
鸣人乖乖跟着,肩膀放松得很,任由佐助轻轻推着他往前走。
佐助心里一暖,那抹又回来了。
眼前这只小狐狸,还没被童年的孤独和磨出一身尖刺。他渴望触碰,却不会因为别人的靠近而受惊——不像未来那个鸣人,明明那么渴望温暖,却总在别人伸手时下意识缩回去。
佐助暗暗握紧拳。他要把那些可能出现的不安,都掐死在摇篮里。
想到这里,他突然想起了小樱。
她现在应该和家人在一起,家里是温暖的,可出门就会被欺负。按原,她会遇到井野,变得自信。但佐助不打算就这么等着。小樱的坚强,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深。不管是过去的自己,还是现在的鸣人,都需要这份藏在软萌外表下的力量。
得尽快找到她,把她拉进这个未来会所有人预料的小团体里。
走到族地大门,佐助冲门口站岗的两个族人点了点头,轻轻推了鸣人一把。
族地里不算热闹,大部分当值的都跟着警务部出去了。零星几个族人在打理摊位,没人特意他们俩。
可越靠近族长家,鸣人就越往佐助身后躲,紧紧贴着他的后背,像把他当成了盾牌。
佐助没说什么。鸣人信他,不代表信所有宇智波。这警惕性,挺聪明的。
“时!”
的喊声响起,小佐助从门里跑出来,仰着小脸冲他笑,眼睛弯成了月牙。
佐助笑着侧身,把藏在身后的鸣人让出来:“佐助,这是鸣人,是你的朋友。我带他来家里吃午饭。”
小佐助好奇地打量着鸣人,显然认出了这个经常在村子里乱跑的金发小子。他抬头看向佐助,眼里闪过一丝算计。
佐助挑了挑眉。不愧是自己,从小就聪明。他说鸣人是“你的朋友”,小佐助立刻就明白了——毕竟小时候的自己,在灭族前一直挺孤单的。族里的孩子不爱带他玩,他满脑子都是追着鼬跑,根本没心思和同龄人打交道。
突然知道未来的自己有了朋友,这小家伙心里肯定乐开了花。
“我叫佐助。”小佐助终于转向鸣人,笑得很甜,“既然是时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啦!”
鸣人愣住了,嘴巴微微张着,眼睛瞪得溜圆。刚才佐助说“朋友”的时候,他就狠狠抖了一下,现在听到小佐助也这么说,整个人都懵了。
“真、真的?”他结结巴巴地问,抬头看向佐助,眼里亮晶晶的,满是。
佐助心都化了。他扯出一个十多年没露过的、大大的笑容,用力点头。
鸣人鼻子一,赶紧用手背抹了抹眼睛。他转向小佐助,声音响亮了不少:“我叫漩涡鸣人!”
“你们去花园玩会儿,我去帮美琴阿姨准备午饭。”佐助笑着吩咐。
小佐助立刻抓住鸣人 的手,拽着他往后院跑。鸣人回头看了他一眼,脸上挂着湿漉漉的笑容,带着点感激,然后就不再拖拖拉拉,跟着小佐助一起跑远了。
佐助看着两个小身影消失在街角,里那团沉甸甸的郁气终于散了些。
刚才那个画面太晃眼——小小的自己牵着鸣人,笑得没心没肺。
那是他这辈子最想抹去的遗憾。
如果当年没被仇恨蒙了眼,如果没一次次推开那个金发笨蛋……
可现在,那些错好像都有了弥补的机会。
他祈祷着,祈祷这个还没经历灭族、没被痛苦啃噬的小佐助,能成为鸣人真正需要的朋友。
“你认识他?”
身后传来母亲的声音。佐助回头,看见美琴站在门廊上,眼神复杂地望着鸣人消失的方向。
“认识那个九尾容器?”
“是玖辛奈阿姨的儿子。”佐助纠正道,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他也是前才知道这事。
四战结束后,他第一次回了宇智波。那些落满灰尘的旧物,他原封不动放了十几年,直到那天鬼使神差地翻了母亲的遗物——
一张泛黄的从笔记本里掉出来。年轻的美琴站在中间,旁边那个红发少女笑得张扬,眉眼和鸣人像了个十成十。
原来母亲和玖辛奈是队友,甚至是最好的朋友。
这个发现像把钝刀,在他心上又割了一道。
如果她们都活着……他和鸣人,会不会从一开始就是?
美琴长长地叹了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她脸上的疲惫藏不住,眼角却带着点释然的笑意:“当年队里有两个女,确实少见。但我从没后悔过,玖辛奈是我最好的朋友。”
她抬手擦了擦眼角,声音发颤:“可因为族里的立场,连她的孩子都不能帮……我这心里,疼啊。”
佐助看着母亲佝偻的背影,喉结动了动。
穿越回过去这些天,他已经了太多人。但面对美琴,他还是忍不住走了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们后来也是队友。”他声音放得很柔,“鸣人是我最重要的人,最后成了家人。”
美琴猛地捂住嘴,眼泪还是落了下来。但她脸上的笑容却更亮了,像是终于放下了什么心结。
佐助见状,适时开口:“我去买午饭吧?总吃家里的,换个口味也该歇歇了。”
美琴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头。
“麻烦你了,时。”
佐助应了声,转身往街角的食摊走去。刚才他和鸣人路过时,还闻到了浓郁的烤肉香。
他地逛着,扫过一个个摊位。看到团子摊的价目表时,突然皱起了眉——
刚才回家时,怎么没感觉到鼬的查?
那个总是提前回家等他的哥哥,今天去哪了?
“时?”
熟悉的声音打断了思绪。佐助回头,看见止水站在不远处,眼神严肃得有些反常。
两个小时前才见过面,怎么又找来了?
“止水,有事?”
“有些事,得跟你谈谈。”止水语气随意,仿佛他们要聊的不是颠覆族的政变。
佐助瞥了眼手里的菜单,心里盘算了一下。
美琴需要时间平复,鸣人那小子和小佐助肯定能玩到一块去。父亲要到晚饭才回来,鼬又不知去向……
他确实有空。
“行。”
两人,很快就加快了速度,脚步也变得飘忽。止水的查瞬间隐匿,佐助也跟着收敛了气息——他知道,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不能被任何人发现。
中忍考试时的那个秘密基地?不对,那地方太扎眼。
直到他们冲出木叶结界,钻进了森林深处,佐助才确认了目的地。
那栋隐藏在树影里的木屋,像个噬人的噩梦。
佐助心脏猛地一缩。
就是这里。当年他和鼬决战的地方。
他从没想过,这个沾满了血和泪的地方,离木叶竟然这么近——不过十五分钟的路程。
两人一路沉默,直到走进昏暗的隧道。
熟悉的仿佛还在鼻尖萦绕,墙壁上的刀痕、地上的裂痕……和记忆里一模一样。
佐助的呼吸骤然急促。
这里明明在四战后就被摧毁了。可现在,它却完好无损地出现在眼前,像在嘲笑他当年的天真和愚蠢。
噩梦,又开始了。
沉重的石门在身后缓缓合拢,潮湿的混着尘土扑面而来。
佐助的被正前方那座狰狞的石制王座吸引,王座上布满了暗红色的纹路,像干涸的血痂。但很快,他就被王座前的景象钉在了原地。
三十多个宇智波族人!
是年轻面孔。他们大多二十岁上下,查波动沉稳,显然已是独当一面的,但比那些主张政变的老家伙们年轻太多。
佐助的心脏骤然缩紧。
他从未真正想过那个夜晚失去的“同辈”。在他的记忆里,族人们只是冰冷的尸体,是模糊的“被灭门”的符号。可现在,这些鲜活的族人就站在他面前,眼神里带着警惕,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
他们本该在灭门之夜死去。
本该和他的父母、和那些熟悉的一样,成为血泊中的冰冷尸体。
“我们要阻止政变。”
止水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走到人群中央,脸上带着明显的厌恶,“老家伙们的决定只会让村子混乱,我们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佐助注意到,站在止水身边的鼬,是这群人里年纪最小的。
佐助的呼吸猛地一滞。
他终于明白,这些“消失的同辈”,是上一世连反抗机会都没有的战友。他们的梦想、他们守护村子的誓言,在那个血色夜晚被碾得粉碎。
这个念头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他紧绷的神经。
“噗通——”
佐助双膝重重砸在坚硬的石地上,剧痛顺着膝盖传遍。他死死捂住脸,强迫自己深呼吸,却压不住里翻涌的。
他撑得了。
从被写轮眼拽回过去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这是改变命运的机会。他制定计划,独自承受着一切,以为自己能扛过去。可直到此刻,看到这些本该死去的族人,他才彻底崩溃。
他活下来了。
经历了那么多苦难和错误,他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平静。可现在,他要亲手改写过去。
他能救回父母,能保住族人,但那些曾经将他和家人紧紧捆绑的记忆呢?那些深夜里的眼泪、那些复仇的执念、那些支撑他活下去的“理由”,都会被彻底抹去。
眼前的这些族人,会有自己的人生,自己的选择。他的未来,那个遗憾却真实存在过的未来,已经彻底消失了。
“时……时?”
鼬的声音响起,轻柔的脚步声靠近。一只小手轻轻拍在佐助的背上,动作小心翼翼。
就是这个小小的动作,让佐助再也忍不住。一声压抑的呜咽从指缝里漏出来。
他不能再一个人扛了。
他知道太多未来的秘密,知道得越多,就越难保持冷静。有些事做——团藏死,“斑”是带土的秘密守住,晓组织铲除。但有些事,他需要族人的力量。
“我不认识你们。”佐助的声音沙哑,头依旧埋在掌心,“在我七岁那年,宇智波族一夜之间被灭门。我是唯一的。”
人群瞬间炸开了。
震惊的呼喊、不敢置信的议论声此起彼伏。佐助任由这些声音冲刷着自己,直到嘈杂声渐渐平息,才缓缓抬起头。
他的扫过一张张年轻的脸,最后定格在止水和鼬身上。
“我本以为要独自改变这一切,可现在我明白了——灭门之夜失去的,不只是我的家人,还有整个宇智波的未来。”佐助深吸一口气,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在我的未来里,宇智波会随着我的死亡彻底消失。但在这个未来,我要亲眼看到我们的族人在木叶繁荣下去!”
止水上前一步,和鼬并肩站在佐助身边。他的手重重拍在佐助的背上,眼神里燃着熊熊火焰。
“你不是一个人。”止水环视四周,声音掷地有声,“说吧,我们该怎么做?”
周围的族人也纷纷围拢过来,三十多双眼睛里是决绝。
佐助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在冰冷的石地上坐得更稳——这个,他需要跪着讲完。
“政变的消息走漏了。”佐助的声音低沉,“村子高层有人绕过火影,下令族的叛徒屠族。”
人群里响起倒抽冷气的声音,鼬的身体猛地一僵,眼神里了难以置信的惊恐。
佐助没有停顿,继续说道:“更糟的是,宇智波斑还活着。他回来了,带着对村子的仇恨。”
“斑?!”止水失声惊呼。
周围的族人也炸开了,议论声瞬间淹没了整个石室。
只有鼬,依旧沉默着。他的脸色苍白如纸,眼神空洞地看着佐助,仿佛已经预见到了那个最可怕的未来。
佐助喉咙发紧,声音压得像蚊蚋:“他帮了忙。”
这话比他想象中难一万倍。
他早知道坦白会痛,但对着这群死在灭族之夜的族人揭开真相,那种窒息感简直要把他的肺都挤碎。
“他说服了帮凶,让他们。”佐助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是他操纵了一切……可如果族里没铁了心要叛乱,这一切根本不会发生。”
他没把所有事都说出来——有些真相太沉重,他怕自己撑不住。但这几句已经够了,比他预想中透露的未来要多得多。
周围的族人瞬间炸开了。恐惧像寒流般席卷整个地下据点,连空气都在颤抖。他们终于意识到,眼前的危机远比想象中更可怕。
只有止水例外。
他脸色铁青,眉头拧成死结,一只手死死扣住佐助的肩膀,另一只手攥着鼬颤抖的胳膊。旁人或许没察觉,但止水太了解鼬了——佐助能活下来,却死了,这本身就是最大的破绽。
止水肯定猜到了,那个被操纵的凶手是谁。
“我们绝不会让那一天到来。”止水低吼着,朝佐助用力点头。
佐助心里一松。
他知道,止水之前对用万花筒写轮眼干预族人的事还心存顾虑,但现在那些犹豫已经烟消云散。他们得赶紧商量下一步,得找机会接触族里的长老。
可佐助实在撑不住了。
他强忍着没让身体发抖,但早已透支。没哭过了,过去的麻木好不容易开始愈合,这场对峙却把他彻底击垮。在这么多人面前掉眼泪,让他觉得自己像个陌生人。
“告诉他们。”佐助哑着嗓子说,挣扎着站起身。他没说要走,只是上前一步,紧紧抱住鼬。
他知道鼬明白——他早就哥哥了,知道哥哥当年是被逼到绝境。但这些,此刻根本抚平不了鼬的震惊。
佐助心里满是愧疚。他没带鼬一起走,没好好哥哥,可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支撑别人了。在自己站稳之前,他谁也帮不了。
他用力抱了抱鼬,然后松开手,转身就走。
族人们默默让开一条路,有人忍不住伸手碰了碰他的胳膊,传递着无声的支持。
明明外界都说宇智波高傲冷漠,可此刻佐助的,却是满满的谦卑和决绝——他们绝不会让佐助的过去,变成自己的未来。
佐助知道,以后得找机会和他们一个个聊聊,认识这些勇敢的族人。但现在,他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他走出据点,新鲜空气肺,驱散了地下的霉味。
宇智波的新篇章,从现在开始了。
佐助心里虽然乱成一团,但更多的是激动。
他的族人不会灭亡,不会只在史书里留下“覆灭”的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