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林雪举着糖蝴蝶，津津有味地舔着，眼睛还忙着四处打量街边一个捏面人的摊子时，一个衣衫褴褛、头发花白的老乞丐，蜷缩在街角避风的屋檐下，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满是污垢和皱纹的手，手里端着一个豁了口的破碗，浑浊的眼睛望向正好经过的林雪，声音沙哑地哀求：“小姑娘……行行好……给点吧……”
林雪的脚步一下子停住了。她从未在村子里见过乞丐（或许有，但以前她和哥哥自顾不暇，根本注意不到），老人枯槁的面容、破旧的衣衫和那双充满乞求的眼睛，让她心里猛地一揪，下意识地抓紧了哥哥的手。
她抬起头，看向林尘，大眼睛里写满了不忍：“哥……他好可怜……”
林尘也看到了那老乞丐。他经历过真正的绝望和饥饿，对底层挣扎的人有着本能的同情。他摸了摸钱袋，里面是他今天预备带妹妹“奢侈”一下的几十个铜板。他拿出三个铜板，弯腰轻轻放进老乞丐的破碗里，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谢谢……谢谢好心人……菩萨保佑你们……”老乞丐连连作揖，声音哽咽。
林雪看着哥哥的举动，又看看碗里的铜钱，似乎明白了什么，小声对老乞丐说：“老爷爷，你……你快去买点吃的吧。”
离开乞丐，林雪的情绪稍微低落了一点，但很快又被街上的热闹吸引。林尘见她走了半天也累了，便指着前面一家门面不大、看上去还算干净的小饭店说：“雪儿，饿了吧？哥带你去里面吃饭。”
“下馆子？”林雪眼睛又亮了。对她来说，能在外面吃饭，又是从未有过的体验。
小饭店里人不多，桌椅陈旧却擦得干净。林尘挑了个靠里的安静位置，让林雪坐下。他看了看墙上木牌写的菜价，点了最便宜的一盘炒青菜，一盘葱烧豆腐，又要了两大碗白米饭。这已经花去了他将近二十文钱，算是相当“奢侈”的一餐了。
饭菜很快端上来。简单的菜色，油水也不多，但热腾腾、香喷喷的。林雪学着哥哥的样子，笨拙地拿着筷子，夹起一块裹着酱汁的豆腐，吹了吹，放进嘴里，立刻被那不同于家里粗盐炖煮的咸鲜滋味征服了，眯着眼直点头：“哥，这个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林尘笑着给她夹了一筷子青菜。看着妹妹小心翼翼地品尝着对她而言是“美味佳肴”的简单饭菜，脸上洋溢着单纯的满足，林尘觉得这钱花得比给自己买任何东西都值。
兄妹俩正低着头，津津有味地吃着这顿对他们来说难得的“大餐”时，饭店门口一阵喧哗，走进来四五个勾肩搭背、满身酒气的汉子。他们穿着粗布短打，敞着怀，脸红脖子粗，显然是刚从某个酒铺出来，意犹未尽。
几人吵吵嚷嚷地在林尘他们旁边的桌子坐下，拍着桌子叫酒叫菜，声音大得震耳。其中一个三角眼、颧骨高耸的汉子，醉眼朦胧地四处乱瞟，目光一下子落在了背对着他们、正小口吃饭的林雪身上。
虽然林雪穿着粗布新衣，发间只别着一朵廉价绢花，年纪也小，但大病初愈后那份孱弱清秀，以及此刻因为新奇和美食而微微发红的脸颊，在昏黄的饭店灯光下，竟有种别样的楚楚动人。尤其是她那双因为专注吃饭而低垂、睫毛长长的眼睛，侧脸线条柔和，与周围这群粗鲁汉子格格不入。
三角眼汉子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的人，醉醺醺地指着林雪：“嘿……弟兄们……看……看那小丫头……水灵灵的……”
旁边几个人哄笑起来，也跟着看去，嘴里不干不净地议论起来。
“是挺嫩生……”
“哪家的？以前没见过啊？”
“喂，小妹妹，转过头来让哥哥们瞧瞧？”
林雪听到背后的污言秽语和哄笑，身子一僵，拿着筷子的手停在半空，小脸瞬间白了，惊慌地看向对面的哥哥。
林尘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他慢慢放下碗筷，抬起头，目光冰冷地扫过那桌醉汉。他站起身，挪了一步，将林雪完全挡在自己身后，正对着那三角眼汉子。
“几位，喝多了就回家歇着，别在这儿打扰别人吃饭。”林尘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那桌的喧哗，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
那三角眼汉子没想到这看着瘦削、衣着寒酸的少年敢出声，先是一愣，随即觉得在同伴面前丢了面子，酒意上头，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摇晃着指着林尘：“妈的！哪来的小兔崽子，敢管你爷爷的闲事？爷爷我看上那小丫头，是她的福气！滚一边去！”
其他几个醉汉也跟着起哄，围拢过来，眼神不善。
饭店里其他寥寥几个食客见状，要么低头加快吃饭速度，要么干脆起身结账走人，掌柜的躲在柜台后面，一脸为难，却不敢出声。
林尘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只是将身后的林雪护得更严实。他看着那三角眼汉子伸过来的、想要拨开他的脏手，眼神骤然一厉。
就在那手即将碰到他肩膀的瞬间——
“拿开你的脏手。”
林尘的声音依旧平静，甚至没有提高，但每一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地上。与此同时，他右手闪电般探出，不是格挡，而是直接擒住了那汉子的手腕！
五指如铁钳，骤然收紧！
“哎哟！”三角眼汉子只觉得手腕剧痛，仿佛被铁箍死死勒住，骨头都要碎了，酒醒了大半，惨叫出声。
林尘手腕一抖，一股巧劲送出，那汉子立足不稳，踉跄着向后连退好几步，“哐当”一声撞翻了旁边的空凳子，一屁股坐倒在地，捂着瞬间红肿起来的手腕，又惊又怒地瞪着林尘。
这一下变故极快，另外几个醉汉都呆住了，没想到这少年出手如此干脆狠辣。
林尘松开手（实际上他根本没怎么用力，只是用了《混元掌》中一丝擒拿的巧劲和纳气一重强化后的指力），往前踏了一小步，目光如寒冰般扫过剩下几个蠢蠢欲动的醉汉。
“我再说一次，”他开口，声音里透着一股让这些市井混混心悸的寒意，“滚。”
没有怒吼，没有威胁，只是一个字。
但配合着他刚才瞬间制服三角眼的手段，以及此刻那沉静却隐含锋芒的眼神，竟让这几个借着酒劲耍横的汉子心里齐齐打了个突。他们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疑和退缩。这少年，不好惹！
三角眼汉子挣扎着爬起来，手腕疼得他龇牙咧嘴，色厉内荏地指着林尘：“你……你给老子等着！”却不敢再上前。
林尘根本不理他，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
最终，在那无声的压力下，几个醉汉搀扶起三角眼，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却不敢再停留，灰溜溜地迅速离开了小饭店，连叫的酒菜都没敢要。
饭店里瞬间安静下来。
掌柜的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
林尘这才转过身，看向吓得小脸煞白、紧紧抓着他衣角的林雪，眼神瞬间柔和下来，拍了拍她的手背：“没事了，雪儿，别怕。有哥在。”
林雪心有余悸地点点头，看着哥哥，刚才哥哥那冰冷强大的样子，让她觉得无比安心。
“饭还吃吗？”林尘问。
林雪看着桌上还没吃完的、已经有些凉了的饭菜，虽然受了惊吓，还是舍不得浪费，小声道：“吃……”
“嗯，那我们快点吃完，哥带你去看别的。”林尘重新坐下，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继续给妹妹夹菜。
只是，他低头吃饭时，眼中有寒光一闪而过。镇上的繁华之下，同样藏着欺软怕硬的腌臜。他要变得更强，强到足以扫清一切靠近妹妹的威胁。
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照进小饭店，将兄妹俩安静吃饭的身影勾勒得清晰。刚刚的冲突像投入水面的石子，涟漪过后，水面重归平静，但水下，有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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