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她坐在山野间的秋千上，风裹着桂香漫过衣袂，千里江山都成了眼底的愁。
忽然，一双温热的手轻轻推动了秋千绳，带着闷闷的笑意落进耳里：“是哪家的小娘子，心事重得连风都吹不动啦？”
姜婳伏在她肩头，发间的香混着草木气，让宁清圆忽然松了神。
她望着远处宫墙，声音淡得像云：“她们困在深院里，连天地的模样都看不见，连自由是什么都不知道……做女人，本就是桩不公平的事。我不愿。”
她自己也觉奇怪，为何会对姜婳敞开心扉。可话出口时，竟没有半分犹豫。
姜婳忽然绕到秋千前，指尖轻轻捧住她的脸，眸子里盛着碎光：“才不是这样。生来做女子，是要戴最艳的珠翠，穿最软的绫罗，要踏遍山河看天地辽阔，要做尽心里想做的事——哪是为了困在方寸里的？”
她笑着晃了晃手，掌心的薄茧蹭过宁清圆的腕：“你手心有练剑磨出的痕，对不对？我信你，总有一天能得偿所愿。记住啦，我叫姜婳，往后有心事，一定要来寻我。”
风裹着少女的笑声，像银铃撞在春枝上。
宁清圆忽然伸手揽住她的腰，将脸埋在她肩头——这拥抱里，裹着半分委屈，半分庆幸。
宁初阳从不是食言的兄长，没让她等太久。姜婳求了姜烜半月，乌玄殿的巫者们里应外合，重新卜了一卦。
那卦象写了什么，没人知晓，只知圣上看后勃然大怒，案上的玉砚都砸成了两半，随即下令：“立刻送宁清圆回宁国！”
没人怪姜婳——毕竟当初她说“宁清圆是贵命”，原是半分不假。只是那卦象里藏的变数，成了乌玄殿无人再提的秘。
送别那日，秋阳裹着金风，宁清圆将一支银簪塞到姜婳手里——那是母亲临终前留的物什，簪头的莲纹还沾着旧年的温。
姜婳指尖一热，忽然懂了：当初她那句“要活成自己想做的样子”，哪里是只说给宁清圆听的？
宁初阳立在一旁，目光落在姜婳脸上，终究只是催了句“该走了”。
宁清圆转身的刹那，忽然回头——风里的红衣像团烧着的火，姜婳站在树下，发梢被吹得扬起来，身影一点点缩成眼底的暖。
帐外的风裹着露意，将宁蔻从回忆里惊醒。案上的书笺还沾着未干的泪痕，原来那些过往，早成了被风吹散的云烟。
“姜婳……”她轻声念着这个名字，将眼前人的模样，与记忆里的姜姬慢慢重合——那时的她，是乌玄殿里最耀眼的光，是敢与天命争的少年，是能笑着说“要踏遍山河”的姑娘。
可如今的姜婳，眼底的锋芒早被岁月磨成了柔，连笑里都裹着半分小心翼翼。
宁蔻忽然红了眼：她原本那样恣意张扬，这些年，到底吃了多少苦啊？
这世上的苦，原是不会饶过任何人的。世人都说乌玄殿的人窥探天命，该遭天罚，可那场颠覆一切的夜，又何尝不是天命对她的苛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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