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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归途的起点

轮回起始:龙月仙缘

渝州城还是那个渝州城。

青石板路被百年雨水冲刷得光滑如镜,两旁的木楼似乎更歪斜了些,墙皮剥落,露出底下深褐色的木头纹理。空气中混杂着饭菜香、脂粉气、牲畜粪便和江水淡淡的腥气,嘈杂,鲜活,带着一种与蜀山清冷截然不同的、属于人间的、略带粗粝的温度。

景天站在城门口,有些恍惚。

百年光阴,对修道者而言或许只是几次闭关,可对这座凡俗城池,却足够改换几代人的面孔。守城的兵卒换了不知几茬,穿着半旧的号衣,靠在墙根下懒洋洋地打盹,对进出的人流见怪不怪。城楼上的匾额,“渝州”二字依旧,只是金漆斑驳,透着一股被岁月摩挲后的温润旧意。

他深吸一口气,混着熟悉又陌生的烟火气,迈步走进了城门。

街道比他记忆中更拥挤了些。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孩童追逐打闹声,车马粼粼声……汇成一股汹涌的、几乎要将人淹没的声浪。他走在其中,像个误入的游魂,与周遭的热闹格格不入。人们从他身边匆匆走过,或挑着担子,或挎着菜篮,或牵着孩子,没人多看他一眼。百年岁月,足以让“永安当景天”这个名字,彻底湮没在渝州城琐碎而健忘的记忆里。

也好。

他按着记忆中的方向,向城西走去。永安当的位置没变,只是招牌换了。曾经那块被赵管事擦得锃亮、写着“童叟无欺”的乌木招牌,换成了一块簇新的、描着金边、写着“唐氏济世堂”的楠木大匾。店面也扩大了许多,打通了隔壁两间铺子,气派敞亮。门口排着长队,多是衣衫朴素的百姓,伸长了脖子往里张望。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药香,盖过了从前当铺那股陈年旧物和灰尘的味道。

景天站在街对面,看着那块陌生的招牌,看着进进出出抓药看诊的人,看着柜台后那个穿着素净衣裙、头发一丝不苟绾在脑后、正低头为一位老妪把脉的熟悉侧影。

雪见。

百年未见,她变了很多。脸上褪尽了少女的婴儿肥,轮廓清晰而温婉,眉宇间沉淀着经年的沉静与干练。她专注地看着老妪的手腕,低声询问着什么,眼神温和,动作轻柔,不再是记忆中那个叉着腰、跺着脚骂他“呆子”的骄纵大小姐。

却又好像,什么都没变。那挺直的鼻梁,微抿的唇角,专注时微微蹙起的眉心……还是他记忆里的模样。只是那团曾经炽烈如火、仿佛能烧尽一切烦恼的鲜活气,如今内敛成了炭火般的温煦与坚实,静静地、持久地,散发着光和热。

老妪千恩万谢地走了,雪见直起身,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颈,目光无意识地扫过门口,然后,猛地顿住。

她看见了街对面的他。

时间仿佛在那一瞬间凝固了。喧嚣的市声远去,排队的人群模糊,只剩下街心那道隔着百年时光、静静伫立的、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雪见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没有惊呼,没有泪水,甚至没有明显的震惊。只是那双总是清澈明亮的眸子里,有什么东西极快地掠过——惊讶,了然,恍然,然后,是一种沉淀了百年、终于等到了某个答案般的、近乎释然的平静。

她放下手中的脉枕,对旁边一个抓药的学徒低声吩咐了几句,然后,推开柜台侧面的小门,走了出来。

她没穿那些繁复的裙裾,只是一身简单的藕荷色素面长裙,外罩一件半旧的青色比甲,头发用一根普通的木簪绾着,干净利落。她走到街心,在离景天三步远的地方停下,仰起脸,看着他。

“回来了?”她开口,声音不高,带着一丝长久未高声说话的微哑,却很平静,平静得像在问一个昨天才出门的邻居。

景天喉结滚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紧,最终只挤出一个字:“嗯。”

雪见点点头,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从他过于苍白的脸色,深陷的眼窝,到那身洗得发白、与周遭格格不入的粗布衣裳,最后落回他眼中那片深不见底的、死寂的平静上。

她没问他去了哪里,没问他过得好不好,没问他为什么回来。只是侧了侧身,让开通往“济世堂”后面的小巷。

“后院有地方,不嫌弃的话,先住下。”她说,语气自然得像在招呼一个远道而来、暂无落脚处的旧友,“前面的铺子吵,后面清净些。”

景天沉默地跟在她身后,穿过那条熟悉又陌生的小巷。巷子比记忆里干净许多,青苔被仔细铲过,墙角种了几丛不知名的草药,开着细碎的紫色小花,散发着清苦的香气。巷子尽头,是永安当——不,现在该叫唐氏济世堂的后院。

院子也变了大样。从前堆放杂物的角落被清理出来,搭了葡萄架,架子下摆着石桌石凳。那棵他和雪见小时候一起种下的、总是半死不活的桃树,如今枝繁叶茂,郁郁葱葱,枝头缀满了青涩的小果子。树下,一个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人,正拿着把大剪子,颤巍巍地修剪着过长的枝桠。

是丁伯。

百年过去,他老得几乎认不出了。脸上沟壑纵横,背弯得像一张弓,只有那双偶尔抬起的、浑浊的眼睛里,依稀还能看到当年那个总是笑眯眯、念叨着“景天啊,好好看店”的老账房的影子。

丁伯听见脚步声,停下动作,眯着眼看过来。目光在雪见身上停留了一下,又缓缓移到景天脸上。他看了很久,久到景天以为这位看着自己长大的老人早已不记得他了。

然后,丁伯咧开没剩几颗牙的嘴,笑了。笑容很慢,很吃力,却带着一种跨越了漫长岁月的、纯粹的、不带任何杂质的欢喜。

“小天……回来啦?”他声音沙哑破碎,像漏了气的风箱,却努力说得清晰,“好,回来好……饿不饿?锅里……锅里还热着粥……”

说着,他就要放下剪子去盛粥,动作颤巍巍的,差点摔倒。

雪见忙上前扶住他:“丁伯,您慢点。粥在锅里,跑不了。您先坐着歇会儿,我去盛。”她扶着丁伯在石凳上坐下,对景天点点头,“你也坐。我去去就来。”

她转身进了旁边的厨房,很快,端出来两碗冒着热气的白粥,一碟切得细细的酱菜,放在石桌上。

“先吃点东西。”她说,自己也坐了下来,端起一碗粥,小口小口地喝着,动作斯文安静,与记忆中那个吃饭总是风风火火、恨不得把碗也吞下去的姑娘判若两人。

景天看着面前的白粥,热气氤氲,模糊了视线。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送进嘴里。粥很稠,米香浓郁,煮得火候正好。酱菜咸淡适中,带着一丝清爽的微酸。

很寻常的滋味。

却让他眼眶发酸。

一百年了。他吃过蜀山精致的灵食,吞过续命的丹药,喝过徐长卿熬的苦得能让人把胆汁都吐出来的汤药。却好像,已经一百年,没有尝过这样一碗简单的、带着人间烟火温度的白粥了。

他低着头,一口一口,沉默地吃着。粥很烫,烫得他舌尖发麻,却固执地不肯放慢速度,仿佛要用这滚烫的温度,来驱散四肢百骸里盘踞了百年的、从蜀山带下来的冰冷。

雪见安静地陪着他吃,偶尔抬头,看一眼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又垂下眼帘,继续小口喝着自己的粥。丁伯坐在一旁,眯着眼看着他们,脸上带着满足的、仿佛看到了最圆满图景般的笑容。

阳光透过葡萄架的缝隙洒下来,在石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微风拂过,带来桃树叶子的沙沙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市井喧哗。

很安静。

一种踏实的、温暖的、让人几乎想要落泪的安静。

一碗粥见底,景天放下勺子,抬起头,看向雪见。

雪见也正好吃完,用一方素净的帕子擦了擦嘴角,迎上他的目光。

“永安当……”景天开口,声音依旧嘶哑,却似乎找回了一点属于“人”的温度,“怎么变成药铺了?”

“爷爷走后,唐家堡的药材生意需要人接手。”雪见平静地说,将帕子叠好,收进袖中,“我没什么做生意的天分,但辨药用药,还算在行。想着渝州城缺个像样的药铺,就把这里改了。丁伯年纪大了,也需要人照应,住在这里,方便些。”

她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将祖传的当铺改成药铺,守着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在这喧嚣尘世中经营一方济世救人的小天地,是再自然不过的选择。

景天看着她,看着她眼中那片沉淀了百年风霜、却依旧清澈坚定的光,心中那片冰冷的灰烬,似乎被这目光,轻轻熨烫了一下。

“你呢?”雪见问,目光落在他过于单薄的衣衫上,“蜀山……还好吗?”

“还好。”景天移开目光,看向那棵枝叶繁茂的桃树,“徐道长很好,锁妖塔……也稳了。”

他没提轮回剑,没提天界,没提那场持续了百年的、盛大而虚妄的错觉。雪见也没问。两人之间,仿佛有着某种无言的默契,避开了所有可能触碰伤口的、沉重的话题。

又是一阵沉默。只有风声,叶声,远处隐隐的市声。

“雪见。”景天忽然开口,叫了她的名字。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几不可查的迟疑,和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小心翼翼的探询。

“嗯?”雪见抬眸看他。

“我……”景天看着她,看着这个与他一起长大、吵过闹过、曾被他视为“习惯”与“责任”、却又在百年之后,以如此沉静而坚实的姿态,重新出现在他生命里的姑娘,心中那片空茫的灰烬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极其缓慢地、试探性地,想要破土而出。

他想说“我回来了”,想说“对不起”,想说“谢谢”。可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一句干涩的:

“我……能留下来吗?”

雪见看着他,看了很久。目光平静,却仿佛能穿透他眼中那片刻意维持的平静,看到他心底深处那片尚未完全冷却的灰烬,和灰烬之下,那一点点微弱却真实的、属于“景天”的、想要“留下来”的渴望。

然后,她轻轻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却带着真实温度的弧度。

“后院东厢还空着,被褥都是干净的。”她说,站起身,开始收拾碗筷,“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她端着碗碟走向厨房,走到门口时,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补充道:

“只是,别再一声不响就走一百年了。丁伯年纪大了,经不起吓。”

说完,她转身进了厨房,留下景天一个人,坐在葡萄架下,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看着石桌上斑驳跳动的光影,看着这方小小的、却充满了人间烟火与温情的院落。

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驱散了蜀山带来的最后一丝寒意。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摊开在石桌上、带着薄茧的双手。

这双手,曾经想抓住星光,抓住幻影,抓住一场注定消散的错觉。

现在,它们空着。

却似乎,握住了一点别的、更真实、也更沉重的东西。

叫做“归处”。

叫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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