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晴安静地站着,目光落在书案旁那盆兰花上。
是株春兰,开得正好,白色的花瓣微微卷曲。
她忽然想起前世。
前世乾隆也养过一盆兰,放在养心殿的窗台上。
她每次去送东西,总会多看那盆兰两眼。
不是因为它多珍贵,而是因为它总让她想起傅恒。
傅恒也喜欢兰。
他曾说过,兰性高洁,不与众芳争艳。
那时她听着,心里又甜又涩。
甜的是傅恒说这话时温和的语气,涩的是她知道,在傅恒心里,自己大概永远成不了那株高洁的兰。
她只是路边的野草。
卑微的,不起眼的,可以随意践踏的野草。
“在想什么?”
乾隆的声音突然响起。
尔晴回过神,发现乾隆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奏折,正支着下巴看她。
那双眼睛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深邃。
“臣妇失态了。”
她连忙垂下眼。
“只是见这盆兰开得好,多看了两眼。”
“兰?”
乾隆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目光落在那盆春兰上。
“你喜欢兰?”
“兰性高洁,谁人不喜。”
尔晴轻声道。
乾隆盯着那盆兰看了片刻,忽然轻笑一声。
“高洁……朕倒觉得,这世上没什么真正高洁的东西。”
他站起身,走到那盆兰前,伸手轻轻拨弄了一下花瓣。
“你看这兰,生在御书房里,用的是贡土,喝的是玉泉山水,每日有专人照料。”
“它凭什么高洁?不过是被人养在笼子里的玩物罢了。”
她抬起眼,看向乾隆的背影。
尔晴缓缓勾起唇角。
“皇上说得是。”
她柔声道。
“这兰再美,也不过是依附他人而活。真正的风骨,不在于长在何处,而在于……”
她顿了顿。
乾隆回过头。
“在于什么?”
“在于敢不敢为自己活。”
尔晴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
乾隆盯着她看了许久,久到尔晴以为他要发怒了。
一个臣妇,怎么敢在皇上面前说这种话?
但他没有。
他只是缓缓走回书案后,重新坐下,然后笑了。
“有意思。”
他说。
“傅恒知道你这么想吗?”
尔晴依然平静。
“爷他不需知道这些。”
“不需知道?”
乾隆挑眉。
“你是他的妻子,他心里想些什么,你不知道?你想些什么,他也不需知道?”
尔晴沉默片刻,才轻声道。
“夫妻之间,贵在相敬如宾。有些事,不知道反而更好。”
“相敬如宾……”
乾隆重复这四个字,语气玩味。
“好一个相敬如宾。”
他忽然站起身,走到尔晴面前。
“那朕问你。”
他缓缓开口,声音压得很低。
“若朕不想与你相敬如宾呢?”
尔晴的睫毛颤了颤。
她抬起眼,看向乾隆。
他正低头看着她,眸色暗沉。
“皇上……”
她开口,声音有些哑。
“臣妇不明白您的意思。”
“不明白?”
乾隆伸手,指尖轻轻拂过她颊边那朵玉兰耳坠。
冰凉的指尖碰到温热的耳垂,尔晴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
“你明白。”
乾隆说,指尖顺着她的脸颊缓缓下滑,停在颈侧。
“从昨日在御花园开始,你就明白。”
尔晴屏住呼吸。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得很快。
但面上依然平静,甚至微微扬起了唇角。
“皇上。”
她轻声说。
“您这是要……强夺臣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