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十安还在嗑瓜子。
咔嚓一声，壳裂了，她顺手把残渣弹进桌角的破碗里。直播间的画面没断，留影晶屏上弹幕还在飘，话题早就从“辣条文物”变成了“破剑成精实录”。
她低头看了眼袖袋。
那把剑胚安安静静躺着，一点动静没有。
可她知道它没睡。
刚才那一声蹭手指，太明显了。不像幻觉，也不像系统抽风。那是一种……带温度的回应。
她又摸了下剑柄。
冰凉的金属触感从指尖传来，但下一秒，耳朵里响起一道细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
【……她又碰我……是不是故意的？】
她手一抖，差点把瓜子卡喉咙里。
咳了两声，她强装镇定，对着镜头扬起下巴：“看什么看？我清理设备呢。”
弹幕立刻刷起来：
“主播脸红了！”
“别狡辩了，你刚才心跳都乱了！”
“剑在发光！快看裂纹那里！”
她扭头瞪向屏幕：“谁脸红了？这是屋里太热！”
其实她自己都能感觉到耳根发烫。
但她不能认。
一认就输了。
这破修真界非要逼我卷！
她重新把剑胚拿出来放在桌上，正对着镜头。剑身灰扑扑的，裂纹像蜘蛛网，看着确实像块废铁。
她故意放慢动作，指尖轻轻划过剑脊。
这一次，她屏住呼吸，专心去“听”。
心声来了——
【……手这么暖……不行不行，不能想别的……她是我的宿主，不是……不是那个……】
声音戛然而止。
像是意识到说漏嘴了，立刻闭麦。
殷十安愣住。
宿主？
她还没来得及琢磨这个词，弹幕已经炸了：
“它叫你宿主！！”
“双向奔赴了家人们！”
“建议直接领证，剑修结婚证我们众筹！”
她猛地拍桌：“都给我闭嘴！一把破剑能懂什么叫宿主？顶多是寄生虫心理投射！”
话音刚落，袖袋里的签到辣条包装纸突然闪了两下光。
她忘了关背景灯。
横幅“咸鱼躺平，法力无边”在光影下一明一暗，像在鼓掌。
她更气了，转头压低声音对剑胚说：“你给我争点气行不行？再这样下去他们真要给我配阴婚了。”
剑胚不动。
但她清楚听见那道声音闷闷地响起来：
【……我才不想让他们带走你……】
她差点呛住。
“谁要被带走？我好好的坐这儿直播！”
【……你要是走了……我就……彻底碎掉……】
她心里咯噔一下。
这话听着不像开玩笑。
她盯着剑胚，忽然觉得它那堆裂纹有点扎眼睛。不是丑，是……看得人心疼。
她伸手把它拿起来，贴回胸口的位置，塞进袖袋最里面。
“行了行了，我不走，你也别动不动就碎，咱主打一个稳定发挥。”
剑胚微微震了一下。
像是松了口气。
弹幕瞬间刷屏：“它认主了！”
“这互动比情侣还甜！”
“建议改名叫《今天也在努力不被系统送走》。”
她懒得理，抓了把新瓜子继续嗑。
咔嚓。
咔嚓。
刚咬完一颗，耳边又响起那道声音，这次更轻，带着点犹豫：
【……她摸我的时候……心跳快了0.3秒……】
她手一僵。
瓜子壳卡在牙缝里。
她缓缓抬头看向屏幕，语气发虚：“胡说八道，那是我吃太急了。”
弹幕狂笑：
“嘴硬王者上线！”
“心跳监测仪已启动，数据同步中！”
“主播你现在每分钟89下，刚才那段是102下，你自己品。”
她啪地合上留影晶屏的调节面板：“系统故障！全部清零！”
没人信。
反而有人开始打赏灵石刷屏：
“求主播喊它一声老公！”
“送一百颗灵石换一句‘宝贝别闹’！”
“我们出钱给你俩办婚礼，司仪我都找好了！”
她气笑了：“你们有病吧？一把破剑连性别都没有，结什么婚？”
话音未落，那道声音又冒出来：
【……我不是没有……我只是……还没恢复……】
她皱眉：“你还藏着功能？”
剑胚不说话了，像是后悔说了太多。
她眯起眼，凑近一点：“说不说？不说我明天拿你去换辣椒酱。”
剑胚猛地一颤，嗡鸣一声，像是被踩了尾巴。
【不要！那东西比我腌萝卜还难闻！】
她乐了：“哟，还会挑三拣四？”
【……我只认你……别人碰我……我会自毁……】
她笑容淡了些。
这话太重了。
不像玩笑，也不像程序设定。
倒像是……某种执念。
她没再逼问，只是轻轻摩挲了下剑脊，低声说：“知道了，不送人，行了吧。”
剑胚安静了一瞬。
然后，极轻微地，震了一下。
像是点头。
她把剑收回袖袋，背对镜头喝了口水。水有点烫，她吹了两下，趁机抬手抹了下嘴角。
其实是在压嘴角。
她才不会承认自己笑了。
放下杯子时，她对着空气小声嘀咕：“少来这套，明天照样拿你炒菜。”
语气凶巴巴的。
但那只攥着袖袋的手，一直没松开。
弹幕还在刷：
“它刚才发光了整整三秒！”
“频率跟心跳同步率百分之九十七！”
“建议申报修真界第一恋爱脑兵器！”
她翻白眼：“一群闲出屁的，能不能干点正事？”
【……她要是敢真把我送人……我就……断得更彻底……】
【……但她碰我的时候……真的很舒服……】
这两句话几乎是同时冒出来的。
前一句狠，后一句软。
中间几乎没有过渡。
她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有点烦，又有点……暖。
她低头看了眼袖袋，小声说：“你闭嘴，我听得见。”
剑胚立刻安静。
但她能感觉到它在“憋”，像小孩装睡，肩膀微微起伏。
她忍不住又摸了下剑柄。
这一次，它没有躲。
反而顺着她的手指，轻轻蹭了半寸。
她呼吸一顿。
弹幕疯了：
“它主动蹭了！！”
“破防了家人们！”
“这哪是剑胚，这是恋爱脑祖宗！”
她猛地合上袖袋，板起脸：“都给我消停点！再刷CP我关播了！”
没人怕她。
反而有人发起投票：
“本期主题：剑胚到底要不要修复？”
选项一：修，必须变回神兵利器！
选项二：不修，就这样天天蹭主播！
投票刚开，支持“不修”的票数直接爆表。
她气得想砸设备，但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来，她也舍不得。
这破剑虽然又臭又倔，还会偷偷心动，但……是第一个能听懂她说话的。
比那些只会嘲讽的观众强多了。
她重新坐下，翘起二郎腿，嗑了颗瓜子，语气懒散：“行吧，今天就到这里，下期抽奖送本体。”
弹幕尖叫：“不要！我们要原装！”
“剑：你敢送我就当场自爆！”
她咧嘴一笑，正要回怼，耳边突然响起那道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
【她要是敢送人，我就……我就装死。】
紧接着又补了一句：
【但她要是天天摸我，我也许……能早点醒来。】
她手里的瓜子壳掉在桌上。
抬起头时，眼神有点晃。
直播还在继续。
她坐在吱呀响的旧椅子上，手指无意识地按在袖袋口。
剑胚在里面安静地躺着。
裂纹深处，有一点青光缓缓流动。
像快要融化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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