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十安还坐在那把吱呀响的旧椅子上，手里捏着瓜子，咔嚓咔嚓地嗑。
她刚听见灵田说话了，是真的声音，从角落那片蔫了吧唧的土里冒出来的。
【这手比腌萝卜还臭！再碰我我就枯给你看！】
她缩回手的时候差点打翻瓜子碗。
现在她盯着那块土，心里直犯嘀咕。灵田会骂人，还是只骂她？
她试探着伸手，指尖刚碰到一株歪脖子草的叶子，耳边又响起那粗粝的声音：【别碰！脏死了！你当我是垃圾桶吗？】
她猛地抽手，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
“你有病吧？”她小声嘀咕。
弹幕立刻刷：“主播自言自语上了，是不是辣条吃多了上头，建议送医。”
她没理，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挺干净啊，指甲也剪了，哪就臭了？
她又瞄了眼灵田。土面微微起伏，像在喘气。
行，你不让我碰是吧？那我偏碰。
她故意抓了把土，在掌心搓了两下，然后一把按在那株歪脖子草根部。
【你完了！我今晚就绝食！一根芽都不长！】灵田的声音炸了。
她咧嘴一笑：“那你慢慢绝食，我明天就拿你去换灵米。”
弹幕还在刷：“主播你在跟谁谈判？”
“这片土是不是有灵？怎么感觉它在生气？”
她没解释，反而站起身，走到桌边打开抽屉。
袖袋里那把破损剑胚还在，灰扑扑的一截断刃，裂纹密布，像被雷劈过好几遍。
她拿出来，举到镜头前：“家人们，今日签到战利品，限量款·破铜烂铁。”
弹幕瞬间滚动：“这玩意儿能卖废品吗？”
“建议改名叫《论一件垃圾如何登上修真界头条》。”
“主播你直播间迟早要被查封。”
她冷笑一声，手指轻轻抚过剑脊。
就在那一瞬间，嗡的一声低沉的震颤从剑身传出，像是有人在叹气。
她手腕一抖，差点把剑胚甩出去。
“？？？”
“剑自己响了！！”
“我没眼花吧？”
“成精预警！！”
她稳住手，强装镇定：“哦，它抗议呢，嫌我评语太狠。”
弹幕：“拟人化实锤！”
“这破剑有脾气！”
“建议取名‘暴躁老铁’！”
她低头看着剑胚，屏住呼吸。
刚才那声嗡鸣是不是也带着情绪？
她试着集中注意力，像刚才听灵田那样，往剑身上“听”。
一丝极细的声音浮了出来：
【太用力了，她是不是以为我在装死？】
她呼吸一滞。
不是幻觉。
这破剑真的有意识？
她手指不自觉收紧，剑身又是一震，这次像是被吵醒的猫，尾巴一甩，带着点不耐烦。
她迅速抬头，对着镜头咧嘴一笑：“看见没？这破剑还会抗议！我说它丑它还不乐意！”
弹幕立刻跟进：“双向奔赴了！”
“主播和废剑锁了！”
“建议下一章直播谈恋爱。”
她没笑，心里却有点发毛。
这剑不仅能动，还能想？
而且它好像还挺傲娇？
她把剑胚轻轻放回桌上，顺手抓了把瓜子壳，敲了敲剑尖：“你再响一下，明天就拿你炒菜。”
剑胚安静了一瞬。
然后——嗡！
短促、清亮，像是一声冷笑。
她挑眉：“哟，脾气还不小？”
弹幕狂刷：“它在回应你！！”
“这剑绝对有灵！快去掌门那儿备案！”
“主播你捡到宝了知道吗！”
她没接话，只是盯着剑胚。
它现在静静躺在桌上，裂纹里透着点暗光，像快熄灭的炭火。
她忽然想起什么，又把手伸向灵田。
指尖刚靠近那株歪脖子草，灵田立刻咆哮：【离我远点！你手刚碰过那破剑！更臭了！】
她愣住：“等等，你嫌我手臭，是因为我摸了剑？”
【废话！那破剑千年没洗过！灵力都馊了！你还拿它蹭我叶子？你是想毒死我吗？】
她扭头看向剑胚：“你不讲武德啊。”
剑胚没反应。
但她耳朵里又响起那道细微的声音：【谁让你先动手的，活该!】
她差点笑出声。
这破剑居然还嘴硬？
她干脆把剑胚拿起来，直接往灵田边上一放：“来，你们俩认识一下。”
灵田瞬间炸了：【你干什么！快拿走！它靠这么近我会灵力污染的！】
剑胚则发出一声轻鸣，像是得意。
她乐了：“哟，你还高兴上了？”
剑胚又是一震，这次声音更清晰：【她总算做了件聪明事】
她瞪大眼：“你什么意思？我之前都蠢？”
剑胚不动了。
但她能感觉到，它在“躲”她的听。
她不信邪，继续追问：“你说不说？不说我把你插进灵田里，让你们贴贴。”
剑胚猛地一颤，嗡鸣急促：【不要！那土又臭又干！我才不要待那儿！】
灵田怒吼：【你才臭！你全家都臭！你祖宗十八代都没洗过澡！】
两人，不对，两物当场对喷起来。
她坐在中间，听得目瞪口呆。
弹幕已经疯了：
“它们在吵架！！”
“主播你直播间成精现场！”
“建议改名叫《修真界奇谭》！”
“这破剑是不是暗恋主播？不然为啥不让放土里？”
她正想反驳，忽然察觉到什么。
她低头看着剑胚。
它虽然不响了，但她能“听”到它在嘀咕： 【放哪儿都行 就是不能埋土里。她要是敢，我就……我就装死。】
她眯起眼：“你威胁我？”
剑胚一僵，随即假装无事发生。
她冷笑：“行，你装，你接着装。”
她故意把剑胚往灵田方向挪了半寸。
剑胚立刻发出一声短促的嗡鸣，像是被踩了尾巴。
【别！】
她停下动作：“说不说实话？”
剑胚沉默三秒，终于挤出一句：
【我不想脏，我想干净一点，再见她】
声音很轻，断断续续，像怕被听见。
她一愣。
见谁？
她还没来得及问，弹幕突然刷出一条：
“主播你看剑！它在发光！”
她低头。
剑胚的裂纹里，正缓缓渗出一层微光，淡青色，像晨雾里的露水。
光越来越亮，照得桌面泛起一层浅影。
她屏住呼吸。
这破剑居然还会发光？
灵田的声音忽然弱了：【等等，这光有点熟。】
她转头：“你认得？”
灵田不吭声了，土面微微起伏，像是在回忆。
她又看向剑胚：“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剑胚没回答。
但它那道细微的声音，轻轻飘了出来：
【等她，等到能再见她】
她皱眉：“她是谁？”
剑胚不说了。
光也渐渐暗下去，最后只剩裂纹里一点残影。
她盯着它，忽然觉得这破剑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至少，它会嫌弃，会生气，会偷偷想见谁。
不像她，以前天天签到出辣条，连个吐槽的人都没有。
她伸手，轻轻摸了摸剑脊。
这一次，剑胚没躲。
反而微微震了一下，像是蹭了蹭她的手指。
她嘴角一扬：“行吧，算你有点人性。”
弹幕刷：“它蹭你了！！”
“坐实了！这剑喜欢你！”
“主播快叫它老公！”
她翻白眼：“叫你个头。”
她把剑胚收回袖袋，顺手拍了拍灵田：“行了，你也别闹，明天给你换新土。”
灵田哼了一声：【信你才有鬼。】
她懒得理，重新坐回椅子，拿起瓜子继续嗑。
弹幕还在刷，话题早就从“辣条文物”变成“破剑成精”。
她低头看了眼袖袋，那把破剑安静地躺着。
她现在只想知道，为什么这破修真界非要逼我卷?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