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的男人有一张出众的脸——他自己一直知道,只是从不以此为意。在部队时,这张脸没少给他带来麻烦,新兵时期总有人想“试试”这个长得好看的小子,直到被他放倒在训练场上。后来大家都知道了,沈年那张脸和他下手一样狠。
退伍后,这张脸也没带来什么好处。找工作时,太好的长相反而让人怀疑“是不是吃不了苦”,直到顾振海看中他——不是因为长相,是因为他的履历,和他急需用钱的处境。
“我儿子很难搞,”顾振海当时在办公室里,背对着他,看着窗外,“之前的五个人,最长的坚持了两个月。你有信心吗?”
沈年记得自己当时回答:“我会做好我的工作。”
很简单。他擅长做简单的事:完成任务,达到目标,拿到报酬。保护一个人,总比在战场上杀敌简单。
但此刻,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脸,那双深褐色的、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沈年突然不太确定了。
顾白晏和他以前保护过的任何人都不一样。不是因为他更麻烦——沈年处理过更麻烦的情况——而是因为……那双眼睛。那双看似盛满挑衅和醉意,底下却暗流汹涌的眼睛。
像某种困兽,在精致的笼子里撕咬自己的伤口。
沈年擦干身体,换上干净的T恤和运动裤。他走到自己的房间——就在顾白晏房间的隔壁,中间只隔着一堵不算厚的墙。
房间很简单,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书桌。沈年打开自己带来的行李包,里面只有几件换洗衣物,一些日用品,和一本卷了边的《孙子兵法》。那是他当新兵时班长送的,陪他度过了很多个夜晚。
他把书放在床头,然后从背包夹层里拿出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个穿着病号服的女孩,十八九岁的样子,很瘦,脸色苍白,但笑得灿烂,眼睛弯成月牙。背景是医院的窗户,阳光很好,透过玻璃洒在她身上,给她苍白的皮肤镀上一层金色。
沈年用指尖擦去照片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然后他小心地把照片放在枕头底下,紧贴着枕头。
他躺到床上,关灯。
黑暗中,他的感官变得格外敏锐。他能听到这座大宅子细微的声响——空调出风口的风声,冰箱运转的嗡鸣,还有隔壁房间传来的一点动静。
是脚步声,很轻,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走了几圈,停了,然后又走。然后是开柜子的声音,关柜子的声音。最后是床垫发出的轻微吱呀声——顾白晏躺下了。
沈年闭上眼睛,开始默数呼吸。这是他在部队时养成的习惯,能帮助快速入睡,保持警觉。
一,二,三……
数到十七的时候,隔壁传来一声闷响,像是什么东西被摔在墙上。
然后是玻璃碎裂的声音。
沈年瞬间睁开眼睛,身体已经做出反应——翻身下床,赤脚踩在地板上,无声地走到门边。他的手放在门把手上,停顿了一秒。
顾白晏的声音从隔壁传来,很低,很模糊,但沈年还是听清了。
“……滚……都滚……”
然后是压抑的、像是呜咽的声音,很快又被掐断,变成一声短促的冷笑。
沈年放在门把手上的手指收紧,指节微微泛白。
但他最终没有推开门。
顾振海的话在耳边响起:“只要他不危及自己的生命安全,就不要干涉。我儿子……需要学会自己处理情绪。”
沈年松开手,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板上。
月光从窗户照进来,在他脚边投下一小片光斑。他坐在黑暗里,听着隔壁的动静——顾白晏似乎又起来了,在房间里走动,脚步声很乱,像是在烦躁地踱步。
然后一切安静下来。
长久的安静。
沈年维持着坐在地上的姿势,背靠着门板,眼睛看着窗外那片被月光照亮的草坪。他想起了妹妹沈宁,想起她化疗后虚弱的样子,想起她强装笑容说“哥,我不疼”。
也想起了顾白晏被横抱起来时,那双瞬间睁大的眼睛,和指尖陷入他肩膀时的力度。
不知过了多久,隔壁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很轻,但沈年能听见。顾白晏睡着了。
沈年这才慢慢站起来,回到床上。床垫很软,是他不习惯的柔软。他更喜欢硬板床,像部队里那种,能让人保持警觉。
他闭上眼睛,这次很快沉入睡眠。
但即使在睡梦中,他的耳朵依然捕捉着隔壁的动静——翻身的声音,梦呓的声音,还有一次,像是压抑的啜泣,很快又消失。
凌晨四点,沈年醒了一次。他坐起身,侧耳倾听。
隔壁很安静,只有平稳的呼吸声。
他重新躺下,这次没有再数数,只是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直到第一缕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
天快亮了。
新的一天要开始了。
隔壁房间里,顾白晏蜷缩在床上,怀里抱着一个枕头。月光从没拉严的窗帘缝隙里照进来,落在他脸上。他睡着了,但眉头皱着,睫毛湿漉漉的,像是在梦里哭了。
他的手机亮着,屏幕上是和父亲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条消息是三天前发出的:
“爸,我画展下周开幕,你来吗?”
没有回复。
顾白晏在睡梦中翻了个身,把脸更深地埋进枕头里,像要逃离什么。
一墙之隔,沈年闭上了眼睛。
两间房间,两个人,隔着一堵墙,在各自的黑暗和月光里,度过了第一个共处的夜晚。
战争,确实才刚刚开始。
但或许,这场战争的本质,和他们想象的都不一样。
第二章:规则、泳池与“适可而止”
1
顾白晏醒来时,头痛得像有支施工队在脑子里敲敲打打。
阳光从没拉严的窗帘缝隙里刺进来,在地板上切出一道刺眼的光带。他眯起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自己躺在哪儿——是他熟悉的房间,熟悉的定制大床,熟悉的丝绸床单。但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然后他想起来了。
沈年。
那个昨天晚上把他像一袋面粉一样抱上车的男人。那张出众却平静得恼人的脸。那股混合着金属和汗水的气味。
顾白晏从床上坐起来,动作太猛,太阳穴突突地跳。他伸手去摸床头柜上的水杯——空的。平时这个时候,管家李伯应该已经悄无声息地进来换过水,拉开一半窗帘,把今天要穿的衣服熨好挂在衣架上。
但今天什么都没有。
顾白晏皱起眉,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他走到门边,拉开一条缝。
走廊里很安静。太安静了。没有李伯轻手轻脚的脚步声,没有厨房传来的早餐香气,甚至没有平日里清洁工打扫的声音。
“李伯?”他喊了一声。
没有人回答。
顾白晏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走到楼梯口,往下看。客厅里空荡荡的,晨光透过一整面落地窗洒进来,在光洁的地板上投出明亮的光斑。一切都和他记忆中一样——昂贵、整洁、冰冷。
但就是少了点什么。或者说,多了点什么。
他闻到了咖啡的香气。
不是他平时喝的那种手冲瑰夏,而是更浓郁、更粗粝的香气,像是深度烘焙的豆子,带着一点焦苦味。香气从厨房的方向飘来。
顾白晏顺着香味走下楼梯,脚步很轻。他走到厨房门口,停了下来。
沈年背对着他,站在料理台前。
他今天没穿西装,而是一件简单的深灰色T恤,布料很薄,紧贴着宽阔的背脊,能清楚地看到肩胛骨随着动作起伏的线条。下面是一条黑色运动长裤,布料柔软,勾勒出结实的大腿肌肉。他赤着脚,脚踝骨节分明,脚跟有一层薄茧。
他在煎鸡蛋。
动作很熟练,手腕一翻,平底锅里的蛋就完整地翻了个面。旁边的吐司机“叮”一声弹起两片全麦吐司。咖啡机在另一边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深褐色的液体滴进玻璃壶。
顾白晏靠在门框上,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开口:“李伯呢?”
沈年没有回头,似乎早就知道他在那里。他把煎蛋盛进盘子,关掉火,才转过身。
晨光从厨房的窗户照进来,落在他脸上。顾白晏又一次清楚地看到了这张脸——在白天光线下,那种英俊更加具有冲击力。眉骨很高,在眼窝处投下深深的阴影,让那双深褐色的眼睛看起来更加深邃。下巴上有新冒出来的胡茬,很浅,但让他看起来少了昨晚那种一丝不苟的精致,多了几分粗粝的男性气息。
“顾总给李伯和其他佣人放了一周假。”沈年说,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带着清晨特有的低沉质感,“这一周,由我负责您的饮食起居。”
顾白晏愣住了。
“什么?”
“您的父亲认为,”沈年拿起咖啡壶,往马克杯里倒咖啡,动作平稳,深褐色的液体在杯子里打着旋,“之前的监管之所以失败,部分原因是您有太多‘外援’。所以从今天开始,这栋房子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他把倒好的咖啡放在料理台上,推到一个空位前。然后又从烤箱里拿出烤好的吐司,和煎蛋一起摆好。最后是一小碗切好的水果,苹果、橙子、猕猴桃,摆得很整齐。
“早餐。”沈年说,然后端起自己的那杯咖啡,走到料理台另一侧,靠着台面,看着顾白晏。
顾白晏还站在门口,脑子里消化着刚才的话。
只有他们两个人。在这栋三层楼、十二个房间、带室内泳池和私人影院的大宅子里,只有他和沈年。
他突然笑了。
“我爸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他走到料理台前,但没有坐下,而是拿起那杯咖啡,凑到鼻尖闻了闻。焦苦味很重,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他是不是还让你没收我的车钥匙、冻结我的卡、断我的网?”
沈年喝了口咖啡,没有否认。
他从裤兜里掏出一张折起来的纸,放在料理台上,推到顾白晏面前。
顾白晏放下咖啡杯,展开那张纸。
标题是《监管期间行为规范》,用标准的宋体打印,条理清晰:
一、作息时间
1. 工作日就寝时间不晚于23:00
2. 周末就寝时间不晚于00:00
3. 每日起床时间不晚于8:00
二、外出规定
1. 非上课时间外出需提前报备
2. 每日门禁时间:22:00
3. 禁止前往酒吧、夜店等娱乐场所
4. 所有外出需有我陪同
三、消费限制
1. 月度消费限额:¥50,000(含所有线上支付)
2. 大额消费(单笔¥5,000以上)需提前申请
3. 禁止赌博、高风险投资
四、其他
1. 每日22:00前交手机(我会在23:00归还)
2. 禁止在家中举办派对
3. 禁止饮酒过量(单日不超过两杯)
4. 如需违反以上规定,需提前24小时书面申请
最后是顾振海的签名,龙飞凤舞,力透纸背。
顾白晏看完,沉默了三秒。
然后他笑了,笑声在空旷的厨房里回荡,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五十万?”他把那张纸扔回台面上,纸张在光滑的大理石表面滑出一段距离,停在沈年手边,“我爸是不是不知道我上次在拍卖会买那块表就花了三百万?”
沈年没有看那张纸,只是看着顾白晏:“这是顾总定的标准。”
“那手机呢?”顾白晏往前走了一步,手撑在料理台边缘,身体微微前倾,看着沈年,“每天晚上十点交手机?沈年,你当我三岁小孩?还是你打算给我念睡前故事?”
沈年的目光落在他撑在台面的手上。顾白晏的手很漂亮,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透着健康的粉色。但此刻那只手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这是规定。”沈年重复,声音依旧平稳。
“规定。”顾白晏重复这个词,舌尖抵着上颚,像在品尝某种难吃的食物,“好,很好。那我也给你定个规定。”
他直起身,走到沈年面前。两人之间只隔着一臂的距离,顾白晏能闻到沈年身上那股干净的气息——没有古龙水,没有香水,只有皂角和一点点咖啡的苦香,混合着他皮肤本身的味道,一种温暖而沉稳的男性气息。
“第一条,”顾白晏伸出食指,几乎要点在沈年胸口,但在最后一刻停住了,指尖悬在距离布料几毫米的地方,“别碰我的东西。我的房间,我的车,我的手机,我的任何东西,没有我的允许,不准碰。”
沈年低头看了一眼那根手指,然后抬起眼睛,看着顾白晏:“如果涉及您的安全——”
“第二条,”顾白晏打断他,又伸出第二根手指,“别用那种‘我在为你着想’的语气跟我说话。你是我爸雇来的,不是我的监护人。你的工作是看着我,不是管我。”
“第三条。”顾白晏伸出第三根手指,这次他往前凑了凑,两人的距离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别在我面前摆出这副‘我很专业我很克制’的样子。我见过太多你这样的人,最后都一个样——要么拿了钱滚蛋,要么……”
他停顿了一下,指尖轻轻向前,碰到了沈年T恤的布料。很薄,他能感受到布料下结实的胸肌轮廓。
“……露出真面目。”顾白晏的声音压低了,带着某种暧昧的挑衅,“沈年,你真的像你表现的这么无动于衷吗?”
沈年没有动。
他甚至没有后退,只是站在那里,任由顾白晏的指尖抵着他的胸口。深褐色的眼睛看着顾白晏,里面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像两潭深不见底的水。
厨房里很安静。只有咖啡机冷却时发出的轻微嗡鸣,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
顾白晏能感觉到自己指尖下,沈年的心跳。很稳,很沉,一下,两下,透过薄薄的T恤布料和温热的皮肤传来,节奏没有任何变化。
这个男人真的像石头一样。
就在顾白晏准备收回手的时候,沈年突然开口了。
“顾少,”他说,声音比刚才更低,像砂纸在木头上缓慢摩擦,“您的三条,我记下了。但现在,请先吃早餐。您九点半有课。”
顾白晏的手指僵住了。
然后他猛地收回手,转身就走。
“我不饿。”
“顾总说,如果您不吃早餐,”沈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平稳得不带任何威胁,却让顾白晏的脚步停住了,“今天的消费额度会减半。”
顾白晏停在厨房门口,背对着沈年。他的肩膀绷紧了,手指在身侧握成拳。
几秒钟后,他转身,走回料理台前,拉开椅子坐下,动作大得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他拿起叉子,狠狠地戳进煎蛋里。蛋黄流出来,金黄色的,在盘子里蔓延。
沈年重新端起咖啡,靠在料理台另一侧,安静地喝着。他的目光落在窗外,看着花园里那些被修剪得整整齐齐的灌木,晨光在叶片上跳跃。
顾白晏用最快的速度吃完了早餐——煎蛋只吃了一半,吐司咬了两口,水果动都没动。咖啡喝完了,虽然他觉得苦得像中药。
他放下叉子,站起来,椅子腿再次刮过地板。
“我上去换衣服。”
“您有二十分钟。”沈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九点出发,我送您去学校。”
顾白晏没理他,径直上楼。
回到房间,他关上门,背靠在门板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然后他走到床边,拿起手机。屏幕亮起,显示有两条未读消息。一条是周子轩发的,是一串骂人的话,被他直接删了。另一条是父亲发的,很简短:
“规矩好好遵守。沈年是我请的最好的,别动歪心思。”
顾白晏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几秒,然后把手机扔在床上。
他走到衣柜前,拉开柜门。里面挂满了衣服,按颜色和季节分类排列,都是当季新款。他随手拿了件黑色丝质衬衫和一条浅灰色休闲裤,然后停顿了一下。
手指在衣服间滑动,最后停在了一件白色T恤上。很简单的款式,纯棉,没有任何logo。他很少穿这种衣服,太普通,太不起眼。
但今天,他把它拿了出来。
换上T恤和休闲裤,他走到穿衣镜前。镜子里的人脸色有点苍白,眼睛底下有淡淡的青黑,是昨晚没睡好的痕迹。但简单的白衣灰裤反而衬得他更干净,少了平时的张扬,多了几分少年气。
只是那份少年气里,藏着压抑不住的叛逆。
顾白晏对着镜子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没什么笑意的笑容。
然后他转身,打开房门。
沈年已经等在楼梯口了。他换了衣服,依然是简单的黑色T恤和长裤,但看起来和刚才那套不太一样——可能是备用的。他手里拿着车钥匙,看到顾白晏出来,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
很短的一瞬,但顾白晏捕捉到了。
那目光里似乎闪过什么,很快,快到顾白晏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像是……评估?还是别的什么?
“走吧。”沈年说,转身下楼。
顾白晏跟在他后面,看着他的背影。沈年的肩很宽,背很直,走路时手臂自然摆动,每一步都踏得很实。简单的黑衣黑裤穿在他身上,反而有种利落的帅气。
车库里有三辆车。顾白晏平时开的那辆银色跑车停在最里面,旁边是父亲的奔驰,还有一辆顾白晏很少开的黑色SUV。
沈年走向那辆SUV,解锁。
“为什么不开那辆?”顾白晏指了指自己的跑车。
“太显眼。”沈年拉开驾驶座的门,“上车。”
顾白晏站在原地没动。
“我不喜欢这辆车。”
沈年从车里看他:“那您想走路去学校?距离十二公里,您需要走大约两小时四十分钟。现在已经八点五十了。”
顾白晏咬紧牙关,最后还是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
车子驶出别墅区,汇入早高峰的车流。车内很安静,沈年没有开音乐,顾白晏也没有说话。他侧头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手指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敲着。
等红灯的时候,沈年突然开口:“您今天穿得和平时不太一样。”
顾白晏转过头,看着他。
沈年目视前方,侧脸在晨光里轮廓分明:“更像个学生。”
“我本来就是学生。”顾白晏说,声音有点硬。
“是。”沈年说,绿灯亮了,他踩下油门,“只是平时不太看得出来。”
顾白晏想反驳,但发现自己无话可说。他确实很少去学校,即使去了,也总是穿着和周围人格格不入的衣服,坐在最后一排睡觉或者玩手机。老师不敢管他,同学要么巴结他,要么躲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