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如潮，无声退去。

灯塔的光，依旧在灯屿的悬崖上亮着，百年如一日。海风依旧咸涩，礁石依旧嶙峋，渔村的老屋换了一代又一代人，唯有那座修复后的灯塔，静静矗立，像一个不肯闭眼的守望者。

而我，也成了它的一部分。

我老了。白发如霜，脊背微驼，手指上还戴着那枚她留下的银戒——早已失去光泽，却从未摘下。我每天清晨都会爬上灯塔，擦拭塔心的火盆，添上新熬的灯油——那是我用灯屿的露水、海风晒干的海藻，以及我自己的泪水调制而成。

他们说，我是灯塔的守护者。

可我知道，我不过是她光芒的回响。

每当我闭眼，便能看见她吻向火焰的那一刻——不是牺牲，而是回归。像雨落入海，像光回到星。她化作了灯塔的新魂，而我，成了她光芒的守望者。

我从不进塔心。

因为那里，是她的领域。

我只在塔外，在石阶上，在风里，在雨中，静坐、凝望、低语。

我告诉她今天海面很平静，告诉她渔村的孩子又在废墟里找到了蓝鸢尾，告诉她我又梦见了那个雨夜的书店，梦见她踮脚去够《小王子》，梦见我们的手指第一次相触。

“你听到了吗？”我常问。

风穿过塔身，发出低吟，像她的回应。

阿公走的那天，我坐在塔下，看着他手中的残灯缓缓熄灭。他最后说：“守灯人，不是一个人，是一份心。你做得很好。”

我点头，泪落如雨。

我知道，终有一天，我也会离去。

可我不怕。

因为我知道，我的思念，早已成为灯油，一滴一滴，注入那簇心火。

而我的灵魂，终将化作一缕微光，飞向塔心，奔赴那场迟了百年的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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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个冬夜，暴风雪来袭。**

灯塔的光在风雪中摇曳，却始终未灭。我蜷缩在塔基旁的小屋，炉火将熄。我翻开那本早已停止翻动的《潮汐录》，书页静止，却仍有微光流转。

我轻声说：“今天，我想讲我们的故事。”

忽然，书页微微一颤，浮现出一行字：

**“守望者，归来。”**

我笑了。

走出屋外，风雪扑面。我抬头望向塔顶，那光中，一个身影静静伫立——她披着光织的长裙，发丝如星河垂落，正低头看我。

“你来了。”她的声音，如风铃般清透。

“我来了。”我伸出手，虽知触不到她，却仍想靠近。

塔心的火，忽然暴涨。一道光柱直冲天际，穿透风雪，照亮整座灯屿。海面平静如镜，倒映着塔光，仿佛天地之间，只剩这一束光，和光中的我们。

我感到身体在变轻，像一片落叶，随风飘起，缓缓飞向塔心。

在意识消散的前一刻，我听见她说：

**“这一次，换我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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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后，灯屿的传说**

渔村的孩子们说，夜里若仔细听，能听见灯塔里传来低语——有时是读书声，有时是轻笑，有时，是一对男女的对话：

“你还记得雨夜书店吗？”

“记得。那晚的雨，很温柔。”

“那我们的南瓜车，来了吗？”

“来了。它载着我们，走到了永恒。”

老人们说，那光里住着两位守灯人。

一位是光之魂，一位是念之影。

他们从未分离。

而每当有迷途的船靠近灯屿，总能看见灯塔顶端，有两道身影并肩而立，一个在读书，一个在微笑。

他们说，那是守灯人。

他们说，那光里，住着永恒的爱。

灯屿的守望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