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科跌跌撞撞回到床上,用魔法锁好房门,这才猛然惊觉——自己根本没做错什么。
至少不是别人看到他逃离现场时,就会立刻联想到的那种罪。上次波特身上的嫌疑刚冒头,他就慌了神,这次却没那么快。他只是失败了,失败在明知会发生什么,却自以为能搞定,结果眼睁睁看着墙上的字纹丝不动。
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他想起自己当初是多么欣喜若狂。恐惧像诅咒般席卷全身,那是他脑海中浮现出的未来——赫敏石化,甚至更糟的下场。如果失去她,他罪有应得,因为第一次听到“蓝色循环”时,他明明那么开心,还笑了出来。
如果是别人,哪怕是邓布利多,说要毁掉日记,他都会怀疑。可偏偏是西弗勒斯。质疑西弗勒斯,就等于否定世界上所有值得相信的东西。萨拉查在上天作证,他对自己的信任,就像那只丑猫一样被彻底石化了。难道把密室和那本日记联系起来是错的?就因为那链子把日记从庄园送到了金妮·韦斯莱手里?
他不想听别人议论,便用魔杖隔绝了所有外界声音。如果教授们要找他,要么是怀疑他是凶手,要么是怀疑他知情不报……随他们来吧。他甚至想象着他们解除他的锁咒,或者强行破门而入,反而觉得这样也好。
他几乎彻夜未眠,脑子里反复回放着波特看到他逃跑时的眼神。
第二天早上,他醒得比平时晚。没有外界动静,他悄无声息地溜进餐厅,却还是引起了轩然大波。整个大厅的交谈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窃窃私语像潮水般涌来。他迅速调整心态,告诉自己不过是众多嫌疑人之一,并非已经被定罪。可那些审视的目光,像针一样刺得他坐立难安。
他趴在餐盘上,狼吞虎咽地把食物塞进嘴里。如果这种监视持续下去,他宁愿去厨房和家养小精灵一起吃饭。虽然理智告诉他,多比不会再回来了,但他还是找借口去厨房,假装是为了盯着多比。
“你怎么做到的?”布莱斯低声问。
“为什么是费尔奇?为什么是他的猫?是不是因为他是哑炮的谣言?”潘西的声音带着一丝探究。
西奥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就是斯莱特林的继承人,对吧?”
“不是我!”
关于“舌头”的校规确实奏效了,至少没人敢当面诋毁他。但他的斯莱特林同伴们却把这种怀疑当成了恭维。那些猜测的目光,依旧如影随形。他甚至懒得去图书馆,因为他知道,在格兰芬多的桌子旁肯定找不到人。所有人都知道他坐在那里,所以他们就知道该去哪里盯着这个“潜在的杀猫凶手”。
他惊讶的是,费尔奇居然没找他麻烦。听说费尔奇一直守在攻击发生的地方,仿佛在等待凶手再次出现,还用“斯考尔夫人万能魔法去污剂”反复擦拭墙上的字迹,可那些字纹丝不动。就像他偷偷路过时看到的那样:“密室已开启”,那嘲讽般的宣告,像失败的烙印,再次印证了灾难的预言。他试图改变“蓝色循环”,结果反而让“红色线索”更加扑朔迷离,甚至难以预测。
但他没见到费尔奇。或许他不像其他人那样怀疑自己,或许他根本不敢面对一个二年级学生。
德拉科在图书馆待不了多久。课后,他在厨房和家养小精灵待了一个小时,写《魔法史》论文时,小精灵们的闲聊成了唯一的慰藉。魁地奇训练比平时更加别扭,队友们本就对他不冷不热。训练结束后,他留在球场,躲在看台下面,先是看完了一本关于大脑封闭术的书,然后漫无目的地练习咒语。他试图找出“蓝色循环”和“密室开启”的关联,除了最明显的解释——西弗勒斯在撒谎,或者没能毁掉日记,他当初把日记和庄园的案子联系起来是错的,又或者日记根本不是开启密室的关键……他宁愿相信后两种可能。比起西弗勒斯的无能,他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失误,或者西弗勒斯是被日记操控的。
他想象着西弗勒斯穿着黑袍,像尖叫的渡鸦一样冲向洛丽丝夫人。可他又觉得,西弗勒斯那么厉害,不可能只石化了猫,却没直接杀了它。
飞了很久,他才意识到天已经很晚了,而罗恩根本没有出现。
德拉科最近躲着格兰芬多那帮人简直太容易了——他干脆不再去食堂吃饭。不过他也不确定,到底是谁在躲谁。
他觉得他们不可能怀疑到自己头上,至少赫敏不会。但他们说不定已经隐约察觉到他似乎知道些什么内情,却没告诉他们,也没出手阻止。
是他太信任他们了。
那个周三在上魔药课的时候,他一看到他们,心里就有谱了。
他施了个咒,想在熬药的时候把纸条飞到赫敏手里,结果被斯内普教授截胡了。斯内普没像对其他学生那样大声念出来,只是瞥了德拉科一眼,眼神里满是对纸条内容的厌恶:"赫敏,今天课后等我,要是你觉得有必要,带上那些连发霰弹枪。我得解释!"
也许在斯内普看来,德拉科居然在他之前向格兰芬多求助,这本身就是一种冒犯。但斯内普没那么好糊弄,而且更让德拉科不安的是,他心底深处总有个声音在怀疑:斯内普到底有没有真心毁掉那本日记?
如果当时他敢留下来看清楚"液体魔鬼火"的真面目就好了。
德拉科去了猫头鹰棚屋,想给格兰芬多们发个消息,约他们晚上晚餐后在奖杯室见面。他拜托他们,希望他们别误会成是挑战决斗,否则他宁愿错过这个机会,也不会找纳威·隆巴顿当助手——
没用的。他紧张得连自嘲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笑了。
门开了,看到波特的身影,他心头刚松了口气,随即又沉了下去——只有波特一个人。"罗恩和赫敏呢?"他脱口而出,这话显然不讨喜,可他控制不住。
"赫敏要复习功课,"波特语气缓和了些,没像之前那么敌意十足,"罗恩在帮她。自从万圣节之后,她就没停过查资料——"
"真有意思,我在图书馆从没见过她。"德拉科低声嘟囔。
"我们也没见过你在图书馆啊。"波特说,这话倒是没错。可他怎么也不信,波特会同情他被人盯着看的处境——毕竟波特走到哪儿都是焦点。
"她在查什么?"德拉科换了个问题。他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问这种明知故问的蠢问题,简直像个没脑子的哈迷——
"密室。她觉得那是真的。"
"是啊,多半是真的。那她查到什么了?"
波特耸耸肩,走进奖杯室,却没走向德拉科,反而绕着他转了个圈。"大部分是宾斯教授讲的那些。关于萨拉查·斯莱特林的古老传说,他离开学校时留下了密室,里面有个怪物,只有他真正的继承人能打开,用来清洗学校里的不纯血统。她让宾斯在魔法史课上讲了这个,但宾斯说那只是传说,尽管你家祖先——"
"等等!什么叫我家祖先?"
波特终于停下脚步,靠在一个巨大的斯莱特林学院金杯上,双臂交叉:"德拉科,全校都听到了。你父亲在咆哮信里说,你玷污了斯莱特林的血统——"
"什么?大家居然真的——"那些怀疑的目光瞬间有了合理的解释。"不是的,波特!问赫敏,她今年夏天在庄园里看过那些画像。我父亲只是想炫耀,说这话能在纯血统家族里更有地位。全是瞎编的!这些年我们圈子里的人都这么说过,但我没有斯莱特林的血统,波特,我不是他的继承人——"
"晚餐后我们本来要去找你的。"波特打断他,双臂抱得更紧,像在防备德拉科,"我们路过墙上的字迹,看到蜘蛛往天花板爬。跟着线索到了哭泣的桃金娘的浴室,就问她有没有看到什么。她说没有,因为她当时在跟你说话。她记不清你的名字了,但说'那个穿银裘的漂亮金发男孩'?好像你在故意分散她注意力,或者……也许我们该告诉老师你和那个幽灵的事,但我们不想那么做——"
"波特,"德拉科声音发紧,"你真以为我会——"
"德拉科,你为什么跟那个幽灵女孩说话?那天晚上你为什么跑了?"
第一个问题没法解释得合情合理,第二个问题更是难上加难。"波特,我知道看起来很可疑,可你没发现大家也在怀疑你吗?"波特点点头。"如果他们知道密室的真相,就不会怀疑我们任何一个人了,因为我们绝不会把赫敏置于危险之中。我不会的。听着,波特,我以前对你太混蛋了,但赫敏——"
"赫敏?"波特皱起眉。德拉科绝望地想:如果巫师世界的命运真要交到波特这种笨蛋手里,或者更糟,交到自己手里,那这世界可就完了。
"宾斯没跟你解释吗?"德拉科不耐烦地问,"因为她是麻瓜出身,斯莱特林的怪物只会攻击她。所以如果我有能力,我不会想打开密室,我会拼尽全力把它关上——"
哈利揉着眼睛,声音里满是疲惫:“德拉科,你知道这看起来有多糟,对吧?”
德拉科举着手,犹豫地朝他迈了一步,感觉自己的身体像被放射性物质浸透,必须离哈利·波特远远的。
“糟透了!”他脱口而出,声音发紧,“用日记的事——你说它已经被毁掉了,但却是被斯内普干的——你说你不可能是斯莱特林的继承人,可那根魔杖选了你——我们不是说你是故意的,但赫敏说你可能被黑魔法潜移默化地利用了,你自己都不知道——那根魔杖……你真的确定它没问题吗?”
“那就直接指控我啊,波特。”德拉科有气无力地说,“你早就绕着弯子说这些了,不是吗?所以就只有你一个人?是你让他们为了安全待在后面的?只有‘大难不死的男孩’才有能力对抗食死徒?”
他心里清楚,客观来看这情况有多糟糕,就像波特说的那样。他的身世在蓝色的线索里留下了多少空白,他根本填不上。而波特现在给了他填补空白的机会,他本该抓住的。如果舌头能听话,他会把一切都告诉波特的。
“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想了,德拉科。我们谁都不知道。赫敏也一样。她还在拼命想解释你出事前为什么会和那个幽灵在一起……德拉科,那天晚上你为什么会和哭泣的桃金娘在一起?”
德拉科下意识地耸耸肩,带着防御的姿态。他该怎么说?说自己同情她?还不如说想测试朗格洛克药剂对幽灵的作用来得更可信。
“德拉科……”哈利无助地开口,等着他的解释,可什么也没等来。“如果你愿意告诉我们,我相信我们能理解,但你从来都不……斯莱特林里没人像你这样矛盾!你知道的,对吧?你和我们年纪一样,却强大得不像样。有时候感觉你根本不像个二年级生,不像所有人想的那样……我不知道怎么说,我可能听起来疯了……”
德拉科抬起下巴,直视着波特的眼睛,不肯移开视线承认他话里的真实性。尽管说出这些话的嘴让他想逃跑、想哭、想尖叫,甚至想把自己的嘴唇贴上去,仿佛这样就能证明自己是无辜还是有罪,证明什么都好,证明波特的看法是错的。即使他可能比想象中更糟糕,德拉科也不是斯莱特林的继承人。
“你很强,波特。”他反驳道,目光依然锁定在波特的嘴唇上,“你比我强多了,所以如果这就是证明谁和这件事有关的线索,那你才是……”
“也许吧,我不知道。”波特含糊其辞,“我告诉过你,我差点就被分到斯莱特林了,不是吗?你见过我穿那套校服……”
德拉科听不懂波特脑子里在想什么黑暗的角落。“波特,”他拖长了调子,摆出最傲慢、最漫不经心的表情,“你是想告诉我你才是斯莱特林的继承人?我是听说过你在城堡里神神秘秘的,不过我当然没这么想过——不过说真的,你的眼睛确实有斯莱特林那种漂亮的绿色……”
突然,他的领带被人碰了一下,那是斯莱特林的绿色。“我的眼睛随我妈妈。”波特抗议道,刚才的对峙因为这个口误变得更加严肃,德拉科终于不得不移开视线。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开个玩笑,我没想那么多,波特,对不起。”德拉科喃喃道。波特抓着他的领带,迫使他的目光重新回到自己脸上。
“我们希望你是无辜的!”波特的语气听起来很真诚,“我们什么都没告诉别人,连桃金娘说的话都没告诉邓布利多。我在翻倒巷看到你和你父亲在一起,也没说出去,还有你的魔杖到底是谁的——我们都想相信你和这件事无关。我想信。可你总是躲着我们,什么都不说,还把一切当玩笑!这好像你希望我们把你想得最坏!”
德拉科张了张嘴,真心想说出真相:有些事我不能告诉你,因为我身上有魔咒。但他的舌头还是不听使唤。
“而我,大概是你最不想倾诉的人,对吧?全世界最后一个。”哈利深吸一口气,“德拉科,也许我们该再把你的魔杖拿给邓布利多检查一下,确保它没出什么问题……确保你父亲没对你做什么……”
“波特,”德拉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脑子像生锈了一样迟钝,心也慌得没底,“我现在就在跟你说,我可以用任何你想要的东西发誓。我不会这么做的,就算我父亲让我打开密室,我也不会,我不会背叛赫敏——波特,我不会背叛你——”
“如果我真像你说的那样是斯莱特林的继承人呢?”波特缓缓问道,“你会揭发我,阻止我,还是会帮我保守秘密?到时候你会背叛我吗?”
德拉科不知道波特想要什么答案,只能说出了真心话:“我不会背叛你。我会保护你,我会一直保护你……只要赫敏安全……”
这一定是个错误的回答。波特的眼睛瞬间睁大,充满了惊恐,然后他一言不发地冲出了奖杯室。
周四早上第一节课,西弗勒斯的课是三年级拉文克劳和赫奇帕奇的。德拉科几乎没怎么犹豫,就决定逃课去西弗勒斯的办公室。魔法屏障像往常一样让他进去了。他踏入这个房间,自从上次看到那个液态的黑魔法火焰瓶子后,这里还是第一次。可眼前不是壁炉,而是一堵平整的石墙。曾经燃烧着绿色魔咒火焰,后来又被红色火焰掩盖的雕花壁炉,现在变成了一块垂直的空白石板,和周围的墙壁只有修补过的砂浆颜色稍浅一点。这种差别会随着时间慢慢消失。
德拉科的手重重按在石壁上,心脏砰砰狂跳。一边是想到那些残留在对岸的凶煞之火,另一边则是害怕西弗勒斯不知何时会突然出现抓住他。可除了自己皮肤的温度,他感觉不到任何热量。
于是,他掏出了那根波特认为极具毁灭性的魔杖,准备施展“除你武器”——哦不,是“统统石化”!等等,是“撕裂”咒?不对,他现在需要的是用魔杖雕刻绿松石的练习,结果在这种时候意外派上了用场。
本该如此的,但这咒语似乎对石壁毫无损伤,德拉科甚至怀疑上面施了什么魔法。那里会不会还残留着一丝凶煞之火,是西弗勒斯要守护的东西?一旦打破墙壁,那东西就会倾泻到城堡里,西弗勒斯毕生珍视的一切和他视若己出的教子们,恐怕会是第一个牺牲品。
“那就这样吧。”
“统统石化!”德拉科吼道,想起了乌姆里奇曾站在那里,用同样的咒语轰开有求必应屋的门。不过以她为榜样,似乎不是什么吉利的征兆。“统统石化!”
又是一次,石壁只是略微磨损,效果比“撕裂”咒好不了多少。他想起来了,乌姆里奇用的是“大爆炸”咒。于是他尝试了“大爆炸”,结果只震落了些许灰尘。
自从波特离他而去后,德拉科做事越来越冲动,纯粹是靠怒火驱动。他脑子里除了波特,就只剩下对格兰芬多们忘恩负义的沉思。
“大爆炸!”德拉科再次施咒,闭上眼准备迎接下一次失败。他想起了在厄里斯魔镜前一次次尝试失败的经历,但这堵顽固却最终脆弱的墙,不可能有那么古老的魔法。他必须放松控制,这一年半来他一直努力克制着,不让魔杖在每次施简单咒语时伤到周围的人。现在放弃控制比想象中更难,就像当初建立防护结界时,反而是设置守卫更容易。
他想象着解开绳结的过程,每解开一个结就念一次“大爆炸”,直到第七个结解开,绳子彻底松动,所有被束缚的黑暗阴影瞬间爆发。这种想象很奇怪,但降低防护的感觉,就像他用大脑封闭术时,心灵屏障被刺破,精神和魔法如双刀般向外延伸,直到他能想象出第一次触碰魔杖时的火花与阴影大爆发,还有在奥利凡德店里的那一次。
他记不清自己施了多少次“大爆炸”,直到眼前的灰尘越来越浓,如果有同样的阴影从鹰爪魔杖里飘出来,他也不会察觉。
“大爆炸!”德拉科嘶吼着,这是最后一次尝试。壁炉上方的墙壁轰然炸开,和有求必应屋的门一样猛烈,碎石与石膏飞溅而来。他想举盾,却太慢了,被冲击力击中面部,整个人向后踉跄。
血腥味涌上喉咙,脑袋眩晕得像从高空坠落,可他明明还坐在地牢的地板上。他抬头,看到那个在他周围撑起唯一护盾的男人。
“我想,”西弗勒斯的声音从上方传来,“看到你试图炸开墙壁,而不是在上面写字,我应该感到欣慰。”
“西弗勒斯……”德拉科脱口而出,又慌忙改口,“教授,我能解释……”
魔杖轻挥,护盾消失。德拉科跌坐在碎石堆里,西弗勒斯的身影在他上方化作一道黑影。几乎在同一位置,第二次发生了——就像德拉科第一天来霍格沃茨时那样,西弗勒斯哼唱着治愈的歌谣,跪在他面前,用魔杖轻扫他的脸,随后又用“愈合”咒将他断裂的鼻梁重新接好。“清除咒”和几个清洁咒接连在他身上生效,他呆坐在原地,目瞪口呆。
西弗勒斯从德拉科手中抽出鹰爪魔杖,放在一边,然后扶他到最近的扶手椅上坐下。“等着。”西弗勒斯命令道,德拉科昏沉得几乎无法思考,只能乖乖服从。
很快,西弗勒斯拿着一个未塞子的药剂瓶走回来,塞进他手里。“喝下去。”命令的语气不容置疑。当德拉科犹豫着没有服从时,房间里的空气立刻变得更加刺鼻。“清醒剂,”西弗勒斯厉声说道,“你需要这个,因为你似乎脑震荡了。除非你想去找庞弗雷夫人。”
德拉科看着药瓶,标签上果然写着。他带着一种认命的疲惫喝了下去。世界很快清晰起来,他却开始咳嗽,西弗勒斯称之为吸入大量有毒灰尘的正常副作用。
“有毒?”德拉科喘着气问。西弗勒斯发出一声毫无笑意的嗤笑。
“看来你对凶煞之火的了解,并不像表面那么专业?”西弗勒斯的声音低沉,“过来看看吧,马尔福先生。你最好亲眼看看你如此拼命想揭开的东西。”
德拉科咳嗽着站起身,西弗勒斯递给他更多的咳嗽药和补血药。“别争辩了。”德拉科接过药,小心翼翼地走向他炸开的壁炉。
壁炉区域已经面目全非。原本光滑的雕刻表面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片黑曜石般的漆黑,完全无视了西弗勒斯之前说过的防护咒存在。格栅下方的符文早已被焚烧殆尽,只留下那片黑曜石般的光泽,格栅更是彻底消失了。那片黑色一直蔓延到烟道边缘下方,一道圆形的线条截断了燃烧,仿佛护盾成功地将大火局限在了壁炉内部。但情况可能十分危急。如果西弗勒斯试图伪造这个空间里发生过大规模魔法火灾的效果,他做得确实天衣无缝。
“你为什么把它封起来?”德拉科问道。他冒着触怒西弗勒斯的风险,问出了这个问题——毕竟他现在的处境让他可以说任何话,但西弗勒斯似乎准备好证明自己的清白。德拉科从最近的经历中深知,被人错误地怀疑犯下可怕的罪行是多么痛苦,尤其是被一个你本以为自己已经赢得了信任的人怀疑。
“当火势似乎失控时,我成功地将其扑灭了,”西弗勒斯冷冷地告诉他,“但随着它的激活,那种液体似乎渗透了进来,甚至穿过了护盾,渗入了石头里。后续实验证明,哪怕是最小的火星也足以让凶火重新以全部威力燃烧起来。我认为明智的做法是封闭受影响的石头,防止任何粗心或鲁莽的访客犯下错误。但日记已经被销毁了。我对此充满信心地告诉你。虽然我能看出你对我的信任度似乎……受到了损害。”
“教授,不是我不信任您,”德拉科脱口而出,感觉自己渺小得像脚下的灰尘。他又咳了几声,药剂正在慢慢发挥作用,他希望自己看起来足够年轻可怜,能让西弗勒斯原谅他。“只是——我只是必须确认——”
“你没有确认吗?我的话对你来说还不够,马尔福先生?”
德拉科觉得自己越说越糟。“我知道您从未做过任何让我不信任您的事,教授——您是我的教父,我相信您,对不起——”德拉科不需要撒谎。事情的真相变得越来越明显,他之前错得有多离谱。他本应该从一开始就相信西弗勒斯的直觉。但在和波特谈过之后,他的脑子一片混乱——“我只是不明白,密室为什么会再次出现,而日记本应该……”
“有意思,”西弗勒斯的声音冷得足以冻结凶火,“你如此确信密室是真实存在的,并且韦斯莱小姐的日记与此有关。”
“我听到了一些事,”德拉科撒谎道,“没有确凿证据,但我无意中听到我父亲说的一些事——我告诉过您,关于那个案子,还有他把(日记)交给她——而且他还让赫敏在暑假来看我!”
西弗勒斯的表情至少有了变化,从冷漠转为对这个看似不相关的事情的不满。“我当时以为那是为了我们的交易,”德拉科急忙解释,“我们达成了协议,我会按照他的要求参加魁地奇球队选拔,而他会让她来,还会让我留在麻瓜世界和她家人在一起。我以为我和他的关系有了进展——而且在我用‘锁喉咒’对他施咒后,他甚至没有试图惩罚我——”提到这一点时,西弗勒斯嘴角似乎微微上扬,德拉科有片刻的幸福,以为他会被原谅。“我以为他变了,但他只是觉得赫敏很快就会离开,不是吗?他打开密室是为了针对她,来惩罚我——”
“虚荣的孩子,”西弗勒斯叹了口气,走到扶手椅旁,痛苦地坐了下去。那些曾经心爱的扶手椅如今失去了壁炉的映衬,孤零零地漂浮在一片空旷、裸露的石头中,这景象令人幻灭。“在你看来,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如此自我中心。照这样下去,你会让波特付出代价的——”
“我是他唯一的孩子,”德拉科争辩道,捂着喉咙,踉跄着走到对面的扶手椅坐下,仿佛他理所当然有权坐在这里。“他的儿子和继承人。而且我可以用贝拉阿姨的魔杖。这意味着他认为我很有力量,很有价值。我不会轻易被抛弃。但这不仅仅关乎我。庄园最近遭到了更多次突袭,他恨韦斯莱一家,如果他有办法同时针对韦斯莱先生的女儿——”德拉科想起父亲曾试图控制学校,把邓布利多赶走。“而且他是校董会成员。这符合他的目的,让校长身败名裂,一场不动声色的政变,从各个方面看都合情合理……”
“马尔福先生,这有多少是你的推测,多少是道听途说?”西弗勒斯丝滑的声音问道,他现在锐利地盯着德拉科,让德拉科感觉自己就像昨晚和波特对峙时一样,正在接受审判。至少,在西弗勒斯面前,他罪有应得。
“两者都有一些,”德拉科颤抖着说,西弗勒斯递给他另一个止咳药剂。
“如果咳嗽持续或复发,就喝这个。”
“谢谢您,教授。”德拉科说,西弗勒斯却对他的感谢感到不悦。
“别把这当成个人恩惠,马尔福先生。如果你没意识到,我是斯莱特林学院的院长,两天内我们学院就要和格兰芬多比赛了。看来他们的找球手宁愿用凶火把自己烧死,也不愿面对波特先生。”
“对不起。”德拉科再次道歉。他不知道自己这几年在蓝色循环中是否做过这么多真诚的道歉。但似乎也没什么用。
“你的疑虑消除了吗,马尔福先生?”西弗勒斯不耐烦地问,德拉科在他面前显得无精打采。
“请您允许我……我想帮忙清理您的房间或修复损坏的地方——”
“那堵墙,”西弗勒斯平淡地说,“不仅仅是石头砌成的,还施加了强大的药剂和魔法。你竟然能把它打破,这令人失望但并不奇怪。但别高估你未经训练的原始力量,以为我需要你的帮助。”
马尔福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是我引起的,我应该..."
"不舒服了,马尔福先生?"斯内普突然打断他,缓缓站起身,目光如冰冷的毒蛇,逼得德拉科不得不跟着站起来。
"把这当作你青春期容易冲动的教训吧。"斯内普的冷笑像淬了毒的冰:"在霍格沃茨,信任看似坚如磐石,如同城堡的巨岩。但一旦敌人在门外擂鼓,或是在内部悄然渗透,这磐石就会寸寸瓦解。你不会惊讶吧?稍微一点压力,信任就会碎得比你拆那堵墙还容易。"
他随手抓起一把灰尘,远远地举在两人脸前,避开那致命的毒气,然后看着灰尘从指缝间簌簌落下,仿佛是生命流逝的轨迹。
德拉科摔门而去后,斯内普在原地站了足足一个小时,才缓缓踱步到走廊尽头。
当他再次检查时,脸色瞬间阴沉如暴雨将至——通往魔药教室、储藏室,以及他私人寝室的所有结界,都像被无形的锁链牢牢锁死,德拉科的名字被彻底从这些地方的权限名单上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