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斯特广场地铁站出口的风裹挟着潮湿的夏末气息，德拉科裹紧了阿森纳的连帽衫，感觉那顶标志性的红色帽檐在人群中格外扎眼。

"喂，波特那家伙..." 他嘟囔着，却在格兰杰父女转身时，脚步不自觉地加快了半拍。

"下次来的时候，我们再看场足球赛吧？" 赫敏的父亲突然开口，眼镜片反射着车站的灯光。

德拉科几乎要当场扯掉身上的球衣——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又想起刚才在对角巷，赫敏把他按在漏底酒吧门口的样子。

"我会无聊死的..." 女孩的叹息像羽毛般扫过他的后颈。她的拥抱那么用力，连门把手上的铜锈都蹭到了他的毛衣。

"无聊？" 德拉科嗤笑出声，耳尖却不受控制地发烫。他知道，自己心里想的是同一回事。

"也许...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海布里球场看比赛？" 他突然鼓起勇气，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我可以付钱买所有人的票，再补偿你们因请假耽误的工时..."

格兰杰先生突然张开双臂，把他圈进一个带着淡淡薄荷味的拥抱里。德拉科僵硬得像块铁板，直到对方松开手才发现自己的心跳快得像魁地奇比赛的追球手。

"好啊，" 赫敏的母亲笑着帮他理了理被风掀起的衣领，"八月赛季开始，我们去对角巷再详谈。"

德拉科走出车站时，连帽衫的帽子几乎要把脸埋进阴影里。他发誓绝不再在马尔福庄园看到父亲那些暗金色的徽章——但刚才那个拥抱，却让他鬼使神差地想起了赫敏说"我们会一起看比赛"时，眼睛里闪烁的光。

马尔福庄园的走廊比记忆中更空旷。德拉科把自己摔进书房的皮椅里，从抽屉最深处抽出一个烫金封皮的笔记本。这是他去年夏天开始写的计划，钢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的声响。

"1. 被动应对二年级（密室开启）——详细记录所有事件（已完成）。"

他盯着这行字，指尖突然开始颤抖。去年试图改变未来的冲动，最终把罗恩和自己都推向了蛇怪的毒牙。

"2. 准备加入魁地奇队（？）"

德拉科翻到下一页，突然想起父亲那双总是审视他的灰眼睛。如果他在训练中表现得像个废物，那些关于"家族荣誉"的威胁就会像毒咒一样缠上他。他必须证明自己——哪怕只是为了让波特在球场上把他踩在脚下时，能听到观众席爆发出整齐的嘘声。

"给赫敏的信要继续写，" 他咬着笔杆，"至于罗恩的生日信...就说我最近很忙。"

笔记本最后一页画着一幅潦草的路线图：从国王十字车站到海格的小屋，再到对角巷的翻倒巷。

8月19日。这个日期像烙铁一样烫在他的脑海里。

当他站在对角巷的翻倒巷入口时，胃里突然翻江倒海。潮湿的石墙上爬满了暗绿色的苔藓，空气中弥漫着陈年黑魔法的腐朽气味。父亲的黑色风衣在身后拖曳，像一道凝固的影子。

"别动任何东西。" 卢修斯的声音像冰锥般刺入耳膜。

德拉科的目光被橱窗里的一个物体牢牢吸住——那是个黑胡桃木做的柜子，打磨得油亮，深灰色的木纹里流淌着熟悉的蛇形花纹。

那是消失柜。

他的喉咙突然被什么东西堵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就在上周，他还在噩梦里看到这个柜子，里面伸出无数条苍白的手臂，把他拖向那个被禁的秘密通道。

"别碰它。" 父亲不耐烦地转身，目光扫过他因恐惧而颤抖的手指。

德拉科僵在原地，瞳孔里映出那个柜子的轮廓。他本该像去年一样，用阿瓦达索命咒把它烧成灰烬——但现在，他只是死死盯着那道木纹里藏着的蛇影，想起了赫敏说过的话："有些选择，一旦做了就永远回不了头。"

他的手指悬在半空，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柜子上的铜锁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像极了马尔福庄园那些永远不会熄灭的烛火。

"什么都不做。" 德拉科在心里默念，每一个字都带着血的味道。他转身离开，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狭窄的巷子里回荡，像极了魁地奇比赛中观众席的欢呼声。

德拉科只觉得自己可笑得可怜。

他本以为自己的决心坚如磐石，可只要瞥一眼眼前这东西，所有计划就全都乱了套。他几乎要不顾一切地把会的所有咒语都使出来，就像当初对着厄里斯魔镜时那样。虽然知道这么做大概率只会把房间和家具炸得粉碎，目标却毫发无伤。

父亲说过别碰任何东西，但这玩意儿明明没什么危险。他整个六年级都摸透了它的双胞胎的触感，光滑的漆皮触感一模一样。当初在有求必应屋里，费尔奇的火焰几乎把他烧成灰烬，他却还能看到文斯活着回来，现在面对这同样来自那个地方的居民，他却只能强忍着厌恶——不过这不是霍格沃茨里的那个，只是它的孪生兄弟罢了。他的脑子越来越乱。

如果连它们之间的联系都搞不清，毁掉这个又有什么意义？说不定还有别的柜子，能不能把联系转移到别的地方？

他的手伸向柜子，指尖传来一阵刺痛，仿佛要消失在柜前，而不是柜子内部。那是他永远无法回头的选择，无论世界如何改变，他都得记住。他的选择永远活在他的脑海里，等待着应得的惩罚降临……

“德拉科？”他脑海里响起一个声音，带着审判的意味，颜色是阿瓦达索命咒的绿色。

他一把拉开柜门，波特那双绿色的眼睛从阴影里冒出来，像只受惊的小猫。

“德拉科，你在这里干什么？”波特嘶声问道，仿佛躲在这扇日后会通往地狱的门后的是德拉科，而不是他。

“波特……”德拉科喘着气，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应该是波特而不是他即将消失……

父亲似乎在柜台前和博金先生谈着什么，可当他叫出德拉科的名字并回头时，波特立刻慌了神。“关门！”他嘶声喊道。

德拉科只是呆立着，波特就一把揪住他胸前的斯莱特林徽章，把他拖进了柜子里。

两人的身体在狭小的空间里不可避免地摩擦着，胳膊肘碰胳膊肘，膝盖碰膝盖。他们都是正在长身体的十二岁少年，这地方根本挤不下两个人。德拉科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喷在波特的脖子上，他挣扎着想找个舒服的姿势，结果两人的脸离得更近了。他本以为暑假过后自己会长得比波特高，可两人的生长期似乎在同一时间爆发了。他们的脸太近了，德拉科不得不转过头，鼻子差点碰到波特的鼻尖。

现在，他和波特一起被困在了消失柜里。这大概是他最害怕的两样东西之一，另一个是阿兹卡班。他想把波特推开，自己冲出去，哪怕大吵大闹也在所不惜。但那样一来，父亲就会发现波特的存在——这可是他做梦也没想到的地方，除非是在某个混乱的噩梦场景里。更别提这柜子就在博金-博克店里。

“德拉科，”波特气喘吁吁地说，双手扶住德拉科，最后却因为空间太小，手指绕到了他的脖子上。德拉科的手则撑在柜子壁上，紧挨着波特的头。“我们在哪儿？”

德拉科真想有足够的空间直视波特的眼睛，把他这个“大难不死的男孩”的嘲讽加倍奉还。“在你把我拖进来的柜子里，波特。你的短期记忆是不是……”

波特打断了他的嘲讽，开始解释：“我不知道这是哪儿，我们用了那种粉末通过壁炉……”

“梅林的胡子！”德拉科脱口而出，“二年级了还把飞路网粉叫成‘那种粉末’。”

“然后我们想说‘对角巷’，但我好像念错了……”

“所以你就到这儿来了。”德拉科叹了口气，“离目的地还差了十万八千里。这里是翻倒巷的一家店，如果你是哈利·波特，绝对不想被人看见的地方。”

“这是家黑魔法店吗？”波特小声问，“我看到了很多可怕的东西，然后听到有人进店，就躲了起来。那个金发男人是你父亲，对吧？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父亲是个黑巫师，”德拉科没好气地说，“就像你说的，这里是黑魔法店。比你的新特级算术占卜还难搞，波特。”他试图悄悄往后挪，结果差点摔倒，只能在狭小黑暗的空间里更紧地抓住波特。波特的一只手正贴在他的脖子上。“我猜你把我拉进来，不只是想摸我吧？还是说你指望我救你这个自以为是的蠢货？我本想整个学年都躲开格兰芬多的麻烦，可现在才刚开始就……”

波特的一只手捂住了德拉科的嘴。“我们怎么出去？”

德拉科挣扎着把嘴唇从波特的手指间抽出来。“还有你那个永远念不对的‘对角巷’……”他每个字都加重语气，把这种荒谬感放大，“到底跟我有什么关系？”

“如果你把我丢在这种地方，”波特小声说，“赫敏会几个月都不理你！”

他说得对，但波特接下来的话却破坏了气氛：“德拉科，你整个暑假为什么不回我信？”

“德拉科？”父亲的声音在外面响起，近得让人毛骨悚然。

“听着，波特，”德拉科压低声音，“他肯定不会丢下我不管的。如果我们必须被他发现，最好别这么亲密。我已经让父亲相信了芬尼根散布的关于我的谣言都是假的，你可不想让人误会吧？”

德拉科的手刚碰到他胸口，波特就烦躁地低吼一声推了过来。可波特的力气太大，德拉科早有准备，被他一推还是踉跄着撞在门上，“砰”的一声摔了出去。波特也跟着滚出来，手忙脚乱地想捡眼镜、扶德拉科，还得把柜门关上，结果手忙脚乱中重重摔在地上。好在他有找球手的反应速度，总算在柜门关上的前一秒稳住了局面——这时，父亲正怒气冲冲地走过来查看动静。

“哇哦……”波特凑到德拉科耳边低语，“他长得真像你。赫敏假期见过他，他总不至于那么坏吧？”

德拉科差点脱口而出：他盯着父亲的时间可比赫敏长得多了。但还是别打击格兰芬多那点可怜的勇气为好。

“冷静点，”德拉科回以低语，“装作你们本来就该在这里，听我指挥，我们没事的。”他强装笑容，挡在波特和父亲中间，“啊，父亲，我忘了告诉您，赫敏的一个朋友要到博金商店见我们。我来介绍一下——”

“我是哈利·波特。”波特打断他，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仿佛胸口的伤疤都没在他这副灰头土脸的模样下显现。德拉科这才惊觉，波特身上全是壁炉里带出来的灰，他之前竟全当成了阴影。躲在柜子里时沾上的黑灰更是让波特看起来罪证确凿，他想拍掉长袍上的灰，结果越抹越脏，连脸和头发都糊上了灰。可波特却像穿着最高级的礼服一样抬起头，扶正鼻梁上那副明显断了腿的眼镜，用袖子擦了擦鼻子上的灰，然后绕过德拉科，向父亲伸出手，眼神坚定得像在接受最高荣誉：“幸会，马尔福先生。”

换作平时，看到父亲这副见了鬼似的表情，德拉科肯定会笑出声。那脸扭曲得就像家养小精灵偷了他的魔杖，还嬉皮笑脸地想用阿瓦达索命咒似的。

“波特，”德拉科再次挡在两人中间，低声念出清洁咒，“Tergeo！”先给自己，再给波特，直到两人身上的灰基本干净，又用了几个清洁咒彻底恢复整洁。“看着我，波特。”他命令道。波特乖乖转头，德拉科伸手取下他的眼镜，用修复咒轻轻一点。等波特重新戴上眼镜，才松了口气：“好了，来，现在你可以和他握手了。”

德拉科转向父亲，以为他至少会对这个焕然一新的波特缓和些态度。可父亲的目光却死死盯着德拉科，那表情深不可测，透着一股儿子要闯祸的不祥预感。德拉科这才反应过来：父亲大概不喜欢看到自己给波特做清洁——不仅因为这像佣人干的活，更因为这会显得他们关系太近。

但父亲最终还是和波特握了手，脸上那嫌弃的表情，仿佛刚踩进马粪堆。幸好博金没从柜台跟过来，不然德拉科真怕他会因为看到“大难不死的男孩”把他店里的地板弄脏而气炸。

“你说过要在这里见面的。”父亲终于开口，语气平静却带着杀气，刚才对波特的那点温和瞬间转移到了德拉科身上。德拉科下意识握紧魔杖，却又放低到身侧。

“临时改的计划。”德拉科故作无辜，“赫敏的猫头鹰寄来的信。就是那些糟糕的麻瓜抚养他，你都不知道他们多野蛮，连时间都搞不清，把一切都弄砸了。”他添油加醋地编着谎言，“我在国王十字车站见过他们，长得人模狗样的，我怀疑他们还有辆会冒黑烟的铁家伙，连行李都吞进去！”他故意把波特的狼狈说得更严重，“波特现在总算摆脱那些可怕的麻瓜，见到真正的巫师了，对吧？”

波特乖乖点头。

父亲看着德拉科的眼神越来越冷，那是一种混杂着失望与愤怒的复杂情绪。其实德拉科早发现了：随着暑假一天天过去，他对父亲的厌恶感在慢慢消退，连带着对父亲的恐惧也淡了许多。

“那你们要去哪儿？”父亲用那种充满鄙夷的语调问道，仿佛在问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麻瓜，“古灵阁？”他重复道，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

“古灵阁。”波特立刻接话，声音像镀了金一样明亮，仿佛根本不知道马尔福家的人会在暗中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德拉科差点没忍住笑，嘴角却死死绷住，脸颊都快酸了。

马尔福庄园的老管家，也就是他们口中的“父亲”，竟然真的点了点头，带着他们快步走出了古灵阁的金库。只听一声尖锐的嘶鸣（那是魔法门关闭时的声音），他的拐杖在门上轻轻一敲，接着又是重重一甩，门“砰”地一声关上，身后的铃铛也跟着叮当作响。

就在这时，任何在对角巷闲逛的不怀好意的家伙，都看到了一道奇景：哈利·波特被两个马尔福“护送”着，俨然像个受宠若惊的贵族子弟。

他们刚走出对角巷一半，德拉科就下意识地收起了魔杖。因为波特注意到了，还朝他做了个手势。

这让德拉科心里嘀咕起来——尽管听起来有点自负——父亲那副紧闭双唇、默认放行的态度，有多少是因为他手里握着魔杖？

他们还没完全走出对角巷，就撞见了海格，这简直是天赐良机！他们可以把波特“推”给海格，从而避免立刻见到韦斯莱一家。当然，这也让德拉科觉得海格对自己的好印象瞬间崩塌了——毕竟，他可是把“救世主”哈利丢给了这个半人半巨人。

“嗨，德拉科！”海格弯下腰，满脸笑容地看着他，“好久不见，小……小龙！”

他眨了眨眼，显然是在调侃德拉科之前养过的那条龙诺伯。要知道，父亲就站在旁边看着呢！要是没父亲在，海格说不定会大喊：“马尔福小子，谢谢你帮我把龙偷偷带出霍格沃茨，还同意我给它取名诺伯！”

德拉科敷衍地鞠了一躬，没理会波特挥手道别的小动作。他在笔记本上早就记下了：下次在福灵特书店（Flourish and Blotts）见。上次看到那些摄影师围着波特摇尾乞怜的样子，他心里就很不爽。不过，就算他不在场，这些人也照样会围着波特。反正韦斯莱一家和父亲的恩怨已经深了，彼此讨厌是天生的。

不过，或许可以花点时间跟罗恩聊聊？听听他那对疯疯癫癫的双胞胎兄弟最近在搞什么鬼。当然，他可不想见到罗恩本人，他告诉自己，对那个红头发的蠢货，他可没什么友情可言。

把波特丢给海格后，父亲一路上都在闷闷不乐。他似乎不想在公开场合对德拉科表现出不满，但德拉科知道，父亲心里肯定在想：“这小子口袋里的魔杖，到底有什么用？”

他们在福灵特书店二楼的回廊上，像上次一样俯视着楼下的混乱。目光被一群红头发吸引——韦斯莱一家果然还在排队。这意味着波特和赫敏也在。

洛克哈特也注意到了他们，大喊道：“这不可能是哈利·波特？！”

德拉科强忍着没笑出声。不用看波特的脸，他都能想象出对方惊恐的表情。

尽管不情愿，但德拉科不得不承认：和波特越近，他越发现，波特似乎并不像自己以前想的那样，享受着万众瞩目和阿谀奉承。那种“拯救世界”的戏码，也不再像以前觉得的那样是为了出风头，反而更像是一种真诚的英雄主义，而宣传只是副作用。

他看到波特涨得满脸通红，被洛克哈特强行握手拍照。他曾经以为波特的羞涩是装出来的，现在才明白那是真的。他甚至有点可怜波特——被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利用得这么明显。

“女士们，先生们！”洛克哈特戏剧性地喊道，“这是多么非凡的时刻！我要宣布一个秘密已久的消息——当年轻的哈利·波特走进福灵特书店时……”

德拉科看着波特的脸，而不是那些愚蠢的、毫无防备的人群。他发现，波特似乎对这种自然的关注感到极度不适，反而缩得更紧了。德拉科实在想不通，波特为什么会这样。毕竟，他的麻瓜父母可从来不会这样对待他，也不会把他当成神一样供奉。按理说，波特应该渴望这种关注才对。

“我将担任霍格沃茨魔法学校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洛克哈特宣布，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波特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荣誉”吓傻了。

德拉科在心里冷笑：“呵，又一个不会教学的教授。也许有了他，波特能更快打败黑魔王，或者至少不用看到那么多格兰芬多学生死去。真的，邓布利多好像就是故意要让波特的日子不好过。”

他低头看着下方，洛克哈特正热情地和韦斯莱一家打招呼，而波特则像个受惊的兔子，躲在赫敏身后。德拉科突然觉得，波特那副样子，还挺有意思的。至少，他现在比以前更像个真正的人了——而不是一个被推上神坛的傀儡。

他想起了西弗勒斯。每天见到西弗勒斯，都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心。西弗勒斯那副处变不惊的样子，仿佛能传染给他。至少，这是一个可以模仿的榜样：假装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假装自己也能那么冷静、聪明、无懈可击。

他转身准备下楼，却看到楼下的人群中，韦斯莱一家正兴奋地讨论着什么。德拉科突然觉得，也许这一次，他可以在福灵特书店里，好好地“欣赏”一下洛克哈特的闹剧。毕竟，他现在已经是霍格沃茨的“救世主”了，而洛克哈特，不过是个空有其表的骗子罢了。

德拉科的嘲讽之词在喉咙里打转，他却记不清具体说了什么。现在再讲出来，恐怕连自己都觉得假。

眼前这一幕，哈利·波特竟把免费课本一股脑倒进了韦斯莱家女孩的坩埚里，那女孩正像人群里其他人一样，一脸崇拜地盯着他……德拉科走近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干得漂亮啊，波特。”德拉科拖长了语调，他得让波特知道，自己看穿了他这场戏。“在消失柜里待着，你不是更自在吗？”

“德拉科！”哈利倒抽一口冷气，脸比韦斯莱家那丫头的红头发还要红，“哦不，你没看到刚才那一幕吧……等等，你说什么消失柜？”

“他才不要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韦斯莱女孩立刻护着哈利，仿佛他需要她出头。呵，这小矮个红毛丫头根本没听懂他的讽刺。看她炸毛的样子，好像自己侮辱了她男朋友似的，一股恶意直冲德拉科心头。他真想狠狠损她几句，但这女孩未来可是会成为哈利身边的重要人物。他必须好好斟酌，给她留下第一印象。他怎么把她忘了？今年计划里，她可是个关键变量——除非补充一条：允许韦斯莱女孩被困在密室，再被哈利救出来，可不能毁了他们的爱情故事。

“我知道。”德拉科只吐出三个字，声音又小又弱。脑海里闪过她未来会成为哈利生命中一切的画面，只剩一片凄凉。

“德拉科！”罗恩拍着他的肩膀，“见到你真高兴，兄弟。嘿，哈利，德拉科是不是看到洛哈特那场闹剧了？难怪你脸这么红。”罗恩把书扔进女孩的坩埚——那简直成了韦斯莱家的临时仓库。“抱歉，那封信要是给你爸惹麻烦了，我很抱歉。你回信后我就没再写了，对吧？赫敏说她跟你说了我们的计划，也跟我们说了，你真有全白孔雀吃蛇的本事吗……”

“等等！”哈利突然打断，被当众拖出来，脸色比刚才更难看，“夏天你给罗恩写信了，没给我写？”

赫敏脸色一变，知道有麻烦了，罗恩却一头雾水：“哦，就一封。后来他爸不让写了。”

“他不让你给我写？”哈利咬牙切齿，“他没这么说吧？德拉科，你为什么……”

哈利的声音陡然拔高，惊动了亚瑟·韦斯莱。韦斯莱先生在这群孩子中间，身形显得异常高大而苍老。“罗恩，你在干什么？里面太挤了，我们出去吧……”

“哟，这不是韦斯莱先生嘛。”父亲的手重重落在德拉科肩上。德拉科瞬间想起，父亲当初答应他给那个泥巴种写信，比给任何韦斯莱家的人都爽快。这简直是火上浇油。

“卢修斯。”韦斯莱先生强压怒火。

“听说魔法部最近很忙啊。”父亲皮笑肉不笑，“那些突袭行动……希望有加班费吧？”他伸手从金妮的坩埚里（里面全是洛哈特的书）抽出一本破旧不堪的《魔法变形术入门》。“显然没有。连巫师的体面都不要了，还能指望高薪？”

德拉科本想当着众人的面顶撞父亲，至少他自己是这么想的。可他还没来得及，韦斯莱先生已经涨红了脸，一把推开父亲：“我们对‘巫师体面’的理解，和马尔福家完全不同！”

“是吗？”父亲转头看向格兰杰夫妇，眼神里满是轻蔑，正要开口讽刺，突然想起自己让儿子去他们家“住了一周”。德拉科祈祷格兰杰夫妇别对自己表现得太热情。

父亲忽然转向韦斯莱女孩，语气冰冷：“也许你更想要个体面的父亲，而不是连学费都交不起的穷光蛋。不过看这小矮子的样子，教也没用……”

韦斯莱先生突然扑过来，把父亲搡向书架。德拉科下意识地举起坩埚护住自己，头顶的书噼里啪啦往下掉。混乱中，他看到韦斯莱双胞胎在远处大喊：“上啊，老爸！揍扁这个坏蛋！” 这些话当年可把他气坏了，现在听来，竟有些羡慕他们敢直接喊出来。韦斯莱夫人拼命拉丈夫，罗恩拽着赫敏躲到书堆后面——那场景，倒像是她在厄里斯魔镜里看到的一样。哈利突然抓住德拉科的手腕。

起初，德拉科以为哈利要拉他躲开这场混战。这举动倒是好心，但没必要。直到哈利在他耳边低语，他才明白：哈利高估了他，以为他会出手。“德拉科，你爸和罗恩他爸打起来了！”

“我能怎么办？”德拉科咬牙切齿。结果是他拉着哈利，反被哈利拽向战场。他当年在博金博克救了哈利，难道还不够吗？哈利不知道海格随时会赶来拉开他们……但他还是……

"听见你爸说啥了吗？"波特压低声音，"你不是总说'谁敢背后嚼马尔福和他朋友的舌根，谁就等着舌头打结吧'？"

德拉科差点脱口而出——他根本不把波特和罗恩当朋友，更别提罗恩那个寒酸老爹，还有那个笨得像树桩的小丫头。不过他又觉得，波特大概不会喜欢这种歪理。

"住手！都给我住手！"海格像拎小鸡似的轻松扯开父亲和韦斯莱先生，动作干脆利落得吓人。

德拉科瞥见父亲迅速肿起的黑眼圈，疼得龇牙咧嘴。魔法能快速治好，但父亲要是发现自己居然顶着这副狼狈模样被人瞧见哪怕一秒，怕是当场就要气炸。更别提被个肮脏的混血叛徒（指亚瑟·韦斯莱）碰脏了身子，简直是奇耻大辱。

父亲还攥着那本旧变形术课本。想到韦斯莱家小丫头的命运，德拉科的目光不由自主瞟向那口坩埚——父亲居然偷偷塞了另一本书进去！

"拿着，丫头——把书收好了，这是你爹能给的最好的了——"父亲甩开海格的手，嫌恶地掸了掸衣袖，仿佛那半巨人的触碰比波特的烟灰还脏。他冲德拉科低吼："过来！"

德拉科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口坩埚，赫敏的手却突然搭上他的胳膊。他浑身一僵，脑子飞速运转：要么打翻坩埚，要么就说"爸，您把书和她的弄混了"，然后把书拿走——无论父亲后续如何暴怒，至少得先把书拿到手。可他本来计划着走蓝色时间线，现在却被这突如其来的触碰钉在原地，冷汗瞬间浸湿后背。

"德拉科！"父亲的怒吼像炸雷。

他不敢看任何格兰芬多的眼睛，猛地挣脱赫敏的手，跟着父亲冲出人群。

顺从没换来宽恕，反而让父亲的怒火加倍倾泻。那些话比上次在博金-博克商店被激怒时的魔咒还刺耳——全是上次吼叫信里的翻版，甚至变本加厉。他就该眼睁睁看着父亲去收拾韦斯莱一家，反正朋友都会对他失望透顶。可父亲把对亚瑟·韦斯莱的恨意全泼在他身上，这算什么？连母亲都对他视而不见。

回到家，德拉科直奔母亲的更衣室。"妈，爸是不是在搞什么鬼？"

母亲茫然地眨眼："你说啥呢？比如暑假前再办场慈善舞会？"

要么是真蠢到无可救药，要么是装糊涂——德拉科气得指尖发颤。这个女人，当年能对黑魔王谎称波特已死，现在却连丈夫的阴谋都看不破？还是说，她根本不在乎？

"为什么？！"他在心里嘶吼，"为什么你永远都这样？！"

母亲惊恐地望着他，见他浑身发抖却没动魔杖，才稍稍松了口气。"没事了。"德拉科甩上门，怒火几乎要把他吞噬。

他后悔了吗？后悔让韦斯莱家的丫头拿走日记？他应该走蓝色时间线的——可明知真相却袖手旁观，比无力感更让他窒息，那是背叛感！像第六学年怀疑任务时那样，怀疑自己是否该违抗伏地魔，是否会连累父母……

要是像西弗勒斯那样没有牵挂就好了。没有家人，没有爱，就能像蛇一样在黑暗里独自前行。也许西弗勒斯的决绝、冷静和自给自足，正是源于此？

德拉科回到房间，给赫敏、罗恩和波特写了信。字迹潦草，满是笨拙的道歉和苍白的辩解，还刻意强调自己对韦斯莱一家并无恶感。他花了更长时间给西弗勒斯写信，把父亲在博金-博克商店的交易、从旧宅转移黑魔法物品、魔法部突袭、对亚瑟·韦斯莱的敌意升级……所有可疑之处都标了出来。

最后，他把信发给赫敏，其余的全部烧了。灰烬落在坩埚里，映着烛光，像无数双沉默的眼睛。

第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