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图书馆的木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沈知微到的时候，靠窗的位置已经坐了人。

云舒正埋着头刷题，耳边的碎发被拢到耳后，露出光洁的额头，指尖握着的黑色签字笔在草稿纸上飞快地演算，眉头微蹙，神情专注得厉害。沈知微放轻脚步走过去，帆布包里的笔记本不小心蹭到桌角，发出轻微的声响。

云舒闻声抬头，看到她时眼睛亮了亮，停下笔笑了笑：“姐姐，你来啦。”

“早。”沈知微拉开椅子坐下，目光落在她摊开的真题集上，上面密密麻麻的批注，红笔蓝笔交错，看得出来下了不少功夫。她把帆布包放在桌下，从里面拿出一本装订整齐的笔记本，推到云舒面前，“这个给你。”

云舒愣了愣，伸手拿起笔记本。封面是简约的白色，扉页上没有署名，里面却是手写的金融专业笔记，字迹工整清秀，重点内容用红笔标注，还附了不少案例分析。“这是？”

“我大学时的专业课笔记。”沈知微看着她，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你不是说想考金融专硕吗？或许能帮上点忙。”

昨天分别时，云舒聊起考研目标时的纠结模样，她记了一整晚。回家后翻箱倒柜，找出了这本压在箱底的笔记，连夜整理了一遍，把一些过时的内容删掉，补充了近几年的行业动态。

云舒捧着笔记本，翻了几页，眼睛里满是惊喜：“太谢谢姐姐了！我找了好久的专业课资料，都没找到这么详细的。”她的语气里带着真切的感激，不像客套，“这笔记你还用吗？我看完一定好好还你。”

“不用急着还。”沈知微笑了笑，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把笔记本放进书包，像捧着什么珍宝，心里那点隐秘的欢喜，又悄悄冒了头，“里面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

“好！”云舒用力点头，重新拿起笔，却没有立刻低头刷题，而是侧过头看她，“姐姐大学也是学金融的吗？那你好厉害啊，这么年轻就……”

她的话没说完，却被沈知微的手机铃声打断。是助理打来的，语气焦急，说客户那边临时改了方案，需要她立刻回公司一趟。

沈知微皱了皱眉，看了一眼窗外的太阳，又看了看云舒，心里有些不情愿。她刚坐下来没多久，还想多待一会儿。

“你忙的话就先走吧。”云舒看出她的犹豫，善解人意地开口，“工作要紧，笔记我慢慢看就行。”

“抱歉。”沈知微起身收拾东西，把财经杂志塞进包里，“我改天再来。”

“没事没事。”云舒挥挥手，看着她快步走出图书馆的背影，目光落在桌上那本没来得及翻开的杂志上，又低头看了看书包里的笔记本，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

沈知微赶回公司时，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人。客户的要求刁钻，方案改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傍晚才敲定最终版本。她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走出会议室，助理递过来一杯热咖啡：“沈总，这是您落在桌上的笔记本，我看上面有标注，就帮您收起来了。”

沈知微接过笔记本，愣了一下。不是她的那本，是云舒的。

封面是印着小雏菊的图案，一看就是女孩子用的。她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云舒的名字，字迹娟秀，和她的人一样干净。里面是高三的复习笔记，还有一些随手写的随笔，字里行间透着少女的心事。

应该是早上匆忙间拿错了。

沈知微的心跳忽然快了几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翻了下去。笔记的最后几页，不是复习资料，而是一些零散的句子。

“图书馆的姐姐好温柔。”

“橘子汽水很甜。”

“金融笔记好详细，谢谢姐姐。”

没有提到那个男生，也没有什么复杂的情绪，只是简单的记录，却让沈知微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

她握着笔记本，指尖微微发烫。窗外的夕阳正好，橙红色的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笔记本的雏菊图案上，温柔得不像话。

晚上，沈知微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图书馆。她猜云舒应该还在。

果然，靠窗的位置上，那个熟悉的身影还在。云舒正低头看着她的笔记，时不时在旁边写写画画，神情专注。

沈知微放轻脚步走过去，敲了敲桌面。

云舒抬头，看到她时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惊讶的笑：“姐姐，你怎么来了？”

“来还你东西。”沈知微把那本印着雏菊的笔记本推到她面前，“早上拿错了。”

云舒的脸瞬间红了，慌忙接过笔记本，塞进书包里，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对不起对不起，我太粗心了。”

“没关系。”沈知微笑了笑，拉开椅子坐下，“笔记看得怎么样？”

“很好！”云舒眼睛一亮，打开自己的书包，拿出她的那本白色笔记本，上面已经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批注，“我标注了一些不太懂的地方，想问问你。”

她凑得很近，身上的雪松皂角香混着淡淡的栀子花香，萦绕在沈知微的鼻尖。两人头挨着头，看着笔记本上的内容，云舒的声音清脆，一句句地问着问题，沈知微耐心地解答，偶尔伸手，指着笔记上的内容，指尖不经意间碰到她的手背，两人都会愣一下，然后迅速移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暧昧。

夜色渐深，图书馆里的人越来越少。管理员走过来提醒闭馆，两人才惊觉时间过得这么快。

“今天谢谢你啦，姐姐。”云舒收拾好东西，背上书包，“我学到了很多。”

“不客气。”沈知微看着她，忽然开口，“明天……我还来。”

云舒的眼睛亮了亮，用力点头：“好！我等你。”

两人并肩走出图书馆，晚风微凉，带着夏夜的静谧。走到岔路口时，云舒停下脚步，挥了挥手：“姐姐再见！”

“再见。”沈知微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才缓缓转身。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云舒指尖的温度。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云舒发来的消息：姐姐，今天真的很开心。笔记我会好好保管的。

沈知微看着屏幕上的文字，嘴角弯起一个温柔的弧度。她回复了一个“好”字，然后把手机放回口袋。

晚风卷着栀子花香，扑面而来。

原来，一本笔记的距离，竟可以这么近。

借留的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