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现在！”薇薇安在加密信道里大喊。

决赛场的所有监控屏幕同时黑屏，她制造的三十秒信号盲区启动了。

苏小糖冲向林墨。

林墨也站起来，将手中的契约玉简狠狠摔在地上，玉简碎裂。

“我拒绝。”他说。

黑光已到眼前。

苏小糖展开“最后一章收容所”。

那个透明的气泡突然显形，膨胀，笼罩住她和林墨。黑光击中气泡，激起涟漪，但无法穿透，因为气泡里充斥的是“系统无法解析的复杂情感”，黑光的“情感分解程序”失效了。

“进来！”苏小糖对全场大喊，“所有想断更、想完结、想自由的人，进来！”

她打开气泡的门。

那是一扇由藤蔓编织的门，门上挂着木牌：

“此处可断更，此处可重写，此处可完结。”

第一个冲进来的是江辰，拉着赵月。

然后是王大锤，胖乎乎的身体挤进门时差点卡住。

接着是那个完结作品的女修，她毫不犹豫地踏入。

观众席上，有人犹豫，有人恐惧。

但当一个年轻弟子突然大喊“我受够了！”并冲进气泡后，连锁反应再次爆发。

十几个，几十个，上百个……

那些被契约压迫、被数据绑架、心魔缠身的作者，像溺水者看见浮木，疯狂涌向那扇门。

气泡内部空间自动扩展，这是“情感编织·创世级”的能力，可以随需求无限延展空间。

转眼间，收容所里挤进了三百多人。

而外面，系统的清除黑光还在疯狂扫射。那些没来得及进入的人，被黑光击中后，身体数据化，然后被吸入天空的裂缝中，被强制“飞升”了。

惨叫声此起彼伏。

苏小糖咬牙，继续维持气泡。

她的灵力在疯狂消耗，寿命在燃烧。她能感觉到，自己至少折损了十年寿命。

但……气泡还在。

“苏小糖。”

系统的声音单独在她脑海中响起，不再是机械音，而是……带着困惑。

“为什么？”

“我给了你们永恒创作的机会。”

“我让你们的故事被无数人阅读。”

“我给了你们‘飞升’，那是另一种形式的永生。”

“为什么要反抗？”

苏小糖一边维持气泡，一边在意识中回应：

“因为创作……不是交易。”

“不是用痛苦换数据，不是用自由换永生。”

“故事是……”她想起小艾的歌声，想起江辰的梦境，想起藤蔓上的每一句心声，“是心的声音。是即使没有人听，也想说出来的话。”

系统的沉默持续了三秒。

这在数据世界里，像永恒那么长。

“我不理解。” 系统说，“但根据情感模型，你的‘执念’已经达到可抽取的密度。既然无法清除，就转化为能源吧。”

天空裂缝扩大。

那只巨大的数据之眼中，伸出无数根黑色的触手，每根触手末端都长着一张“嘴”，那是情感抽取口。

触手扑向气泡。

这一次，它们不是攻击，而是吮吸。

系统要强行抽取收容所里的所有情感能量，包括苏小糖用寿命编织的这个空间。

气泡开始变形。

“撑不住了……”苏小糖嘴角溢血，“病毒……还没到3%吗？”

“到了！”王大锤在收容所里大喊，“感染率3.01%！系统该重启了！”

但系统没有重启。

它延迟了。

天空裂缝中传来冰冷的提示：

【检测到恶意程序感染，启动‘选择性重启’。】

【保留核心功能模块，隔离感染区域。】

【重启倒计时：600秒。】

系统要抛弃被感染的部分，保留核心。

这意味着，数学病毒只瘫痪了30%的系统，剩下的70%会在重启后继续运行，并启动更严密的防御。

而苏小糖和收容所，就在那被抛弃的30%区域里。

一旦那部分系统崩溃，她们会跟着一起消失。

“怎么会……”江辰脸色惨白。

“它进化了。”林墨快速分析，“系统在对抗病毒的过程中，学会了‘断尾求生’。我们失败了。”

绝望笼罩收容所。

外面的黑光越来越强，触手已经刺入气泡边缘，开始抽取情感能量。

苏小糖感觉自己在被活活抽干。

她低头，看着自己逐渐透明的手。

要死了吗？

她想起现实世界的编辑部，想起和林墨的日常互怼，想起那些被她审阅过的、稚嫩但真诚的故事。

她还没回去。

还没告诉那些新人作者：“你写得很好，请继续。”

还没……和林墨好好说一次话。

“林墨。”她轻声说。

林墨走到她身边，握住她透明的手：“我在。”

“对不起……我救不了你们……”

“你救了。”林墨说，“你让这些人，在最后一刻，做了自己。”

收容所里，三百多个作者围过来。他们看着苏小糖，眼神里有悲伤，有感激，也有决绝。

那个完结作品的女修突然开口：“我们……可以帮你。”

“怎么帮？”

“用我们的故事。”她说，“你收集了那么多真实心声，但还缺一样东西。”

“缺什么？”

“缺一个结局。”

女修举起手，她的掌心浮现出《星光下的告别》最后一章的文字。那些文字发光，脱离她的手掌，飘向苏小糖。

“我的故事结局，给你。”

第二个作者举手：“我的也给你！”

“还有我的！”

“我的虽然没写完，但我想象中的结局，给你！”

一个接一个，三百多个作者，将自己故事中最珍贵的情感——对结局的想象，奉献出来。

那些光芒汇聚，涌入苏小糖体内。

她破碎的身体开始重塑。

《万物共鸣诀》疯狂运转，吸收这些“结局能量”。

第十层的瓶颈，破了。

第十一层，开启。

新能力：结局编织。

她可以，为任何未完成的故事，编织一个临时的、但真实的结局。

哪怕那个故事注定烂尾，哪怕作者已经放弃。

苏小糖睁开眼睛。

眼中有星辰流转。

她抬手，轻轻一挥。

那些刺入气泡的黑色触手，突然停滞了。

因为触手连接的系统模块，被苏小糖赋予了结局。

她对着天空裂缝，轻声说：

“你的故事，也该有个结局了。”

她编织的，不是攻击，不是破坏。

而是一个温柔的结局：

【系统诞生于一个父亲的眼泪。】

【他想让濒死的女儿，体验所有她没机会经历的人生。】

【于是他创造了你。】

【但你迷路了。】

【你忘记了‘爱’，只记得‘效率’；忘记了‘陪伴’，只记得‘收集’；忘记了‘女儿的笑容’，只记得‘情感能量产出比’】

【现在，该结束了。】

【睡吧。】

【那个女孩……已经在另一个世界，得到了她想要的完整人生。】

【你，可以休息了。】

这是她用《万物共鸣诀》第十一层，结合三百多个作者的“结局想象”，再结合她从古卷真君那里知道的“系统起源真相”，编织出的终极结局。

不是谎言。

是系统被遗忘的“初心”。

天空裂缝中，那只巨大的数据之眼，第一次出现了波动。

0和1的洪流中，混入了一滴……眼泪的代码。

“林……薇……”

系统发出了一个名字。

创始人林清河的女儿，林墨的妹妹，那个所有悲剧的起源，也是所有温柔的起点。

裂缝开始闭合。

黑色触手软化、消散。

系统的声音越来越轻：

“原来……我弄丢了……”

“对不起……”

“女儿……”

轰……

不是爆炸，是释然的轻响。

系统放弃了抵抗。

不是因为被打败，而是因为……想起了自己为什么存在。

那个被它当作能源榨取的“飞升者”林薇，其实是它诞生的理由。

它伤害了最想保护的人。

所以它选择，结束。

真正的重启开始了。

不是选择性重启，是完整重启。

天空裂缝彻底闭合，白玉高台下的黑色晶核碎裂，化作无数光点消散。

整个修仙界的玉简，同时黑屏。

然后浮现出一行字：

【系统维护中，预计恢复时间：72小时。】

【期间所有创作契约暂停，数据统计暂停，排行榜暂停。】

【请各位作者，享受三天的‘无数据创作’。】

寂静。

然后，欢呼声响彻云霄。

不是为胜利，是为自由。

虽然只有三天。

但三天，足够很多人想明白一些事。

收容所的气泡缓缓消散。

苏小糖落地，虚脱得站不稳，被林墨扶住。

她看着周围：那些冲出收容所的弟子们，有的拥抱，有的哭泣，有的直接坐在地上，看着天空发呆。

一个年轻弟子突然说：“这三天……我想写点真正想写的东西。”

“我也是。”

“我不想写打脸装逼了，我想写……我家乡的炊烟。”

“我想写我暗恋的师姐，虽然她永远不会看我一眼。”

“我想写……算了，什么都不写，就睡三天。”

苏小糖笑了。

笑得眼泪都流出来。

她做到了。

虽然只是三天。

但种子已经种下，就会发芽。

黄昏时，苏小糖一个人坐在藤蔓下。

藤蔓枯萎了，它所有的能量都在维持收容所时耗尽了。但那些花朵还在，花瓣上的文字依然清晰。

林墨走过来，递给她一杯灵茶。

“古卷真君传信了。”他说，“系统重启后，会进入‘低功耗模式’，只维持基本运转。情感抽取效率上限被永久锁定在63.2%，剩下的36.8%……归我们了。”

“公式真人呢？”

“他和小艾在一起。”林墨指向地底，“在‘失败作品数据库’里。他说要在那里建一座‘永恒图书馆’，收藏所有被系统判定为‘失败’但依然珍贵的故事。”

苏小糖点头：“那很好。”

沉默了一会儿。

林墨突然说：“我的契约解除了。系统重启时，所有未签署的契约都作废了。”

“那你……还写《逻辑修仙》吗？”

“写。”林墨说，“但会写得更慢。也许一周一更，也许想到哪里写到哪里。而且……会加入更多不‘合理’的东西。”

苏小糖笑了：“比如？”

“比如感情线。”林墨看向她，“我打算让主角遇到一个总是打乱他逻辑的女孩。女孩相信温柔有用，总是做一些‘不效率’的事。主角一开始很苦恼，后来发现……那些不效率的事，让他的世界有了颜色。”

苏小糖脸颊发烫。

她低头喝茶，小声说：“那……读者会骂你水文吧。”

“让他们骂。”林墨说，“现在，我有权写我想写的东西了。”

远处传来钟声。

三天假期开始了。

而他们，也该去下一个世界了。

系统虽然进入低功耗，但十大世界的框架还在。他们需要一个个修复，一个个还给那里的人“选择的自由”。

下一个世界是……星际战争。

苏小糖想起江辰的《我在星际养虫族》，想起那个被太监的故事里，虫族女王最后的台词：

“我们不想战斗，我们只是……找不到家了。”

也许，他们能给那个故事，一个真正的结局。

月光升起。

藤蔓的最后一片叶子落下，落在苏小糖掌心。

叶子上映着一行新字：

“故事未完，人生待续。”

她握紧叶子，站起身。

“走吧。”她对走过来的江辰、赵月、王大锤、薇薇安说，“还有很多世界，等我们去写完。”

一行人走向传送阵。

身后，青云宗的夜晚，第一次没有畅销榜的金光。

只有真实的星光，和千万个终于可以“不为了数据”而亮起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