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的眩晕感比上次更强烈。
苏小糖感觉自己被扔进滚筒洗衣机，搅碎了又重组。当她重重摔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时，首先感知到的不是痛，而是味道，腐烂、铁锈、消毒水混合的末世气息，浓烈得让她干呕。
“呕……这比霸总世界的香薰诚实多了……呕……”江辰趴在旁边，脸色发青。
他们在一个昏暗的空间里。唯一的光源来自头顶摇晃的应急灯，发出滋滋的电流声，照亮了斑驳的墙壁和散落在地的物资箱。空气里有霉味，还有隐约的……低吼声，从墙壁那头传来。
“避难所。”林墨已经起身，快速观察环境，“钢筋混凝土结构，厚度目测30厘米以上。单出口，金属防爆门，目前关闭状态。”他走向墙上的物资清单，“食物储备：压缩饼干120箱，饮用水90桶。武器……”他停顿，“冷兵器为主，少量土制枪械。”
薇薇安的AR眼镜自动调整亮度。“扫描环境……重力正常，空气含氧量正常，但检测到高浓度未知病原体悬浮颗粒。建议立即佩戴防护设备。”她指向角落，“那里有防护服。”
王大锤正对着一个反光的金属板照自己的脸：“好消息是，我没变成丧尸。坏消息是……我好像长痘了？这末日连个洗面奶都没有？”
赵月最后一个站起来。她脸色苍白，但眼神坚定。手里紧紧攥着一支从霸总世界带出来的钢笔，那是记忆守护者给她的临别礼物，笔帽上刻着“故事不死”。
“先确认任务。”林墨调出系统界面。
浮空的文字在青灰色调的背景中显得格外刺眼：
【世界：末日丧尸围城】
【当前区域：第七避难所】
【核心规则：生存72小时，护送“最后的科学家”至“起点安全区”】
【特殊设定：本世界丧尸分类——】
【1.普通丧尸（遵循基础丧尸行为模式）】
【2.变异丧尸（拥有特殊能力，详见遭遇时提示）】
【3.言情丧尸（攻击优先级：情侣＞独身者）】
【4.催更丧尸（攻击优先级：拖延症患者＞高效者）】
【世界同质化指数：92%】
【备注：本世界高度依赖“末日求生套路”，请勿随意创新，避免触发“剧情崩塌”】
“言情丧尸？催更丧尸？”江辰嘴角抽搐，“这都什么鬼……”
话音未落，防爆门突然被重重撞击。
咚！咚！咚！
每一次撞击都让墙壁震颤，灰尘簌簌落下。
“丧尸在门外。”薇薇安调出热成像扫描，“数量……至少三十。等等……它们的体温分布不一样，有五种不同的热源模式。”
“对应五种丧尸类型。”林墨走向武器架，“分配装备。苏小糖，你擅长什么？”
苏小糖正蹲在地上，从靴子里摸出那包薯片，只剩最后一片了。包装上的字在昏暗光线下浮现：
【末日生存提示：本世界套路核心为“稀缺资源争夺”与“人性考验”】
【你的薯片已转化为“基础生存包”，包含：】
【1.压缩饼干x10（实际口感：石灰味）】
【2.纯净水x5（实际口感：过滤漂白水味）】
【3.多功能军刀x1（实际功能：开罐头、撬锁、勉强防身）】
【4.抗生素x3（实际效果：治疗普通感染）】
【特殊提示：本世界存在“隐藏安全屋”，进入需答对三道“末世文学经典梗”题目】
薯片包装在她手中化为一小包物资，而最后那片孤零零的薯片，颜色变成了不祥的深灰色。
【最后一片：危机预警片】
【效果：下一次致命危机发生前30秒，会在你视野中显示红色警告】
【使用次数：1次】
苏小糖握紧那片薯片。“我……擅长发现套路漏洞。还有，我现在能预知一次致命危机。”
“很好。”林墨递给她一把消防斧，“那你负责预警和……吐槽。吐槽可能干扰系统的套路判定。”
“这也算战术？”王大锤拿起一把大砍刀，挥了挥，差点闪到腰。
“在这个世界，一切皆有可能。”赵月已经穿上防护服，声音透过面罩有些闷，“先解决门外的丧尸，还是先找那个‘最后的科学家’？”
防爆门的撞击越来越剧烈。
薇薇安调出门外监控，画面雪花严重，但能看见几十个人形生物在拥挤、抓挠。其中几个格外显眼：一个穿着破烂婚纱的女丧尸，一个手里还攥着半截键盘的丧尸，还有一个……身体膨胀到两米高、皮肤呈青黑色的变异体。
“不能硬拼。”林墨快速制定计划，“避难所应该有通风管道或备用出口。王大锤，你找找。江辰，检查物资里有没有能制造噪音或烟雾的东西。赵月、薇薇安，跟我加固门框。苏小糖……”
“找科学家！”苏小糖接话，“如果他是任务核心，应该就在这个避难所里。”
她提起消防斧，走向避难所深处。应急灯的光线在走廊里断断续续，阴影在墙壁上张牙舞爪。走廊两侧是隔间，有些门紧闭，有些半开着，露出里面杂乱的居住痕迹。
她推开第三扇门。
房间里堆满了实验器材，试管、烧杯、显微镜，但都蒙着厚厚的灰。一个身穿白大褂的背影坐在实验台前，正对着一台老式电脑打字。
“请问……”苏小糖开口。
背影转过身。
苏小糖呼吸一滞。
那张脸……是顾承泽。不，更准确地说，是和顾承泽模板有七分相似，但更消瘦、更苍白，眼睛下有深深的黑眼圈。他看起来四十岁左右，气质不是霸总，而是……疲惫的学者。
“新来的幸存者？”科学家推了推眼镜，“我是林清河。第七避难所首席研究员，正在研发丧尸病毒疫苗。”
林清河。
林墨的父亲，系统的创始人，在霸总世界以顾承泽模板出现，又在迷宫尽头以意识碎片救了他们的人。
现在，他在丧尸世界，成了一个NPC科学家。
“你……”苏小糖声音发颤，“你记得我吗？记得林墨吗？记得你是……系统的……”
林清河茫然地看着她：“系统？什么系统？我是生物学家，专攻病毒学。丧尸爆发后，我一直在研究疫苗。”他指向电脑屏幕，“只差最后一步了，但需要‘起点安全区’的高纯度培养皿才能完成。”
他的眼神清澈、专注，没有任何数据流的痕迹。
这是一个全新的、独立的NPC。或者说，是林清河人格的另一个碎片，被系统分配到了这个世界，赋予了这个角色。
防爆门的方向传来巨响，门开始变形了。
“没时间解释了。”苏小糖压下心中的震撼，“我们要护送你到起点安全区。你知道怎么去吗？”
林清河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手绘地图：“穿过地下隧道，经过商业区废墟，再越过旧河大桥。全程大约十五公里。但隧道里……有很多那种东西。”
他说的“那种东西”，指的是丧尸。
五分钟后，团队会合。
林墨看到林清河的瞬间，身体明显僵住了。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快速移开视线，继续检查武器。
“父亲……”两个字在他喉咙里滚了滚，最终没出口。
林清河毫无察觉，还在认真讲解地图：“隧道有三个出口，但只有B出口还能通行。商业区废墟是丧尸密集区，建议夜间快速通过。旧河大桥是关键，如果桥断了，我们就得绕行三十公里。”
“有没有更快的路？”赵月问。
“有。”林清河指向地图上一个红色标记，“从第七中学穿过去，直线距离最短。但那里是……‘催更丧尸巢穴’。”
“什么是催更丧尸？”江辰有种不祥的预感。
“一种特殊变异体。”林清河推了推眼镜，“它们生前大多是作家、编剧、或者……拖延症严重的创作者。变异后，它们对‘未完成的事’有极端执念。如果你在它们面前表现出拖延、犹豫、或者‘写到一半卡文’的状态，它们会疯狂攻击你，逼你‘完成’。”
江辰脸色惨白：“这绝对是针对我的……”
“还有一种‘言情丧尸’。”林清河继续说，“主要聚集在商业区的情侣酒店、电影院、花店附近。它们对成双成对的目标攻击性极强，但对独身者相对漠视。所以如果必须经过那些区域，建议……暂时分开行动。”
苏小糖看向林墨：“怎么选？”
林墨盯着地图，手指在“隧道-商业区-大桥”路线和“第七中学-直线”路线之间移动。
“第一条路，距离长，但风险相对已知。第二条路，距离短，但要面对针对性极强的特殊丧尸。”他抬头，“我们需要更多信息。薇薇安，能扫描这两个区域的丧尸密度吗？”
薇薇安摇头：“避难所的监控系统只覆盖周边500米。更远的区域……需要实地探查。”
防爆门发出一声金属撕裂的哀鸣，第一道锁断了。
“没时间探查了。”王大锤举起砍刀，“投票吧！我选第一条路，至少隧道里黑乎乎的，丧尸可能看不见我们……”
话音未落，苏小糖视野中突然炸开一片血红。
【危机预警：30秒】
【危险源：防爆门即将被突破，门外包含一只“自爆型变异丧尸”】
【建议：立即撤离当前房间】
“跑！”苏小糖大喊，“去走廊尽头！快！”
他们冲向走廊深处。
身后，防爆门彻底崩裂。丧尸潮水般涌进来，而在那灰白色的尸群中，一只肚子鼓胀得像个气球的变异丧尸，正发出尖锐的嘶鸣。
轰！！！
自爆。
冲击波带着腥臭的碎肉和骨头碎片，横扫整个前厅。避难所的墙壁在震颤，应急灯一盏盏熄灭。
苏小糖被林墨扑倒，护在身下。碎骨和黏液溅在防护服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防护服……耐酸性不够。”薇薇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她的AR眼镜成了唯一的光源，“自爆丧尸的体液有强腐蚀性。”
江辰干呕起来：“这比小说里写的……恶心一百倍……”
林清河已经打开了走廊尽头的一扇暗门。“这里是备用通道，通往地下车库！快进来！”
他们挤进狭窄的楼梯间。林墨最后进入，用消防斧卡住门缝，虽然撑不了多久，但能争取几秒。
地下车库里停着几辆废弃的汽车，轮胎全瘪了，车窗破碎。但角落里，有一辆军用吉普车看起来相对完整。
“那辆车！”王大锤眼睛一亮，“如果能启动……”
“没有钥匙。”林清河摇头，“而且汽油早就挥发了。但车库另一头有维修通道，可以进入地下隧道。”
就在他们准备移动时，车库深处传来脚步声。
不是丧尸拖沓的脚步，而是……有节奏的、轻盈的人类脚步声。
一个身影从阴影里走出来。
是个年轻女人，穿着脏污但合身的运动装，背上背着一把复合弓，腰间挂着匕首。她的眼神锐利如鹰，扫过团队每一个人。
“幸存者？”她开口，声音沙哑但清晰，“第七避难所居然还有活人。”
“你是谁？”赵月警惕地问。
“第七中学幸存者小队的侦察员，代号‘速写’。”女人走近，“你们要去起点安全区？”
“你怎么知道？”
“因为所有还活着的科学家，最终目标都是那里。”速写看向林清河，“你就是那个研究疫苗的林博士？我们队长等你很久了。”
林墨上前半步：“你们队长是谁？”
速写笑了笑：“一个你们可能认识的人。她说，如果遇到一群‘看起来不像这个世界的幸存者’，就带一句话。”
她停顿，目光落在苏小糖身上。
“那句话是：‘还记得记忆守护者的礼物吗？’”
苏小糖猛地想起，离开霸总世界时，记忆守护者对赵月无声地说了一句话。赵月用口型转述：“替我照顾那些故事。”
“你们队长……是记忆守护者？”苏小糖问。
速写摇头：“不。我们队长是……‘作者’。”
她指向车库天花板。那里，用喷漆涂着一行歪扭但醒目的字：
【未完待续，不是结局】
江辰倒吸一口凉气：“这是……我的签名。我每本太监的小说最后一章，都会写这句话。”
速写盯着他：“所以，你就是江辰？那个留下无数未完成故事的……作者？”
车库深处，更多脚步声响起。
十几个手持简陋武器的人影从阴影中现身，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看着江辰的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有愤怒，有期待，有绝望，还有一丝……疯狂的希冀。
为首的是一个中年女人，脸上有道狰狞的伤疤。她走到江辰面前，伸出手。
手掌上，用刀刻着一行小字，已经结痂：
【《我在星际养虫族》第三章结尾：虫族女王说——】
后面没有字了，因为小说太监在这里。
“我是这个世界的‘读者执念聚合体’。”中年女人声音颤抖，“我们被困在这个末日，一遍遍经历丧尸围城、失去亲人、绝望求生。因为这个世界……是你创造的，但你从来没有写完它。”
她抓住江辰的手，力气大得指节发白。
“你要么给我们一个结局。”她说，“要么……就永远留在这里，陪我们一起经历，你笔下这个‘未完待续’的地狱。”
车库的灯光在这一刻全部熄灭。
只有速写的夜视仪，在黑暗中发出幽幽的绿光。
而她身后的阴影里，传来密密麻麻的、键盘敲击般的咔嗒声。
那是催更丧尸的牙齿，在黑暗中相互碰撞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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