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里的空气清新湿润，带着泥土和草木的芬芳。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洒下细碎的光斑。
胡虹在前面带路，她似乎刻意放慢了速度，而且选择的路径都相对平缓，避开那些荆棘密布或者过于陡峭的地方。
她的耳朵机警地转动着，捕捉着风中传来的每一丝动静。鼻子不时翕动，分辨着空气中的气味。
曹旭跟在她身后，学着她的样子，尽量放轻脚步，注意观察四周。他虽然是医师之子，认得百草，但对于狩猎，实在是个门外汉。
突然，胡虹停下了脚步，身体伏低，耳朵紧紧贴在脑后，尾巴也僵直不动，只有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锐利地盯向前方一片茂密的灌木丛。
曹旭立刻屏住呼吸，有样学样地蹲下身。
灌木丛微微晃动了一下。
胡虹如同离弦之箭，“嗖”地一声蹿了出去！赤红色的身影在林中划出一道模糊的流光，快得只留下残影！
灌木丛里传来一阵惊慌的“窸窣”声和短促的尖叫！
几乎是眨眼间，胡虹就叼着一只肥硕的、还在蹬腿的灰毛野兔，从灌木丛后踱了回来。她将兔子丢在曹旭脚边，然后抬起一只前爪，优雅地舔了舔，仿佛刚才那电光火石般的猎杀只是随手为之。
曹旭看着脚边气息未绝的野兔，又看了看眼前气定神闲、连毛都没乱一根的赤狐，嘴巴张成了“O”型。
这……这也太快了吧？！
他知道狐狸敏捷，但这速度，这精准度，简直超出了他对“野兽”的认知！难怪她之前能屡次从修士的追捕中逃脱。
“狐兄……你……”曹旭指着地上的兔子，又指了指胡虹，半天说不出句完整话，“你这也太……厉害了吧！”
胡虹甩了甩尾巴，昂起头，琥珀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得意。她走到曹旭身边，用脑袋拱了拱他，又用爪子扒拉了一下那只兔子，那意思很明显——别愣着了，生火，烤肉！
曹旭从震惊中回过神，看着胡虹那副“基操勿六”的傲娇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弯腰提起兔子，掂了掂，分量十足。
“好好好，今天加餐！烤兔子！”曹旭心情大好，之前的阴郁被这意外的收获冲淡了不少，“狐兄，跟着你，看来是饿不死了！”
他拎着兔子，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朝着山洞方向走去。胡虹跟在他身旁，步伐轻快，赤红色的尾巴在身后悠闲地摇晃着。
回到山洞，曹旭熟练地生火（用的是最原始的钻木取火，胡虹的狐火似乎不能轻易动用），处理兔子。
他将兔子剥皮洗净，架在火上烤了起来。油脂滴落在火堆里，发出“滋滋”的声响，诱人的肉香很快弥漫开来。
胡虹蹲坐在火堆旁，目不转睛地盯着烤兔子，尾巴尖有节奏地轻轻拍打着地面。
曹旭看着她那副馋样，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心酸。这千年狐妖，为了他，在这深山老林里啃野果抓老鼠，真是……难为她了。
“狐兄，”曹旭一边转动着木棍，让兔子受热均匀，一边说道，“等以后……等我报了仇，重建了医馆，我一定天天给你做好吃的！红烧肉！酱肘子！烧鸡！管够！”
胡虹闻言，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琥珀色的眸子在火光映照下，亮晶晶的。她轻轻“呜”了一声，像是在说“一言为定”。
兔子终于烤好了。外皮金黄酥脆，肉质鲜嫩多汁。曹旭撕下一条肥美的后腿，递给胡虹。
胡虹也不客气，叼过去，走到一边享用起来。
曹旭自己也撕下一大块肉，吹了吹热气，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
“嗯——！”他满足地眯起了眼睛，含糊地赞叹，“香！真香！比鼠肉好吃多了！”
他狼吞虎咽，吃得满嘴流油。几天来的颠沛流离和食不果腹，让这顿简单的烤兔子成了无上的美味。
胡虹很快吃完了自己那份，她舔了舔嘴巴和爪子，走到曹旭身边坐下，看着他毫无形象地大快朵颐。
曹旭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放慢了速度，撕下一小块胸脯肉，递到她面前：“还吃吗？”
胡虹摇了摇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洞内只剩下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和曹旭咀嚼的声音。温暖，安宁，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温馨。
吃饱喝足，曹旭满足地打了个饱嗝，靠在洞壁上，摸着圆滚滚的肚子。
胡虹也蜷缩在他身边，闭上了眼睛，似乎在假寐。
阳光透过石缝，正好照在她赤红色的皮毛上，泛着柔和的光泽。曹旭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如果狐狸有睡颜的话），看着她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身体，心中那片被仇恨和绝望冰封的角落，似乎又融化了一小块。
这只狐狸，对他而言，早已超越了“精怪”或者“宠物”的范畴。
她是伙伴，是患难与共的朋友，是在他跌入谷底时，唯一伸出爪子的……依靠。
他伸出手，极其轻柔地，抚摸了一下她耳朵尖那撮黑色的绒毛。
胡虹的耳朵敏感地抖动了一下，但没有睁眼，也没有躲开，反而将脑袋往他手边凑近了些，喉咙里发出极其细微的、满足的呼噜声。
曹旭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一个温暖的弧度。
深山，溶洞，一人，一狐。
前路依旧迷茫，仇恨依旧刻骨。
但至少在此刻，他们彼此依靠，暂时远离了外界的腥风血雨。
这短暂的宁静，如同暴风雨来临前，那珍贵而脆弱的间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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