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恶绅夺宝构毒计 烈火焚家恨难平
下节
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
新溪镇陷入了沉睡,只有更夫敲梆的声音偶尔响起,悠长而寂寥。曹家医馆大门紧闭,门上贴着县衙的封条,在夜风中发出轻微的"啪嗒"声,像是一记记无声的耳光,抽在曹旭心上。
他并没有走远,就蜷缩在医馆后巷堆放杂物的角落里。身上还是那件沾着尘土和血迹的粗布衣,手肘的擦伤已经凝结成暗红色的血痂。父亲被抓走时那句"看好医馆",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灵魂深处。
他看不住。他什么都做不了。
白日里医馆被砸、药材被毁的景象,父亲戴着镣铐的背影,赵富贵那得意的冷笑,还有镇民们敢怒不敢言的眼神……在他脑海里反复上演,啃噬着他年仅十六岁的心。
饿。冷。还有无边无际的绝望。
他抱紧膝盖,把脸埋进去,试图汲取一点微不足道的暖意。眼泪早就流干了,只剩下干涩的刺痛。
就在这时,一股极其细微的、熟悉的清苦药草味,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野果甜香,飘入了他的鼻尖。
曹旭猛地抬起头。
月光照不到的阴暗角落里,两点琥珀色的微光幽幽亮起。紧接着,一个赤红色的、矫健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嘴里叼着一片宽大的树叶,叶子上放着几颗野果和一块烤得焦黄的、不知是什么动物的肉。
是那只狐狸!胡虹!
她走到曹旭面前,将树叶轻轻放在他脚边,然后蹲坐下来,仰头看着他。琥珀色的眸子里,没有了平日的灵动狡黠,只有沉静的、如同深海般的担忧。
曹旭看着地上的食物,又看了看眼前去而复返的赤狐,鼻子一酸,差点又掉下泪来。他用力吸了吸鼻子,哑着嗓子:"你……你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让你走吗?"
胡虹歪了歪头,用鼻子轻轻拱了拱那片树叶,示意他吃。
曹旭沉默了一下,伸手拿起一颗野果,机械地塞进嘴里。果子很酸,涩得他眉头紧皱,但他还是囫囵吞了下去。他又拿起那块肉,咬了一口。肉烤得外焦里嫩,带着盐肤木果天然的咸香,显然是精心处理过的。
"狐兄……"曹旭嚼着肉,声音含糊,带着浓重的鼻音,"我现在……真的成了丧家之犬了。"他苦笑一下,比哭还难看,"连累你也只能偷偷摸摸的。"
胡虹低低地"呜"了一声,伸出前爪,轻轻搭在他的膝盖上。那毛茸茸的、带着体温的触感,像是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穿透了曹旭冰封的绝望。
他看着她清澈的眼睛,里面没有怜悯,只有一种近乎同病相怜的理解和陪伴。
"谢谢。"曹旭低声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胡虹收回爪子,转头看了看医馆被封死的大门,又看了看漆黑的后巷,然后回头,用尾巴尖轻轻扫了扫曹旭的手臂,目光坚定地望向镇外那片黑黢黢的、连绵的群山。
曹旭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心中一动:"你……你是让我,离开这里?"
胡虹用力地点了点头,喉咙里发出肯定的"咕噜"声。
曹旭愣住了。离开新溪镇?他从小在这里长大,医馆就是他的根。父亲还在县衙大牢里,他怎么能走?
"不行,"他下意识地摇头,"我爹还在里面,我不能走……我得想办法救他……"
胡虹似乎有些着急,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臂,又用尾巴坚决地指向深山的方向,琥珀色的眸子里满是焦急和催促。
曹旭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有一种超越物种的智慧和笃定,让他混乱的心绪奇异地平静了一丝。他想起父亲最后的叮嘱——"保住性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