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第一章 残狐泣血逢良医 少年仗义破尘缘

下节

晨光刺破云层，将断崖的轮廓勾勒得清晰冷硬。

曹旭揉了揉发涩的眼睛，一夜未敢深眠，此刻只觉得浑身骨头都在叫嚣。他活动了下僵硬的脖颈，低头看向药篓。

赤狐也醒了，正安静地蜷着，琥珀色的眸子在渐亮的天光下清透如琉璃，映着他的身影。腿上的布条依旧绑得结实，只有边缘渗出些许暗色。

“醒了？”曹旭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他伸手，试探性地碰了碰狐狸的耳朵尖，“能走吗？我们得赶紧下山。”

胡虹动了动受伤的右腿，一阵尖锐的痛楚传来，让她龇了龇牙。她尝试用三条腿站立，在药篓里晃了晃，勉强稳住。

曹旭看着她这笨拙又倔强的样子，皱了皱眉。“算了，”他叹了口气，像是认命般，“好人做到底。”

他利落地将散落在地上的草药重新收拾进小药篓背好，然后弯腰，小心翼翼地将整个大药篓——连同里面的赤狐——抱了起来。药篓不轻，加上狐狸的重量，让他略显单薄的身形微微晃了晃。

“啧，看着不大，还挺沉。”曹旭嘀咕一句，调整了下姿势，将药篓稳稳抱在胸前，开始沿着陡峭的小径往山下走。

胡虹缩在药篓里，视野随着少年的步伐轻轻摇晃。她能闻到少年身上干净的皂角味混合着草药的清苦，能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稳健的心跳声。

这种感觉很奇异，她修行千年，何曾被人如此……搬运过？但伤口处的清凉药效持续发挥着作用，让她生不出太多抗拒，反而有一种莫名的安心。

下山的路并不好走，曹旭每一步都踩得格外小心，生怕颠簸到药篓里的“伤员”。

“喂，狐狸，”许是山路寂静，曹旭又打开了话匣子，“你说你，修炼了多少年了？能化形吗？是不是特漂亮那种？”他语气里带着纯粹的好奇，还有少年人特有的、对志怪传说的憧憬。

胡虹闭着眼，懒得理他。

“我爹说，狐仙化形都爱穿红衣服，风华绝代，走路香风阵阵……”曹旭自顾自地想象着，随即又摇摇头，否定了自己的说法，“不过你昨天那样子，灰头土脸的，跟‘风华绝代’可不沾边，倒像是刚从灶膛里钻出来的。”

胡虹猛地睁开眼，狠狠瞪了他一眼。这臭小子！会不会说话！

曹旭接收到她不满的视线，反而乐了：“哟，还听得懂人话？看来道行不浅啊。”他掂了掂怀里的药篓，笑道：“放心，就算你化形了是个丑八怪，看在我救你一命的份上，我也不嫌弃你。”

胡虹气得想挠他，可惜隔着药篓，只能愤愤地用没受伤的爪子扒拉了一下篓壁，发出“刺啦”一声。

“别乱动！摔着了可别怪我！”曹旭赶紧抱稳药篓，嘴上却不饶人，“脾气这么大，以后谁敢娶你？”

一人一狐，就这么吵吵闹闹（主要是曹旭在说，胡虹在用眼神和动作抗议）地下了山。快到山脚时，曹旭停下脚步，将药篓轻轻放在一片柔软的草地上。

“前面就快到镇子了，你不能跟我回去。”曹旭蹲下身，看着药篓里的胡虹，神情认真了些，“我爹最讨厌这些山野精怪，说它们晦气，招惹麻烦。你跟着我，对你对我都不好。”

胡虹静静地看着他，琥珀色的眸子里情绪难辨。

曹旭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是几块昨晚剩下的、已经冷硬的烤野薯。他递到胡虹嘴边：“喏，吃点东西。吃完……你就自己走吧。找个安全的地方养伤。”

胡虹看了看那卖相不佳的野薯，又看了看少年清澈中带着些许不舍的眼睛，沉默片刻，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味道很一般，甚至有点噎人，但她吃得很慢，很仔细。

曹旭就蹲在旁边看着，没再说话。

等她吃完，曹旭拍了拍手上的碎屑，站起身：“好了，我走了。你……自己保重。”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小心点，别再被那些修士逮住了。”

说完，他背好小药篓，转身，朝着新溪镇的方向走去。脚步有些快，像是怕自己后悔。

胡虹从药篓里挣扎着跳出来，三条腿站立在草地上，望着少年逐渐远去的背影。晨风吹拂着她赤红色的皮毛，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就在曹旭的身影即将消失在镇口那棵大槐树下时，一道赤影如电般掠过草丛！

曹旭正低头走着，心里莫名有些空落落的，忽然感觉后背被一个毛茸茸、带着温热的东西轻轻扫过。

他猛地回头！

只见一抹耀眼的赤红，快如流星，“嗖”地一下隐入了路旁的密林深处，只留下枝叶轻微的晃动。

那触感……是狐狸尾巴？

曹旭愣在原地，手下意识地抚向后背被扫过的地方，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种奇异的、柔软的暖意。他望着那片重归寂静的树林，半晌，嘴角慢慢勾起一个无奈的、又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暖意的笑容。

“这狐狸……”他低声自语，摇了摇头，转身继续往镇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