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的樱花,失去一切已整整半年。
四个月前,族地被结界封印,成了外界看不见却能窥视的禁地。
躲在这片避难所里,日子终于,终于开始有了喘息的迹象。
她依旧把涡潮的额带系在额前,左大腿上则缠着木叶的,那个通常被腰畔的刀鞘挡住的印记。
这是她不情愿的妥协。“我们现在在木叶了,”她把新额带递给忍们时说,“也许不为他们而战,但我们要并肩作战。”
没人像她一样取下涡潮额带,全都选择双带叠加。三代没说什么,但她分明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无奈。
涡潮覆灭六个月,新的庇护所建立四个月,她正式成为族长三个月。
“我才十三岁……”樱花望着木叶北门,等待着,心里却在呐喊。不对,她不止十三,她十七了。这个秘密,是她活下去的唯一支撑。
“漩涡大人!”身后传来呼唤,她回头。
刹那间,恍若梦境——奈良、山中、秋道,三个身影出现在她身后。
“我知道你们是谁。”她平静开口,微微颔首。他们也回以躬身,“从今天起,你们是我的小队。”
“任务由我指挥。”奈良少年迅速接话,“路上再讲。”
樱花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转身走向门外:“走吧。”
十四岁那年,前线的烽火中,她不再是单纯的医者。七人众依旧强悍,杀戮与拯救在她手中并行。她的名字,成了“潮死姬”——溺亡的公主。
她笑着接受这个称号,心里却一片冰凉。涡潮的血脉不会就此沉寂,只要她樱花还在。
“涡潮的荣耀永不磨灭!”
人群中,她掀开覆盖着雕像的白布。巨大的漩涡状石碑在微光中浮现,每一道纹路都刻着族人的名字。她指尖抚过母亲的名字,又掠过一个金发少年的名字——那是她从未谋面的父亲。
“她可能被大海吞噬,但绝不会被遗忘!”
族人合力封印石碑,层层叠叠的结界在空气中流转。有的狠戾,有的温柔,有的只为在触碰时给予一丝暖意。每一道封印都闪烁着永不熄灭的蓝光,那是族人的生命在燃烧。
族地依旧被结界笼罩,外界无人知晓。
十五岁,战火连绵第四年,她已斩杀数百,拯救数千。
十六岁,涡潮覆灭三周年,她遇见了不该遇见的人。
那个十二岁的少女,一出现就让她脊背发凉。
“这是漩涡玖辛奈,”三代解释,烟圈从烟斗飘出,“七年前你父亲送来的,九尾人柱力。”
樱花后退半步,少女却毫不畏惧地瞪视她。那张脸……像极了鸣人。
“涡潮血脉,九尾人柱力……”她脑中轰然一响,记忆碎片涌现。
原来,在她那个“失去自我”的梦境里,没有她带领族人逃亡,眼前这个女孩,本可能是木叶最后的涡潮。
“我刚把一个六岁女孩送到木叶当战争的筹码,小樱。”她父亲的声音冰冷,“一个六岁的女孩,注定要作为人形武器,在苦海里挣扎一生。”
小樱的目光掠过那个女孩,最终落在了猿飞身上。眼前的景象让她脑子一团乱麻,根本无法集中精神在他身上。她知道波风水门是鸣人的父亲——她的梦境里,在木叶沦陷后,他亲口告诉过她。但此刻,当她真真切切面对这个无可争议的、他的母亲时,冲击感还是铺天盖地而来。“是的,我记得他提过类似的事。”她心不在焉地回答,视线又飘回玖辛奈身上,“您好,我是宇智波樱,哦不,是漩涡樱。如果您还不知道的话。”
“我知道。”玖辛奈厉声打断,语气比小樱想象中她应得的要更刻薄。直到玖辛奈继续说道:“你杀了像我这样的人。”
“哦。”小樱眨了眨眼,脑中的拼图终于有了一块开始松动。鹤婆婆——也就是漩涡鹤,她去云隐前线执行任务时遇到的那个女人——杀了二尾人柱力。还有另外几个忍者小队,小樱尽量不去回想他们的模样。
金发女子额间钻石的影像闪过她脑海,带着温柔的笑意俯视着她,又被她猛地甩开。
“情况很特殊。”小樱微微挑眉,语气礼貌却带着锋芒,“您会为了杀几百个敌人,而亲手毁掉数千自己人的性命吗?”
女孩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是愤怒的颜色:“当然不会!但——”
“可他就是这么做的。”小樱打断她,迎上女孩愤怒的目光,声音低沉,“他放任二尾人柱力失控,任由他滥杀无辜。无论是他这边的人,还是我们这边的,他都毫不在意地屠杀。甚至可能……更多。”她眼神冰冷,“所以,鹤婆婆——就是那个女人——杀了他,是对的。”
话说得或许有点太得意了,但当小樱向她解释人柱力的所作所为时,那个女人确实气得浑身发抖。
小樱停顿了一下,在玖辛奈似乎又要爆发前开口:“我很抱歉这一切不得不发生——就像我为这场战争中逝去的每一条生命感到惋惜一样。但有些时候,为了更大的目标,必须有人牺牲。这和他是人柱力无关。”
玖辛奈依旧倔强地瞪着她,但眼神中的笃定似乎弱了几分。小樱适时地将目光转向猿飞,语气恭敬:“火影大人?”她提醒道,毕竟是他把自己叫来这里的。
猿飞吹了口烟斗,缓缓开口:“我叫你来,是因为玖辛奈现在的处境特殊。她的监护人去世了,”他注意到玖辛奈听到这里,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我想问问,你愿不愿意把她带回你的族里……”
“我当然愿意!”小樱立刻打断,语气激动,两人都惊讶地看着她。“她是漩涡一族的,是我的堂姐妹啊!这还有什么好问的?”她语气急切,然后猛地转头看向那个女孩。
虽然身体年龄只比自己小几岁,但小樱觉得她仿佛活了两辈子,阅历远不止于此。
“之前和她未婚夫住在一起的那个涡潮一族的人,房子是单人卧室。虽然小,但不挤。可以吗?”小樱直视着女孩的眼睛问道。
她盯着女孩看了许久,敌意渐渐被不确定取代。“你……你愿意让我留下?”女孩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当然可以。阿kihito!”小樱转向门口,厉声喊道。那个上忍立刻闪现进来,单膝跪倒在她身边。“这是漩涡玖辛奈,你带她去族地,暂时住到鹤婆婆以前的房间。”
“哦。”上忍眼中闪过了然,对玖辛奈露出一抹温和的笑,“你是学生?”
玖辛奈扬起下巴,带着点挑衅却又点了点头:“嗯。”
“那好吧,跟上。”阿kihito咧嘴一笑,身影瞬间消失,这次的速度比平时慢了一些。玖辛奈紧随其后,也消失在门口。
小樱目送她们离开,目光追随着她们的背影。
猿飞重重地叹了口气,小樱转头,从眼角余光看着他。他神情落寞,吐出一口烟圈:“有朝一日,漩涡公主,你会不再把我想得那么坏。”
“有朝一日,你能给我一个理由。”樱反唇相讥,手指指向自己额间的漩涡印记,发丝缠绕在指尖,语气带着嘲弄,“我会一直等着。”
猿飞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毕竟,他确实有愧。
小樱十六岁那年,第一次在战场上倒下。
雾隐村显然不止摧毁了涡潮,他们还对她设下了陷阱。一个来自雾隐的忍者突然出手,用一张符咒贴在她后背上。
她本应对这种配合默契的团队攻击感到惊讶,但那符咒带来的查克拉反噬让她剧痛难忍。她像块石头一样坠落在地,躲闪不及,一把刀已经劈向她的侧腰。
那是忍刀七人众之一的鬼灯水月!他那把布满雷电的细刀,像烧红的黄油一样切开她的身体。
要不是阿kihito一脚踹在那家伙的喉咙上,她早就死了。
小忍刀脱手飞出,卷走了她的鲜血和皮肉,她再次坠落。
有人立刻冲过来扶住她,拖拽着她往后退。但他们花了几秒钟才取下她背上的符咒,等符咒除去,她的查克拉早已溃散,视线在失血过多前就开始模糊。
她踉跄着爬到鸣人和佐助身边,他们浑身是血地躺在那里,周围一片狼藉。
她能做的,只有——
她救了他们。
小樱还没把话说完,三人已经先后惊醒,又疲惫又虚弱地闭上了眼。血渐渐止住,伤口在白皙纤细的皮肤上迅速愈合,鲜红的疤痕像绽放的花。她靠在鸣人和佐助沾满血污的身体间,头枕着鸣人的肩头,终于确认自己已拼尽全力。
她知道,自己尽到了第七班的责任,赢得了立足之地。此刻,她无比确信自己是真正的第七班成员,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归属感。意识模糊之际,她感觉额头一片冰凉,查克拉早已耗尽,再也睁不开眼睛。
然而,当她再次睁开眼时,却发现自己身处一片纯白虚无的空间,一位老者正静静等待。
“春野樱。”老者声音凝重,小樱望着他,胸口莫名发闷,“我有一个只属于你的任务——”
她猛地呛咳起来,肩胛骨传来一股推力,另一只手轻轻托着她的头。“醒过来。”kihito的声音急促而温和。她拼尽全力掀开眼皮,视线却像灌了铅般模糊,只能勉强看清两张熟悉的脸。一个是kihito,另一个……她无暇细想,只觉得唇间塞进两颗药丸,味道刺鼻。
“嚼碎。”陌生的男声催促着,药丸入口即化,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滑下。查克拉和生命力正在飞速恢复,但她的意识却像风中残烛。
一只手温柔地覆上她的双眼:“别逞强,等你好起来再说。”
小樱感觉查克拉如潮水般涌入四肢百骸,疲惫感瞬间淹没了她。不知过了多久,她再次陷入沉睡,耳边是kihito沉稳的心跳声。
“第四门周围查克拉通路严重受损,永久性损伤是肯定的……”她猛地打断医生的诊断,将病历本扔在脚边,“我没事,只是需要静养。”
病房里弥漫着硝烟味,这里是雾隐与木叶边境的临时医疗所,墙壁上随处可见宇智波的团扇印记。她挣扎着坐起身,拍掉身上的灰尘:“去贴我的符咒。”
kihito脸上的担忧瞬间凝固,小樱却冷冷警告:“必须去。这道封印需要我亲自激活,笨蛋处理的封印会造成永久性损伤!”她烦躁地挥挥手,“我会治好这里所有人,你快去!”
他虽然面色难辨,还是恭敬地躬身行礼:“是,樱姬大人。”身影一闪消失在窗外。
小樱指尖颤抖,开始在病房各处布下治愈符咒。查克拉在体内游走,后背旧伤处传来阵阵刺痛。终于,所有符咒激活完毕,她闭上眼睛,开始施展大范围治愈术。
“ Uzumaki Clan 的第七代”石碑前,十六岁的小樱轻声念着新名字:“水川星。”她垂首鞠躬,父亲走上前触碰石碑,眼中泪光闪烁。石碑上的咒印自动亮起幽蓝光芒,将他潜藏的查克拉吸入其中。
看着那抹微光,小樱胃里一阵翻涌。
“战争真是糟糕透顶。”城墙上,小樱与kihito并肩坐在缺口处,啃着难以下咽的饭团。她讨厌番茄,却鬼使神差地咬下一口——那是某个黑发少年生前最爱的味道。指尖的血污与番茄汁混在一起,她强忍着恶心,将整片番茄塞进嘴里。
“我做梦了。”她忽然开口,望着饭团若有所思,“在封印之后,我去了一个纯白的世界,遇到一个神秘老者……”
“哦?”kihito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即使这问题听起来毫无意义。
“他说我有任务要完成。”小樱轻描淡写地带过,却瞥见老者嘴角那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没什么特别的,只是觉得很奇怪。”她耸耸肩,将那片令人作呕的番茄连同血污一起咽下去。
樱花没说出口,只是觉得必须把那股憋闷吐出来。
明仁却一脸郑重地点头,仿佛她刚托付给他一个天大的秘密。
或许,她确实是说了。
那个梦,像根刺挠着她。
她笃定里面藏着更多东西。就在她惊醒前,他明明正要告诉她一件极其重要的事。
“唉,算了。”樱花把垂着的剑鞘尖戳进泥土,两手掌心平摊着来回摩挲剑鞘,像是在琢磨什么,“改天再解谜吧。”
远处突然亮起一道封印符的灵光,紧接着便是轰然炸响。樱花轻呼口气,侧耳细听。
“是多比的封印术没错。”明仁低声道。
她立刻点头,和他几乎同时起身。
“走了。”樱花命令道,三口两口吞掉最后一口三明治,两人身影瞬间化作流光,朝着爆炸声疾驰而去。
战争,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