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没人说话。

虎杖悠仁恨不得有人能先开口打破这诡异的沉默。

“操。”他又低声重复了一遍，纯粹是想看看会不会有人能给他解释一下眼前这简直疯了的状况。毕竟，这他妈到底怎么回事？谁也不会在没提前打个招呼的情况下，就突然把这种事砸到别人头上啊。

不过，话说回来，到底该怎么跟人“铺垫”时间旅行这种话题啊？悠仁觉得这绝对不正常，一点都不。这根本不是那种能在和陌生人第一次见面时就随便闲聊中提起的东西。毕竟，时间旅行嘛，科幻里的经典桥段，哪个青春期少年没幻想过至少一次？比如重启人生，把一切重来一遍，当然要更酷一点。悠仁自己也偷偷想过一两次，不过更多是想着“能再见到爷爷”，而不是“更酷”——那种时候，五条老师肯定会吐槽“啊，这可真够丧的”。但不管怎样，时间旅行也就是大家茶余饭后幻想的东西，顶多看看科幻电影，或者真要深究的话读几本书，谁会在第一次见面就跟陌生人聊这个啊？

这简直像在破坏某种禁忌。好像是那种“咒术师的秘密”，得藏着掖着，不能随便告诉一个刚接触这个圈子的毛头小子。

现在，悠仁反而有点想体验一下时间旅行了——回到几分钟前，他还不知道时间旅行这回事的时候，那时候多平静啊。现在脑子里全是“操”，连呼吸都觉得不对劲。

难道是咒术师圈子特有的事？悠仁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咒术师”这名号一听就玄乎得很，说不定他们搞时间旅行这种怪癖，就跟隐藏其他秘密一样，整个世界都不知道。

他参加的那个简陋的咒术师入门培训，根本没提到过这个。那时候他刚“死而复生”，然后又忙着学控制咒力，可能时间旅行这种东西，对咒术师来说就是个边缘案例，根本不值一提，或者觉得没必要告诉新人。

“操。”他第三次重复了这句话。希望有人能明白，他对咒术圈和时间旅行都是个彻头彻尾的门外汉。

他知道这话听起来不像疑问，倒更像一种恳求，希望有人能大发慈悲给他解释一下。

“时间旅行。”那个始作俑者——叫什么来着？哦对，是那个穿得花里胡哨的家伙（后来想起来好像叫什么“五条悟”？不对，眼前这个好像是另一个？）——开口了，语气就像在说“这就是一切的答案”。也许对他这种资深咒术师来说是吧，但对悠仁来说，这简直是要把他的大脑炸成大爆炸。

“不，我懂了。”悠仁硬着头皮说，虽然他根本没懂。他对咒术的理解也就停留在“能不能打”的层面，现在突然来个时间旅行，他连“打还是不打”的判断标准都快模糊了。

他觉得自己不能动手。万一一拳打下去，直接打通了时间隧道怎么办？那岂不是更糟？

他看向苏克亚（对，就这个名字）——在场成年人里看起来相对正常的一个。毕竟，不是他把“时间旅行”这个炸弹扔到一个无辜少年头上的。但苏克亚只是盯着那个“花里胡哨”的家伙，悠仁能感觉到那种“电光火石”的对峙感，两人之间好像有千言万语，却偏偏要在悠仁这个局外人面前演对手戏。

苏克亚看起来并不迷茫，但眼神里那片空洞的空白，让悠仁仿佛看到他在内心天人交战：是该把头发薅秃，还是直接背后捅刀子？

看来苏克亚是把他当甩锅对象了。不过也正常，毕竟这是他们俩之间的事，突然把悠仁这个“新人”卷进来，确实有点过分。但悠仁还是觉得有点被背叛了——他以为苏克亚是成年人里的“理智担当”，结果现在看来，他根本没准备好应对这种“时间旅行”的烂摊子。

悠仁勉强能理解，要是换成他，和朋友一起掉进时间旅行这种破事里，估计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但问题是，现在被搞得精神崩溃的是他啊！

“我们来自过去。”那个家伙又直接说了一句，好像这就是终极解释。

“哦……”悠仁干巴巴地应了一声，完全听不懂。这解释也太苍白了，还有那个“九尾容器”又是怎么回事？连这个消息都砸过来了！悠仁现在脑子里全是“时间旅行”和“九尾容器”两个词，互相打架，连尖叫都来不及——他居然不是第一个“九尾容器”？还有多少个？为什么没人提前告诉他这些？难道咒术界还有个“容器历史课”，他因为刚加入所以错过了？

这世界是不是有什么巨大的阴谋，瞒着他一个人？

悠仁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把那些纷乱的思绪强行压下去，等稍微清醒一点，不再被“时间旅行是真的”这个事实冲击得脑子发懵时，再去思考那个该死的存在主义问题。

说真的，当初真希用手接住子弹的时候，悠仁就该预感到，时间旅行这种离谱的事情总有一天会找上门。

她徒手接子弹啊！悠仁当时就该明白的！

“好吧，时间旅行。”悠仁喃喃自语。也许他在心里和嘴里反复念叨，就能把这个概念变得真实可感，找到一个具体的落点。

但这次没用。因为时间旅行这种事，简直他妈的太离谱了，对吧？

“你。”悠仁指向托比，没礼貌了，反正时间这东西和他的基础知识一起死了。“还有你。”这次用另一只手指向助介。“你们来自过去。”托比点了点头，现在他俨然成了这两人小团体的发言人，因为助介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说不出话了。“而你们两个。”悠仁并拢两根手指，努力不让自己发疯。“找我是因为……什么九尾容器之类的？”

这些话听起来完全不真实。悠仁感觉自己就像个时间旅行科幻故事里的路人甲。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过这种日子了。不过，他到底是路人甲，还是个关键道具？

他完全搞不懂自己怎么就成了这个时间旅行故事的关键人物。事实上，悠仁就是个普通高中生，以前从没经历过任何和时间旅行相关的事。但谁不是呢？

不过，也许不是所有人。毕竟时间旅行这种鬼东西，可能一直都存在，就像那些诡异的诅咒一样，只是悠仁之前一无所知，毕竟谁会去想这种事。

“你们需要我做什么？”悠仁问道。他觉得这次他们要的不是宿傩的手指。因为就他所知，宿傩和时间旅行根本扯不上关系。这虽然有点让人失望，但也松了口气。如果他真的拥有时间旅行的能力，他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那感觉就像他的人生要变成那些“力量太大反被吞噬”的警示故事一样。

不过，不管怎么说，宿傩的手指目前还安全，这反而有种诡异的轻松感。

哇，想到这里，悠仁突然意识到自己对危险程度的标准已经低到什么地步了。他甚至能想象出一文字老师那种恨铁不成钢的责备语气，还有七海老师在他脑海里投来的失望眼神。

不过，这确实是事实，对吧？

想要宿傩手指的怪人——极度危险。

又是时间旅行者，又像那种家里闯入事件的专业人士，还悄无声息地进来了——中等危险。

至少他们到现在还没对他动手。虽然这让他头疼，还尴尬得像个没被邀请却误入晚宴的第三者，但悠仁觉得这已经降低了危险等级。

“我不知道怎么送你们回去。”不等他们问起时间旅行的事，悠仁就主动开口了。

“我们没打算问你。”托比说。这正好印证了悠仁的猜测：托比肯定看出了他的一脸懵逼，觉得他在反向时间旅行这件事上完全是个废物。

“不过还是谢谢你。”助介似乎找回了声音，语气却依旧不太乐意，好像对托比很不满。但悠仁觉得，这大概就是他的常态了，除非他们真的能好好沟通一下彼此的感受——这估计是永远不会发生的事。

这里面肯定有不为人知的背景故事，悠仁能想象出那像极了五条悟老师让他看的那些烂片情节，在脑海里自行上演。

也许整个时间旅行事件，就是那个故事线的一部分。悠仁不知道。五条悟老师对电影剧情结构的理解，肯定比他强多了，毕竟那家伙脑子里装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琐事和剧透。

“不客气？”

又是一阵沉默。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感，托比和助介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那里面包含的信息量，恐怕相当于一部悠仁没看过的剧，现在他得自己拼凑出情感线。

“好吧，那我们还有几个问题。”助介语气温和，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悠仁现在的处境，在经历了时间旅行这种打击后，确实和受惊的小动物没什么两样。“先把时间旅行放一边。”他又瞥了托比一眼，悠仁心想，如果助介身上散发的气场是那种职场老油条，表面笑嘻嘻地帮同事背锅，背地里却盘算着怎么让对方从公司楼顶“意外”坠落，那托比在悠仁的地板上可能早就成了尸体了。

如果托比和助介的时间旅行冒险结束回到过去后，悠仁在历史课本上看到某个叫托比的人从山上掉下来之类的事，他肯定不会惊讶。

“你知道更多关于九尾的事吗？”助介问道，眼神专注但并不咄咄逼人。他说话语速很慢，给了悠仁足够的时间消化。

悠仁确实对九尾有所耳闻，但不是作为咒灵的具体信息，而是从有记忆起，就模糊地知道这是一种妖怪的概念，在他的社交认知里一闪而过。

“不多。”悠仁慢慢承认，这对助介和托比来说恐怕又是个坏消息。“它几百年前，或者别的什么时期，作为一个诅咒存在过。”两人又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次没那么紧张了。“我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反正早就消失了。”他能说的就这么多。悠仁的咒术历史知识实在太匮乏了，而且在控制咒力的过程中，这种东西似乎也不怎么重要。“应该有相关记录吧，大概率。”毕竟九尾听起来像是那种会被人记录下来的存在。

也许吧。悠仁也不确定。

“你听说过九尾人柱力吗？”须藤小心翼翼地试探。他又用了那种措辞，每个字都咬得清晰无比，眼神却在审视着悠二。

悠二确实一无所知。但这个问题，直觉告诉他非同小可。

想来也确实如此。从那个叫“阿飞”（Tobi）的家伙口中得知，九尾的容器——也就是人柱力——竟然是须藤的学生。须藤会问起，至少说明他对那个学生的命运、结局，以及是否与人柱力消失有关联，抱有一丝关切。

可悠二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甚至不明白“人柱力”意味着什么，更别提体内封印诅咒、明知自己终将为了拯救世界而与诅咒一同毁灭的宿命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并非唯一的人柱力，更不知道这其实是古已有之的传承，而非他一个人的天谴。

想到这里，悠二心头一阵窒息般的沉重，却又奇异地松了口气——他不是孤单一人。原来这并非什么孤例，他的命运背后或许另有隐情，或许能找到答案。比起面对未知的死亡判决，更可怕的是连敌人是谁、道路通向何方都一无所知。悠二确实怕了，他甚至不知道这条路上铺满的是荆棘还是坦途，只知道终点必然是自己望着五条老师的眼睛，感受着痛苦与死亡的降临。而从现在到那时，中间隔着的鸿沟，像迷雾般潜伏在他心头，让他时常恍惚：若死了，又以人柱力的身份活着，那究竟意味着什么？

他时常会想，自己到底是在行善还是作恶？每吞噬一个手指，失控的风险就增加一分，直到触及极限，酿成无数人命的悲剧，让伏黑惠后悔相遇，让钉崎野蔷薇后悔交友，让五条老师后悔收他为徒，甚至让爷爷后悔抚养他长大。

悠二说不清诅咒究竟由何构成，只听说那是悔恨的集合体。他甚至觉得，直到吞下最后一根手指、直面死亡的那一刻，自己才会真正后悔。但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谁又不害怕未知的命运呢？

“抱歉，我不太清楚。”悠二摇了摇头，语气诚恳。

须藤立刻安抚道：“没关系，谢谢你如实相告。”

悠二暗自嘀咕，自己也没说什么重要信息，有什么好谢的？但转念一想，或许对这些突然闯入宿舍的神秘人来说，他保持沉默反而是好事？不过，他们看起来像是来自异时空的咒术师，目前也只需要他提供信息，没什么咒灵宿傩的威胁……

就在悠二思绪混乱之际，须藤再次开口：“最后一个问题，你听说过‘辉夜’这个名字吗？”

悠二愣住了，这问题来得太突然。

“你是说月亮公主辉夜吗？”他迟疑地问。须藤点了点头，笑容依旧温和：“有个关于她的童话，应该就是你说的那个。为什么问这个？”

须藤只是微笑，却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没什么特别的，”须藤说道，“打扰你了，谢谢。”

话音刚落，两人便凭空消失，只留下一脸茫然的悠二。

“搞什么鬼？”

五条悟最喜欢他的三个学生，尤其是在他们青春期的迷茫与焦虑中，能让他打趣一番的时刻。而今天，又有一个意外的惊喜在等着他——

“老师，你知道九尾人柱力吗？”悠二突然发问，他的表情像是在寻求精神支持，却发现天空无言以对。

“不太清楚。”五条悟故意含糊其辞，“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悠二君？”

悠二犹豫片刻，抬头望向天空，最终还是转向五条老师，眼神中充满了困惑与不安。

五条悟看着伏黑惠那副纠结到快要把脸皱成包子的样子，心里头就跟猫爪挠似的，有点想笑又有点好奇。这小子平时不是挺干脆利落的吗？今天怎么跟吞了苍蝇似的，说话都卡壳了。

“呃……该怎么说呢？”伏黑惠眉头紧锁，声音都带着点犹豫，这可真是奇了怪了。他以前说话哪有这么磨磨蹭蹭的？

他又抬头瞥了一眼天空，仿佛天上真有什么神明能给他指条明路似的。

结果呢？天上除了几朵云飘来飘去，啥动静都没有。

“时光倒流……不对，是时间穿越！”伏黑惠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突然把话给冲了出来，语气里还带着点不确定。

五条悟听完，非但没觉得惊讶，反而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

嗯，看来自己最近确实是太无聊了，连这种天马行空的想法都能从这小子嘴里冒出来。

第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