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卡西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在宇智波鼬脸上停留了几秒。苍白的皮肤,深邃如墨的眼眸,那熟悉的痛楚感几乎要将他吞噬。他猛地晃了晃神,才回过神来。
“抱歉,对不起!”带土从他身后慌张地爬起来,连连道歉,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拉起卡卡西。卡卡西此刻的注意力完全被眼前这个小小的宇智波少年吸引,几乎没注意到对方的动作。
“没事的,带土先生。”宇智波鼬的声音平静而柔和,即使在这样小的年纪,也透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
卡卡西下意识地伸出手,宇智波鼬那只更小的手轻轻滑入他的掌心。一个温柔的微笑,不自觉地爬上了他的脸颊。
他扶起少年,“谢谢……是旗木先生吗?”鼬礼貌地问道。
卡卡西麻木地点点头,喉咙像是被铅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眼前的鼬,如此幼小,如此青涩,这感觉太奇怪了。卡卡西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时,他才十一岁,已经是暗部成员,但那时的他,绝不是现在这般瘦小。
甚至,佐助都还没出生。
他忍不住想,这和鼬眼中那遥远的疏离感是否有关?佐助还没来到他的生命里,所以现在的鼬,还会像后来那样,将弟弟视作整个世界的太阳和月亮吗?执行任务归来时,他会滔滔不绝地说起弟弟第一次扔手里剑的样子,说起他现在已经能熟练握持苦无了。
(当然,这只是鼬特有的温柔倾诉,语气总是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雀跃。)
但卡卡西记得,鼬从来都不是嗜杀之人。他从不享受暴力,加入暗部也绝不是为了满足某种血腥的欲望。每当他不得不亲手杀人时,卡卡西总能在深夜听到他压抑的啜泣声。
尽管如此,卡卡西从未质疑过他。他只是默默地提供支持,希望鼬知道,作为暗部队长,他一直都在那里,即使他从不轻易表露。
可是现在……卡卡西苦笑。如果知道这个孩子在不到十年后,会亲手屠杀整个家族,他当时会不会做得更多?
他始终无法理解,为什么那样一个温柔的人,会在不久的将来,背负着灭族的罪孽,走向毁灭。没有任何预兆,没有任何蛛丝马迹,让他能提前察觉。鼬明明那样谦逊,那样淡泊名利,对力量从不渴求,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为了权力而屠杀数十族人?
也许,这一次,他能真正找出答案。
“喂!笨蛋卡卡西!”带土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一把抓住他的手,“走了!”
“再见,鼬君!抱歉啊!”带土拉着卡卡西,不等他说一句话,就匆匆离去。
走在大街上,带土时不时回头,用焦急而短暂的目光瞥向卡卡西,但卡卡西一言不发。他能感觉到朋友的担忧,尽管他自己现在也混乱得厉害。
(哈,朋友。要是让十二岁的自己知道他会这么想,估计会被逗笑吧。)
但现在,他没有心力去想这些。他只想快点赶到训练场,和小队的其他人汇合。
当他们终于到达约定的场地时,水门老师果然像是快要哭出来一样。
“卡卡西……”他喘着气,声音沙哑,仿佛每个字都带着重量,“带土,你去哪儿了?我正准备去找你们……你们没事吧?”
水门快步上前,清澈的蓝色眼睛迅速扫过他们身上的每一寸皮肤,寻找着任何可能的伤痕。
琳坚定地站在他身后,清秀的脸上满是担忧。
“对不起,老师。”带土抓着头皮,焦虑地道歉,“我们起晚了,我……我在公寓里换了身衣服,因为昨晚在卡卡西家过夜了。然后我不小心撞到了鼬君……真的很抱歉。”
水门眨了眨眼,看向卡卡西,满脸困惑:“卡卡西睡过头了?”
卡卡西心里叹了口气。果然,老师永远只会从这个角度去想问题。
他耸耸肩,漫不经心地挠了挠后颈:“嘛,偶尔会这样。”
水门的表情更加担忧,显然在想:“但你平时不应该是这样的。”
“你今天真的能参加训练吗?”琳插话道,声音依旧温柔,但仔细听,就能感觉到其中隐含的严厉。那是当队友的健康受到威胁时,她才会流露出来的,不容置疑的决心。
卡卡西几乎忘了这种感觉——她的严厉,以及那种奇怪的压迫感。
“我没事,琳。”
琳的眼神危险地眯起,似乎已经准备好长篇大论,列举出如果他在身体不适时还坚持训练,她会采取什么措施。但这个威胁的表情,在水门紧张地拍拍她的肩膀,发出一声干笑时,突然消失了。
“训练时遮住一只眼睛,会不会很困难?”水门皱着眉,带着怀疑的语气问道。
琳和带土同时投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卡卡西立刻明白他们的意思。他感觉自己被孤立了,这简直太不公平了!
“没那么难。”卡卡西抱臂而立,毫不客气地瞪了水门老师一眼,这才符合他十二岁时的臭脾气。
卡卡西,这比你想的要难。
波风水门的声音带着一丝责备,语气里的无奈简直和当年那个总让他抓狂的小鬼如出一辙。“你要是撑不住,可以今天休息,你的队伍没你也能……”
“我说了我没事!”卡卡西猛地打断,声音里的尖锐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波风水门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和他胸腔里翻涌的情绪如出一辙,可他硬是没让那点慌乱露出来。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双脚钉在原地纹丝不动,脊背挺得像根枪杆:“真的没事,我不用休息。反正我早就练过只用一只眼睛了。”他强迫自己的声音平稳下来,眼神却有些闪躲。
心里那股莫名的恐慌像个无底洞,越陷越深。他觉得自己这样反应过度实在可笑——
不,不行。他的队伍离不开他。
必须训练他们,打磨配合,还有每个人的能力。不然等他们真的要面对那些残酷的考验时,根本撑不下去。
他只有半年多的时间了,必须阻止一切走向毁灭。他不能就这么“休息”,等那只眼睛“想通了”再回来。万一他住院了,或者因为这只眼睛被处死、流放……那他的队伍,就真的完了。
周围队友们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他咬紧牙关,硬是没敢回头,连皮肤起的鸡皮疙瘩都没力气管。
“既然你这么坚持。”波风水门的声音低沉了些,似乎已经妥协。
卡卡西长长呼出一口气,拼命想把那颗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按下去。
好了,没时间矫情了。现在,该把这些小鬼往死里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