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卡卡西是被一阵剧烈的头痛唤醒的,背上还贴着一块温热的东西。
他睁开眼,阳光从唯一的卧室窗户直射进来,让他忍不住嘶嘶抽气。他侧身望去,只见那头乱糟糟的黑发——正是宇智波带土——正裹着他童年时那条印有狗狗图案的毯子,占了大半,睡得鼾声震天。
卡卡西迅速转过身,瞥了一眼床头的时钟,已经快十一点半了。训练十点就开始了。
“还好,”他心里嘀咕,“我还有一个半小时才显得合理。”
在床上又赖了大约半小时,他才感觉到身边的带土开始动弹。宇智波打着哈欠,下巴都快脱臼了,发出的声音大得惊人。他在旁边迷迷糊糊地哼唧着,脑袋慢慢抬起来,脸蛋通红,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
“几点了?”带土含混不清地嘟囔着,又往被子里缩了缩。
卡卡西哼了一声:“十二点了。”
带土像是突然惊醒,猛地坐起来,胳膊却被毯子缠住,差点又摔回床上。“训练——我们迟到了——”他连滚带爬地冲下床。卡卡西叹了口气,明明自己还没起身,却已经开始想念床铺的温暖了。
“我没衣服穿了。”带土边说边脱上衣。
“我们可以回你公寓拿。”卡卡西建议道。
带土抿着嘴:“那只会更迟到。”
“我以为你平时不在乎这些。”卡卡西打着哈欠,坐起身,手梳理着头发。他依然疲惫,身上有些地方又酸又痛,但查克拉已经恢复正常,甚至接近成年时的巅峰状态。
带土顿时激动起来:“可、可你应该在乎!”
“哦,是吗?”卡卡西说着,把腿垂到床边。他想,得该起床穿衣服了。
带土用看外星人的眼神盯着他,卡卡西却视而不见,从衣柜里拿出衣服。“介意转过身吗?”他边说边脱掉睡衣,迅速穿好,戴好深蓝色面罩。
带土刻意背过身,手指划过毯子上的柴犬图案。他又穿上了衣服,大概是决定最后还是回公寓换一套。卡卡西暗自嘀咕,带土确实比他高壮一些,这让他有点不爽。
他在床头柜找到护额,套在左眼上。
带土一脸怀疑:“眼睛还没好吗?”
卡卡西的眼睛还在隐隐作痛,他甚至不敢想睁开眼会看到什么。所以他干脆否认:“没什么大碍。”
他心里掠过一丝隐忧:万一睁开眼发现自己长了写轮眼,被指控偷宇智波的眼睛,那可就麻烦了。
“只是还有点发炎。”他轻敲着眼上的金属板,“很快就好了。”
带土半信半疑,嘴角耷拉着,一脸不信:“你确定?”
“当然。”卡卡西不耐烦地摆摆手,“现在,你不是担心迟到吗?”
带土立刻从床上弹起来,差点撞到卡卡西:“我们得赶紧走——啊,水门老师肯定急坏了——”
带土的声音在小公寓里回荡。卡卡西走出卧室时,看到带土正手忙脚乱地穿凉鞋。他慢条斯理地穿好自己的,带土已经蹦跳着打开前门,不耐烦地等在门口:“你要是这么着急,自己去也一样。”
带土脸一红,别过头撅起嘴:“可、可你可能需要个伴儿。”他蹭着地面,等卡卡西一出来就锁上门。
“我需要伴儿?”卡卡西拖长语调,带土固执地别过脸。“好吧,多谢你的好意。”
“知道了知道了。”带土嘟囔着,肩膀故意撞了卡卡西一下。
感觉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比自己还高,这感觉挺奇怪的。
去带土家的路不远。进入宇智波族地时,卡卡西无视了那些瞥过来的目光。带土噔噔噔跑上楼,卡卡西紧随其后,忍不住打量着他的卧室。
书桌上的软木板上贴着童年照片:琳、水门,甚至还有一张他自己的,照片里的他一脸凶相,怒视着镜头。
卡卡西正专注于那些贴得到处都是的照片,带土却在衣柜里翻找衣服。
照片布满了整个房间,和卡卡西那间冷冰冰、毫无生气的卧室比起来,这里更像个真正有人住过的地方。床架、墙上、书架上,甚至到处都是,还有些杂物。卡卡西从带土死之后就没见过这些,甚至生前也没见过这么多。
他想起水门老师应该收了带土的遗物,当时水门是离他最近的监护人。卡卡西从未问过能不能看看这些照片。
“别看。”带土从背后传来声音,布料摩擦声显示他正在换衣服。
卡卡西没理会,拿起架子上的相机翻看着。琳曾说过带土喜欢摄影,一想到如果自己主动问问,就能早点知道这些事,卡卡西的心就一阵刺痛。
卡卡西刚把相机举到眼前,就被人猛地抽走。
“哦!那不是我的!”带土慌忙躲闪,脸颊瞬间烧得通红,衣服皱巴巴的,像是刚被人胡乱套上,护目镜歪歪扭扭地架在脑门上。
“不是你的?”卡卡西挑眉,带土在原地不安地扭动,手忙脚乱地把相机塞到高处的架子上。
“是——呃,不!不是我的,是……是我表哥的!对,是他的!”他紧张地咬着嘴唇,脚跟不住地踮起又落下,“那个……”
卡卡西眯起眼睛,却忍不住嗤笑出声:“不用撒谎,你这演技太差了。”
带土轻捶了他一下肩膀,脸更红了。他重重地叹口气,嘟囔道:“好吧……是我的。”
“你喜欢摄影?”卡卡西问。带土抬头时,眼睛亮得惊人,带着一丝犹豫的希冀。
“啊,嗯……喜欢。就是觉得……挺治愈的吧。”他声音低低的,有些不确定。
“拍多久了?”卡卡西又看向那些照片,里面有风景、动物,还有建筑,唯独人物居多。
“从……从我奶奶去世后开始的。”带土挠着后脑勺,紧张地看着卡卡西翻动相册。
“拍得很好看。”卡卡西笑了,目光落在一张照片上——琳的腿上卧着三只熟睡的小狗。
“哦……谢谢。”带土眨了眨眼,语气里有种卡卡西没预料到的忐忑。
“怎么了?”卡卡西抬头,带土立刻别开视线。
“我……我就是觉得……”他叹气,卡卡西能感觉到他的不安,“我以为你会觉得很蠢。如果我花这么多时间在这上面,不如用来提升实力?”他自嘲地笑了笑,又低声补充,“说起来,我应该专注做点有用的事。”
卡卡西喉咙发紧,心里泛起一阵沉重的悔意——如果带土还是十二岁,他大概真的会这么想。
“为什么这么想?”卡卡西反问,尽管他清楚答案。
带土不肯看他:“你总是说我是个糟糕的忍者,我以为你会觉得这很无聊。如果我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那我到底在干什么?”
卡卡西咽下话,突然开口:“我会烘焙。”
带土的眼睛瞬间亮了,卡卡西注意到他眼眶有些湿润。
“你——你说什么?”
“压力大的时候会烤点东西。和摄影一样,挺治愈的。”
带土喘着气笑起来,用手背抹了抹眼睛,吸了吸鼻子却还是笑着:“我打赌你肯定很擅长。”
“呃……”卡卡西叹了口气,带土却翻了个白眼。
沉默片刻,卡卡西说:“你不是废物,带土。”
带土的嘴张成O型,眼睛又开始湿润。
“你也不是个糟糕的忍者。”卡卡西继续道,面具下的嘴角不自觉扬起,“你的照片也一点都不蠢。”
带土的嘴唇颤抖着,强忍着泪水。
“别惹我哭啊。”他吸了吸鼻子,擦了擦泛红的脸颊。
“谁让你是个爱哭鬼。”卡卡西故意逗他,抬手拍了拍带土的后背。带土也回拍了一下,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连嘴唇都在微微颤抖。
“要给我拍张照吗?”带土突然问,语气故作轻松,心脏却在胸腔里狂跳,连头痛都被盖过了。
“现在?”带土愣了一下,随即用力点头,“好啊!”
他转身走到书桌旁,拖出一把木椅放在窗边。
“坐这里。”他指挥道。卡卡西乖乖坐下。
带土把相机挂在脖子上,走近时突然伸手调整卡卡西的姿势:“脸朝这边……身体再侧一点。”
“要不要摘面具?”带土小声问。
“不用。”卡卡西拉下护目镜,露出双眼。
带土咬着嘴唇点头,举起相机:“笑一个?”
卡卡西笑了,甚至露出了牙齿。很少有人能拍到他摘下面具的样子,更别说露出牙齿。但这是带土,他欠他的,不止一点点。
快门声响起时,卡卡西没有眨眼。带土放下相机,抽出一张刚洗好的照片。
他盯着照片看了许久,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眼神里满是难以言喻的温柔。
“看这个。”带土笑着把照片递给卡卡西。
卡卡西接过时,连自己都认不出来了。他的笑容有些歪,午后的阳光洒在头发上,像落了一层云,整个人看起来……很幸福。他突然明白了照片的意义——那些凝固的温暖瞬间,柔软而明媚。
“拍得真好。”他声音有些哽咽。
带土笑了笑,把照片拿回去,钉在了软木板上——旁边是琳在祭典上的照片,她穿着蓝紫色和服,举着烟花棒,笑容灿烂。
“谢谢,卡卡西。”带土轻声道,声音里满是真诚的暖意。
卡卡西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带土专注地凝视着他的回忆拼贴画,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卡卡西终于叹了口气:“得赶紧走了,不然水门老师该满村子找我们了。”
带土“唰”地跳起来,慌忙抹了把脸,嚷嚷道:“哦对!走啊,笨蛋卡卡西!”
下一秒他就一把抓住卡卡西的手腕,简直像拖小鸡似的把人拽出了屋子。
卡卡西轻轻一挣就能甩开,但他只是含糊嘟囔了几句,半推半就地任由这小子拖着自己往街上跑。
就在带土冲到宇智波族地边缘时,没等卡卡西来得及喊“小心点”,他就撞上了一个人。带土脚下一绊,整个人往前扑去,却猛地扭身躲开,没让自己砸在对方身上。
卡卡西只听见一声闷响,接着是个稚嫩的声音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他闷哼一声转过头,撞进了一双漆黑如墨的四岁宇智波眼睛里——那是宇智波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