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卡西回到公寓时,门已被暴力破开,里面空无一人。
他喉咙里不受控制地发出嘶声,牙齿倒吸一口凉气。他记不清具体日期,但从他降落至此到现在,至少过了几个小时,训练肯定是错过了。
这个年纪,迟到或缺席本该参加的活动,尤其是训练,绝对会让人忧心忡忡。一想到这里,卡卡西几乎要为自己无视水门的存在而感到愧疚——但只是几乎。
他关上门,穿过公寓,庆幸里面没有其他人。他知道不能永远逃避,但此刻他还没准备好面对任何人。
黑暗中视物不清,他打开灯,又一阵愧疚涌上心头:水门可能已经找了他好几个小时,至今仍未找到。
他首先想确认日期,翻遍公寓找日历。很快在床头柜里发现一本,被各种规则手册和小说压着。日历翻开在一月,月初几天画着红色叉号。照他原来的时间线,神无毗桥事件要到八月底才发生,若时间线未变,他还有半年多时间去弥补。
不算太长,但卡卡西承认,情况或许更糟。
突然,前门被砰地推开,撞在墙上。一个声音响起:“卡卡西!”
这是他唯一的预警,下一秒,波风水门冲进卧室。他呼吸略显急促,看到卡卡西时,脸上的褶皱瞬间舒展开,化为如释重负的神情。
卡卡西心跳骤停,手中日历被攥得更紧。水门的样子和记忆中一模一样:金发耀眼,蓝眸温和。卡卡西感觉空气瞬间被抽干,他差点忘了鸣人有多像父亲,此刻满脑子都是这张脸。
他短暂闪过念头:鸣人和时间线里的其他人怎么样了?
水门向前一步,卡卡西本能后退,无法自控。此刻的水门真实得可怕,站在眼前,呼吸均匀,证明他真实存在。这感觉像看见鬼魂,又像一具行尸走肉,卡卡西突然怀疑这又是一场过于逼真的幻觉。
(他从未见过水门的遗体,这让他庆幸,但那双蓝眸失去光彩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闪过。)
“你去哪了?我找遍了所有地方。”水门继续逼近,直到站在他面前,似乎在检查他是否受伤。他没注意到卡卡西正被逼到身后的边桌,尽量拉开距离。
卡卡西无法呼吸,却强迫自己吸气,深而痛苦的气流刮过喉咙。他想开口,却发不出声音。水门终于察觉到他的窘迫,停下脚步,后退一步。
“卡卡西?”他问,给了他空间,“你没事吧?”
卡卡西的呼吸颤抖着,手中日历终于被撕成碎片。纸张撕裂声在脑中回响,他却只听见血液冲上耳朵的轰鸣,眼前闪过水门胸口——
那个巨大的窟窿——
卡卡西或许没见过九尾袭击后玖辛奈和水门的惨状,但他听说过他们的死,发生了什么,如何死去。现在,眼前只有那个画面——
“卡卡西!”水门大喊,卡卡西惊得抬头,目光不再盯着水门完好无损的胸膛。水门的眼睛满是担忧,双手小心翼翼地举在身前,想安慰他,又怕吓到他。
卡卡西把撕碎的日历扔在地上,下意识伸手抓住水门的手腕。温热、坚实、充满生机,老师的脉搏在他指尖跳动。他手指下移,按在水门粗糙的手背上,皮肤下依旧是鲜活的脉动。
“卡卡西,你弄疼我了。”水门平静地说,卡卡西才意识到自己握得有多紧,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卡卡西急促地喘息,喉咙发紧,低声道:“对不起。”他猛地抽回手,不知道在道歉什么——或许是一切。
(没能保护他和玖辛奈,没能保护琳和带土,甚至连保护他儿子的资格都没有。)
而他再次见到挚爱之人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伤害他。
“卡卡西,你得冷静呼吸。”水门打断他的思绪,刻意大声喘气示范。卡卡西学着他的样子,坚决不看水门的胸口,只盯着他的眼睛和呼吸,然后——
深呼吸。
他渐渐平静下来,尽管思绪翻腾,心脏狂跳,至少能正常呼吸了。一阵热辣辣的羞耻感紧随恐慌而来,他庆幸面具能遮住发烫的脸。
“现在好点了吗?”水门轻声问,跪下来与他平视。卡卡西想起小时候最讨厌他这样做,觉得自己像个被当作小孩对待的忍者,而非能力出众的上忍。
卡卡西并不在意这点,至少这次他是这么想的——毕竟这样一来,他更难看清水门老师的胸口了。
“……嗯。”他低声应着,连让声音再大一点的力气都快要没有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惫感席卷而来,刚才那阵剧痛如同潮水般卷土重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他脚下一个踉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还没来得及稳住身形,便重重地栽了出去。
预想中坚硬的地面并未传来撞击感,取而代之的是温热的肩膀托住了他的额头。水门老师的手臂温暖而有力,稳稳地环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这是他许久以来,离一个真正的拥抱最近的一次。
卡卡西下意识地攥紧了水门老师的衣袖,原本是想用这点力气撑起身躯,可指尖一旦触碰到布料,他却鬼使神差地舍不得松开了。
“老师……”他喃喃低语,意识已经开始模糊,脑袋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四肢也软得像棉花。
“嗯?”水门老师的声音立刻回应,带着毫不掩饰的担忧,却依旧保持着忍者特有的冷静和沉稳——这是每个在危急时刻都该有的姿态。他依旧紧紧抱着卡卡西。
“我……想你了……”卡卡西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彻底被黑暗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