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皇者争锋
幽冥覆天手遮蔽天日，裹挟着万鬼嘶嚎般的毁灭气息轰然拍落，所过之处空间寸寸碎裂，露出后方混沌虚无的黑暗。皇城大阵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冰极圣殿的守护光罩剧烈震荡，明灭不定。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放肆！”
一声苍老却蕴含无上威严的怒喝，如同惊雷炸响，瞬间压过了漫天鬼哭之声。
只见一道冰蓝色的身影，自圣殿深处冲天而起，速度之快，在空中留下无数道凝而不散的残影。那道身影并不高大，甚至有些佝偻，但当他出现在半空，直面那遮天蔽日的幽冥巨掌时，却仿佛成了撑起这片天地的唯一支柱。
正是寒家太上皇，寒宵东！
他依旧身着那身简单的玄色常服，银发在狂乱的气流中肆意飞扬。面对那足以将整座皇城拍成齑粉的恐怖一击，老人脸上没有任何惊慌，只有一种历经沧桑、看透生死的平静，以及平静之下，那足以冻结灵魂的凛冽杀意。
他甚至没有看那即将临头的巨掌，只是抬眼，目光如两柄冰封万古的利剑，穿透重重黑暗，锁定了悬于高空、面带残忍笑意的慕斯文。
“百年不见，你倒是长了不小的本事。”寒宵东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寒意，“也学会了，不请自来，以大欺小。”
话音未落，寒宵东缓缓抬起了右手。
那只手枯瘦、布满皱纹，与慕斯文那苍白却蕴含毁灭力量的手掌形成了鲜明对比。然而，就是这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手，在抬起的瞬间——
“嗡——！”
天地间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不是寻常的寒冷，而是一种连灵力、灵魂、甚至时间都仿佛要被冻结的极致之寒！以寒宵东为中心，肉眼可见的冰蓝色波纹轰然扩散，波纹所过之处，飘洒的花瓣凝固在空中，飞扬的尘土化为冰晶，连声音都仿佛被冻结、迟滞！
那只枯瘦的手掌，对着上方拍落的幽冥覆天手，轻轻向上一托。
动作轻柔，仿佛只是托起一片羽毛。
然而——
“咔——嚓嚓嚓——！！！”
令人牙酸的、密集如暴雨的冻结碎裂声，响彻天地！
那由无尽幽冥死气与怨魂凝聚、威势滔天的漆黑巨掌，在距离圣殿穹顶尚有百丈之时，竟如同撞上了一面无形的、坚不可摧的万古玄冰之墙，轰然停滞！
紧接着，冰蓝色的寒潮以接触点为中心，如同拥有生命的藤蔓，沿着巨掌的掌缘、掌纹疯狂蔓延、攀爬、侵蚀！所过之处，翻涌的死气被冻结成黑色的冰晶，哀嚎的怨魂被冰封在透明的寒冰之中，保持着最后一刻狰狞的表情。那足以湮灭生机的诡异法则，在绝对零度般的极致冰寒面前，竟也被强行延缓、冻结！
不过短短一息时间，那只遮天蔽日的幽冥巨掌，已然化作了一只庞大无比的、漆黑与冰蓝交织的诡异冰雕，凝固在半空，再无法下落分毫！
“破。”
寒宵东唇齿微启，吐出一个冰冷的字眼。
“轰——！！！”
冰雕巨掌轰然炸裂！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无声的崩解。碎裂的黑色冰晶与冻结的魂体，如同黑色的雪，纷纷扬扬从天空洒落，尚未落地，便在空气中化为最纯粹的能量粒子，消散于无形。
天地间为之一清。虽然黑暗依旧笼罩，但那令人窒息的毁灭压迫感，却随着巨掌的崩碎而骤然减轻了大半。
“哗——！”
圣殿内外，死里逃生的众人爆发出震天的惊呼与劫后余生的庆幸。无数道目光，带着无与伦比的敬畏与狂热，聚焦于空中那道并不高大的玄色身影。这就是天寒国的定海神针，触摸到神者境门槛的至强者！寒宵东！
慕斯文脸上的残忍笑意微微一僵，瞳孔深处那两簇幽火剧烈跳动了一下，显露出一丝惊讶，但随即被更深的阴冷所取代。他盯着寒宵东，缓缓开口，声音嘶哑：“不愧是触摸到神境的老鬼，闭关百年，寒气倒是更精纯了。看来，‘极热极寒眼’的滋养，果然名不虚传。”
他特意加重了“极热极寒眼”几个字，眼中贪婪之色一闪而逝。
寒宵东凌空而立，衣袍在残余的能量乱流中猎猎作响。他并未理会慕斯文的言语，只是目光扫过下方圣殿前那些惊魂未定、甚至受伤吐血的宾客与臣子，最后落在自己儿孙身上。看到寒翊将李馨尘死死护在身后，看到寒天寒、寒霜、寒冰皆已蓄势待发，他心中稍定，但眼中的寒意却愈发凛冽。
“慕斯文，”寒宵东的声音恢复了古井无波的平静，却带着一种宣判般的威严，“今日乃我孙儿大婚，本不欲见血。但你既然执意寻死，扰我庆典，伤我臣民……”
他顿了顿，周身的气息开始以一种恐怖的幅度攀升。脚下的虚空，开始凝结出实质的、晶莹剔透的冰莲，一朵朵悄然绽放，绵延向慕斯文所在的黑暗。空气中的水汽尽数化为细密的冰晶，折射着圣殿与皇城稀疏的光芒，竟在这无边的黑暗中，开辟出了一小片冰晶闪烁的清冷领域。
“老夫便成全你。”
话音落下，寒宵东一步踏出。
脚下冰莲破碎，化作漫天晶莹的流光。他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下一刹那，已出现在慕斯文身前不足十丈之处！缩地成寸，近乎瞬移！
没有华丽的招式名，只是简简单单，一指向前点出。
指尖所向，虚空冻结，一道凝练到极致、细如发丝、却闪烁着幽蓝星光的冰线，无声无息地刺向慕斯文的眉心！冰线过处，连弥漫的黑暗都被犁开一道清晰的、久久无法弥合的真空痕迹，其中残留的冻绝之意，让远处观战的一些皇者境初期的宾客都感到神魂刺痛。
快！准！狠！凝聚毕生冰系法则感悟于一指，返璞归真，却杀机无限！
慕斯文瞳孔骤缩，他没想到寒宵东说动手就动手，而且一出手便是如此凌厉的杀招。那冰线看似细微，却给他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仿佛能冻结时空，穿透一切防御，直指本源。
“幽冥壁！”
厉喝声中，慕斯文周身翻滚的黑暗骤然向内塌缩，瞬间在他身前凝聚成一面刻画着无数扭曲鬼脸、不断旋转的漆黑盾牌。盾牌厚重无比，散发出吞吸光线的诡异力场，正是地府绝学之一，号称可抵御同阶大部分攻击的防御秘术。
“嗤——！”
细微到几乎不可闻的轻响。
幽蓝冰线，径直点在了幽冥壁的正中心。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
下一刻——
“咔嚓！”
以冰线接触点为中心，无数道细密的裂痕，如同蛛网般瞬间布满了整面幽冥壁！裂痕之中，幽蓝色的寒光迸射！
“什么？！”慕斯文终于脸色大变，身形暴退！
然而还是晚了半步。
“砰——！！！”
幽冥壁轰然炸裂，化作漫天黑色光点。那道幽蓝冰线虽然黯淡了大半，却依旧顽强地穿透了爆炸的中心，如同附骨之疽，以更快的速度射向暴退中的慕斯文眉心！
千钧一发之际，慕斯文发出一声怪啸，猛地一偏头。
“噗！”
冰线擦着他的耳侧掠过，带起一溜血珠。那血珠甫一出现，便瞬间被冻结成赤黑色的冰晶，然后连同包裹的一小块皮肉，无声无息地化为飞灰。慕斯文的左耳上方，出现了一道深可见骨的焦黑冰冻伤痕，伤口边缘没有丝毫鲜血流出，只有死寂的冰蓝与焦黑，并且那冻绝之意还在不断向内侵蚀。
“啊——！”慕斯文发出一声痛苦与暴怒的闷哼，周身黑暗剧烈翻滚，强行压制住伤口的侵蚀，看向寒宵东的目光，已充满了惊怒与怨毒。仅仅一个照面，他竟然就吃了亏，还受了伤！这老鬼的实力，比百年前更强了！距离那一步，恐怕真的只差临门一脚！
“寒宵东！你找死！”慕斯文嘶吼，再无之前的从容戏谑，只剩下狂暴的杀意，“你以为，就凭你一人，能挡得住我地府倾国之力吗？！”
“三大长老，五大护法，十方战将，鬼兵听令！”慕斯文染血的半边脸显得狰狞无比，声音传遍四方，“给本座踏平这冰极圣殿！鸡犬不留！寒家之人，我要他们神魂俱灭！”
“杀——！！！”
随着慕斯文一声令下，他身后那早已按捺不住的恐怖阵容，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喊杀声与狂暴的灵力波动！
影魔长老身形一晃，化作数十道真假难辨的幽影，从不同方向扑向圣殿，暗影触手如毒蛇出洞，率先袭向殿前的禁卫军阵。
血眸长老仰天咆哮，双手虚按大地，皇城广场坚硬的地面瞬间龟裂，汩汩腥臭的血浆如同喷泉般涌出，迅速汇聚成河，带着腐蚀一切的可怕气息，漫向圣殿台阶。
雷狱长老须发皆张，双掌高举向天，口中念诵古老咒文，被黑暗笼罩的天空中，顿时雷云汇聚，一道道粗大如龙的紫色雷霆在云层中翻滚咆哮，毁灭的气息牢牢锁定圣殿。
五大护法各显神通，或驾驭幽月清辉干扰神魂，或掀起焚天炎浪灼烧建筑，或化身疾风魅影袭杀重要目标，或洒出无形毒瘴，或召唤岩刺地牢困敌……
十名战将组成“十方灭世阵”，气息勾连，竟暂时融合为一体，化作一尊高达数十丈、身披黑暗铠甲、手持巨斧的魔神虚影，踏步向前，每一步都让大地震颤，巨斧带着劈开山岳之势，狠狠斩向圣殿正门！
百名精锐鬼兵齐声尖啸，“鬼煞连携术”发动，百人灵力汇聚成一道数百丈长的漆黑鬼煞刀芒，撕裂空气，紧随魔神虚影之后，横斩而来！
谋士们隐匿在后，手中法诀变幻，道道削弱、迟滞、混乱的诡异咒术光芒，悄无声息地落向圣殿防御阵法的关键节点。
地府之国，隐藏百年，一朝亮剑，便是石破天惊，倾巢而出，以泰山压顶之势，誓要将天寒皇族核心，连同这象征国运的冰极圣殿，一举碾碎！
面对这毁天灭地般的联合攻势，圣殿前的禁卫军阵虽然精锐，却也显得摇摇欲坠。无数宾客面色惨白，惊恐尖叫，向殿内疯狂退避。一些与天寒国交好或中立的势力代表，脸色变幻不定，犹豫着是否要插手，或如何自保。
“父皇！爷爷！”寒翊目眦欲裂，握剑的手青筋暴起，便要冲上前。李馨尘死死拉住他，脸色苍白如雪，却对他用力摇头，眼中是恳求，更是同生共死的决绝。
寒天寒一步踏出，拦在儿子与所有皇室成员之前，帝王衮服无风自动，皇者境巅峰的气息全力爆发，怒吼道：“寒家子弟，天寒将士，护我国土，卫我君亲！结‘冰皇镇世大阵’！擅闯圣殿者——杀无赦！”
“杀！杀！杀！”
以寒霜、寒冰为首，所有留守皇城的寒家高手、皇室供奉、精锐禁军，齐声怒吼，压下心中恐惧，灵力毫无保留地注入脚下早已布置好的阵基。圣殿光芒大放，一座更加庞大、复杂的冰蓝色阵法光罩升腾而起，光罩之上，有冰龙虚影盘旋，更有古老的寒氏图腾浮现，艰难地抵御着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的恐怖攻击。
爆炸声、撞击声、惨叫声、法术轰鸣声、兵刃交击声……瞬间响成一片，原本神圣喜庆的冰极圣殿，顷刻间化作了修罗战场的最中心！
而高空之上，寒宵东与慕斯文，这两位皇者境巅峰的至强者，在第一次交锋后，已然再度对峙。
寒宵东看了一眼下方陷入苦战的儿孙与臣子，眼中闪过一丝痛色，但随即被无边的冰冷所覆盖。他缓缓抬起双手，周身寒气再次攀升，这一次，不再局限于身周，而是引动了整座皇城地脉，甚至隐隐与极北之地的“极热极寒眼”产生了共鸣。天空中，开始飘落真正的、蕴含着法则之力的雪花。
“慕斯文，”寒宵东的声音，仿佛来自万载冰渊，“你的对手，是老夫。”
慕斯文抹去耳侧伤口不断试图蔓延的冰霜，狞笑道：“老鬼，你以为缠住我，他们就能活？今日，我要你眼睁睁看着，你的国，你的家，你的子孙，是如何在你面前，一点点被碾成粉末！我会抽出他们的灵魂，用地狱之火灼烧万年！”
“那就试试看。”寒宵东不再多言，双手结印，身后虚空，隐隐浮现出一片浩瀚无垠的冰封国度虚影，那是他的“皇者领域”——永冻神国的雏形！虽然未能完全化为真正的神国，但其威能，已远超寻常皇者领域。
“冰封……万里。”
随着寒宵东的低语，永冻神国的虚影骤然扩张，无尽寒潮，如同开闸的冰河，朝着慕斯文以及他身后那庞大的地府军团，席卷而去！所过之处，空间冻结，时间凝滞，万物归寂！
真正的皇者巅峰之战，与决定国运的惨烈攻防，在这一刻，全面爆发！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