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整座天寒皇城便苏醒了。不,是沸腾了。
比一月前定亲大典时更加盛大、更加辉煌、更加庄严肃穆的庆典,拉开了序幕。这一次,不仅是彰显国力与喜庆,更带着一股洗刷阴霾、震慑宵小的无形力量。赤焰城传来的血腥消息被严密封锁在高层,对绝大多数臣民和宾客而言,这只是他们英明神武的皇太子与那位来自灵花谷的仙子佳偶天成的、普天同庆的大日子。
“咚——!咚——!咚——!”
镇国钟连响九声,声震九霄,宣告着这历史性时刻的来临。钟声浑厚悠远,仿佛带着洗涤心灵的力量,将连日来笼罩在部分知情者心头的阴霾悄然驱散了几分,只留下纯粹的、澎湃的喜悦在空气中鼓荡。
皇城正门、九座侧门、三十六道水门、七十二处角门,在清晨第一缕天光照耀下,轰然洞开!早已等候在外的文武百官、各国使节、世家代表、宗门长老、受邀请的功德耆老、以及经过严格筛选的部分都城百姓代表,如潮水般涌入。人人着盛装,面含发自内心的喜色,在礼官引导下,秩序井然地前往各自的观礼区域。百姓们扶老携幼,翘首以盼,孩子们兴奋地指着天空奇景,大人们脸上洋溢着与有荣焉的笑容。
天空之中,祥瑞纷呈。九只羽毛闪烁着冰晶光泽、尾焰流淌着幽蓝火焰的冰焰凰灵再次现身,它们拖着绚烂的光带,在皇城上空盘旋、交织,用光影勾勒出巨大的、古老而玄奥的“永结同心”符文,符文熠熠生辉,久久不散。极热极寒眼的方向,喷涌出前所未有的万丈霞光,一半赤红炽烈如地心熔岩,一半湛蓝清冷如万载玄冰,两股截然相反的能量在天空交汇、缠绕,竟化作一道横跨整个都城的、凝实如真的七彩长虹。虹桥之上,隐隐有龙凤虚影盘旋,仙乐缥缈,灵花虚影开谢生灭,洒落点点带着清香的光雨。
“吉时将至——!皇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启驾——!”
司礼监总管高亢悠长的唱喏,借助皇城大阵的扩音效果,清晰地传遍皇城每一个角落,甚至隐约回荡在都城上空。
东宫,早已装饰得如同冰雕玉砌的仙境。寒翊身着玄黑为底、以金线银丝绣着日月星辰、山河社稷图案的太子冕服,头戴九旒冕冠,珠帘垂落,半掩其面。尽管前夜几乎未眠,心头压着边境阴云,但此刻,在冕服的衬托下,他眉宇间那股与生俱来的尊贵气度与即将成婚的喜悦交织,眸光清澈而坚定。他仔细对镜整理了一下腰间的“同心莲”玉佩——那是馨尘所赠,今日他要戴着它完成大礼。镜中的青年,少了几分往日的跳脱,多了几分沉稳与担当。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责任与爱意都沉淀于心,然后转身,步伐稳健地向外走去。
韩罡一身崭新的侍卫统领盔甲,紧紧跟在他身后半步,目光锐利,今日他的职责比任何时候都重。殿下看似平静,但他知道,西境的消息和今日大典的重担,都压在殿下心头。
与此同时,沁芳苑中,李馨尘也在宫女的服侍下,穿戴上了那套耗费无数珍材、由数十位顶尖绣娘日夜赶制而成的太子妃凤冠霞帔。嫁衣并非寻常艳红,而是一种名为“霞影流光锦”的珍稀料子,颜色由浅入深,行走间流光溢彩,仿佛将朝霞夕晖披在了身上。嫁衣上用冰蚕金线绣着百鸟朝凤、并蒂莲开的图案,栩栩如生,每一针每一线都凝聚着祝福。凤冠更是巧夺天工,以秘银为骨,点缀着数百颗大小均匀的北海明珠和冰魄宝石,正中一只冰晶凤凰展翅欲飞,凤喙衔着一串月华石流苏,轻轻摇曳,映得她略施粉黛的容颜,清丽绝伦中透出惊心动魄的华贵与圣洁。
然而,当铜镜中映出自己盛装的模样时,李馨尘的心却并不全然是待嫁的羞怯与喜悦。一丝极淡的、莫名的忐忑,如同细微的冰刺,在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轻轻扎了一下。她想起了昨夜那个光怪陆离、却又无比真实的“噩梦”——血色、厮杀、冰寒刺骨的绝望,还有翊哥哥倒下的身影……虽然醒来后安慰自己只是日有所思,但残留的心悸却如此清晰。她下意识地抬手,轻轻按在心口,那里,贴身戴着一枚姑姑给的、非生死关头不得动用的护身符,此刻微微散发着温润的热意,仿佛在安抚她。
“太子妃娘娘,时辰到了,该上凤舆了。” 嬷嬷在一旁轻声提醒,眼中满是赞叹与慈爱。这位未来的太子妃,姿容气度,真是无可挑剔。
李馨尘闭了闭眼,将那一丝不安强行压下。今日是她与翊哥哥的大日子,是举国同庆的盛典,绝不容许任何阴霾沾染。她对着镜中那个盛装华服、即将成为寒翊妻子的自己,缓缓绽开一个端庄、柔美、无懈可击的笑容,眼中重新凝聚起坚定与温柔的光。无论未来如何,此刻,她只想以最美的样子,走向他。
“起驾。”
凤舆是十六名修为精深、体态轻盈的宫女抬着的巨大銮驾,以万年暖玉和雪魄琉璃打造,通体流光溢彩,四周垂着轻盈如雾的鲛绡纱幔,随风轻扬,隐约可见其中端坐的窈窕身影,更添神秘与高贵。当凤舆缓缓抬出沁芳苑,与自东宫而来的、由九匹通体雪白、头生玉角、神骏非凡的“踏雪龙驹”牵引的太子銮驾,在中央御道前庄严汇合时,整个皇城的欢呼声达到了顶点,声浪几乎要掀翻云霄。
“皇太子殿下千岁!太子妃娘娘千岁!永结同心,白首偕老!”
祝福的声浪如海潮澎湃,席卷天地。五彩花瓣自两侧高耸的宫墙上如雨抛洒,在阳光下纷扬闪烁。祥禽瑞兽的虚影在天空盘旋鸣叫。极热极寒眼喷涌的霞光更加炽烈,将半边天幕都染成了流动的、梦幻般的瑰丽画卷。
寒翊自銮驾中微微探身,珠帘轻响。他的目光穿越喧闹鼎沸的人潮、漫天飞舞的花雨与光华,精准而温柔地落在了那架华美的凤舆上。尽管隔着鲛绡纱幔,他却仿佛能清晰地看到其中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身影,能感受到她此刻或许同样激动、或许带着一丝羞涩的心情。一股暖流自心底涌起,冲淡了所有阴霾与重负。他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那是发自内心的、纯净的喜悦。他轻轻对着凤舆的方向点了点头,嘴唇微动,无声地说了两个字,看口型,是——“别怕,有我。”
凤舆内,李馨尘轻轻掀起纱幔一角,正对上他温柔凝望的目光和无声的唇语。他今日格外英挺俊朗,那身庄重的冕服更衬得他气度非凡,而他那双盛满星光与笑意的眼睛,只倒映着她一人。心中的不安瞬间被这股暖意驱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甜蜜与安宁。她脸上飞起红霞,却勇敢地回视着他,用力眨了眨眼,回以一个清浅却无比坚定、充满信赖与爱意的笑容,也用口型回应:“嗯,一起。”
两架銮驾一前一后,在漫天祥瑞与震天动地的欢呼祝福中,沿着铺满猩红地毯、洒满各色珍奇花瓣的中央御道,缓缓驶向今日典礼的核心——冰极圣殿。御道两侧,禁军肃立,甲胄鲜明,更远处是沸腾的百姓与宾客,每一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真挚的笑容。
圣殿今日,真正成了冰与火、光与影交织的圣堂。穹顶之上,阵法大师以无上法力接引星辰之力,模拟出浩瀚星空,更有日月虚影同辉的奇景,象征着阴阳调和、乾坤定鼎。大殿四壁,镶嵌的无数夜明珠、月光石、火曜晶全部被激发,柔和而明亮的光芒交相辉映,将这座宏伟殿堂的每一处浮雕、每一根梁柱都照耀得纤毫毕现,庄严神圣,又不失喜庆温暖。最引人注目的是大殿正前方,那两尊高达十丈、完全由纯净的万年玄冰与温润的地心暖玉雕琢而成的巨大神像——一尊是寒氏开国先祖、有“冰皇”之称的寒无极,手持冰魄神剑,目视前方,威严肃穆;另一尊,则是天寒皇朝世代信奉的守护神祇“北境玄女”,面容慈悲,手托玉瓶,洒落甘霖。两尊神像默默矗立,仿佛跨越时空,注视着今日的盛典,散发着祝福与守护的意念。
大殿内,早已济济一堂,却又秩序井然,鸦雀无声,只余下庄重的礼乐在回荡。各国使节、重要宾客分列两侧,按照国力、亲疏、礼节,位置井然。天寒皇室宗亲、文武重臣、世家家主、宗门魁首,依序而立。所有人的目光,都饱含期待、祝福、审视、或算计,聚焦在殿门之外那洒满阳光的汉白玉台阶尽头。
寒天寒与寒宵东,并排端坐于最高处的龙椅与旁边的紫檀蟠龙椅上。寒天寒身着十二章纹帝王衮服,头戴十二旒冠冕,威严肃穆,目光沉静地注视着殿外,唯有微微抿紧的唇角,泄露出一丝只有极亲近之人才能察觉的、与喜悦并存的紧绷。寒宵东则是一身简单的玄色常服,银发如雪,面容红润,气度渊深如海,仿佛与整个大殿的气场融为一体。他半阖着眼,似在养神,但若仔细观察,能发现他搭在扶手上的手指,指尖偶尔会几不可查地轻轻一点,仿佛在应和着某种常人无法感知的韵律或波动。
皇后辰欣坐在寒天寒下首稍侧的位置,她今日也盛装华服,头戴九龙四凤冠,面容端庄美丽,仪态万方。只是若细看,能发现她眼底有着淡淡的青影,显然这几日为儿子婚事、更为西境消息忧心,未曾真正安寝。她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儿子的銮驾,眼中满是身为人母的骄傲、欣慰,以及一丝深藏的忧虑。
寒霜、寒冰两位皇子,皆身着亲王礼服,立于御阶之下最前方。寒霜面容冷峻如冰封雪原,身姿笔挺如出鞘利剑,目光看似平静地扫视着宾客席,实则灵识早已如同最精密的罗网铺开,尤其在掠过地府之国使团那一片区域时,会微不可查地停顿一瞬,眼底深处寒意凛冽。寒冰则嘴角依旧挂着他那招牌式的、略显玩世不恭的笑意,手中把玩着一枚暖玉扳指,但熟悉他的人却能看出,那笑意并未及眼底,反而带着一种冰冷的审视与戒备,他的注意力,大半也放在了西面来客的身上,偶尔与大哥寒霜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终于,在万众瞩目、亿兆期许中,太子与太子妃的銮驾,缓缓停在了冰极圣殿那高达百丈、气势恢宏的汉白玉台阶之下。
礼乐声变,从恢弘喜庆转为更加庄严、神圣、悠扬的祭礼乐章,仿佛能沟通天地,直抵人心。
寒翊在韩罡的虚扶下,稳步走下銮驾。阳光落在他玄黑的冕服上,金线绣成的山河星辰泛起淡淡光晕,九旒珠帘在眼前轻轻晃动,映出七彩光斑。他抬起头,望向前方。那长长的、仿佛直达天际的汉白玉台阶,在日光下洁白无瑕,象征着皇室传承的纯净与至高无上;台阶尽头,是洞开的、如同巨兽之口的圣殿大门,门内光华流转,神圣庄严,那里是他即将与心爱之人缔结永生盟约的地方,也是他身为太子,正式承担起江山社稷重任的起点。一股沉甸甸的责任感与澎湃的爱意交织在胸中,让他心跳如鼓,却又奇异地平静。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花香、烛火与冰雪清冽的气息。
他回身,毫不犹豫地亲自走到凤舆前。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他伸出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轻轻掀开了那垂落的、如梦似幻的鲛绡纱幔。
一只戴着精美赤金护甲、白皙纤细如兰花瓣的手,似乎迟疑了一瞬,然后轻轻抬起,带着细微的颤抖,放在了他温热的掌心。触手微凉,细腻,那轻颤泄露了主人内心的紧张。
寒翊毫不犹豫地用力握紧,将自己掌心的温暖与坚定,源源不断地传递过去。他微微倾身,隔着珠帘与凤冠流苏,看向纱幔后那双清澈如秋水、此刻盛满了羞涩、期待与一丝不安的眼眸,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温柔而坚定地说:“别怕,馨尘。看着我,跟我走。”
李馨尘的心,因他掌心的温度和他温柔的话语,瞬间安定了下来。她轻轻点了点头,指尖回握的力量也加大了些,仿佛在说:我信你。
借着他的力量,她缓缓步出凤舆。当那一身“霞影流光”嫁衣、头戴冰晶凤冠、容颜在珠玉映衬下清丽绝伦到令人窒息的太子妃,完全出现在阳光下时,周围响起了一片无法抑制的、低低的惊叹与抽气声。她微微垂眸,长睫如蝶翼轻颤,在眼睑下投出美好的阴影,脸颊染着自然的、动人的红晕,在寒翊的搀扶下,稳稳站定。阳光洒在她身上,嫁衣流光溢彩,凤冠明珠生辉,她美得不似凡人,宛如九天玄女临凡,又像冰雪中绽放的绝世灵花。
两人并肩,立于巍峨的台阶之下。阳光为他们的身影镀上耀眼的金边,华服璀璨夺目,容颜璧玉无双,少年英挺,少女绝色,宛如传说中天造地设的一对,瞬间成为天地间最耀眼的中心。无数画卷与记忆,仿佛都要在此刻定格。
“吉时已到——!新人入殿——行庙见大礼——!!”
司礼监总管肃穆悠长的唱喏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古老而神圣的韵律,穿透了所有的喧哗,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寒翊与李馨尘再次对视一眼。隔着珠帘与流苏,他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缠绕,无需言语,便已读懂了彼此眼中所有的情意、决心与承诺。然后,他们同时抬步,稳稳地踏上了那象征皇室传承、江山社稷的汉白玉台阶的第一步。
一步,一步,又一步。
台阶漫长,仿佛在丈量他们从相识到相许的每一步。寒翊走得很稳,他小心地调整着步伐,配合着李馨尘稍缓的节奏,握着她的手始终温暖而坚定。李馨尘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令人心安的力量,看着他被珠帘半掩的、线条优美的侧脸,心中被甜蜜与幸福充盈。周围震耳欲聋的欢呼、漫天飞舞的花雨、庄严的礼乐,都仿佛渐渐远去,她的世界里,只剩下身旁这个人,只剩下他们交握的手,和脚下这条共同攀登的、通往未来的路。
台阶两侧,肃立着寒氏最核心的宗亲、功勋最著的元老、以及地位最高的几位宾客。他们看着这对拾级而上的新人,看着皇太子年轻俊朗、气度沉凝,看着太子妃倾国倾城、仪态万方,看着他们即便在如此盛大的场合,目光依然不时交汇,流露出无需掩饰的深情与默契。许多老人的眼中,都泛起了欣慰而感慨的泪光。国得储君,君得贤妃,天作之合,国运昌隆之兆啊!
终于,他们携手,稳稳地踏上了最后一阶白玉台阶,并肩站立在冰极圣殿那宏伟庄严、此刻全然敞开的巨门之前。门内,是浩瀚的模拟星空与日月同辉,是列祖列宗肃穆的牌位与守护神祇悲悯的注视,是满堂宾客聚焦的目光,是父皇母后爷爷兄长殷切而骄傲的期盼,是……他们即将在天地祖宗与天下人面前,许下神圣誓言、缔结永生盟约的圣地。
圣殿内神圣肃穆的气息扑面而来。寒翊能感到李馨尘的手微微收紧了一下。他侧头,对她露出一个安抚的、温柔的微笑,然后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脊梁。李馨尘接收到他的鼓励,也微微挺胸,将最好的仪态呈现出来。
“进——殿——!”
两人携手,同步迈过高高的、雕刻着龙飞凤舞图案的门槛,正式踏入冰极圣殿这座神圣的殿堂。
殿内瞬间安静到了极致,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所有的目光,所有的气息,仿佛化作了有形的压力,又化作了无声的祝福,凝聚在这对新人身上。
礼乐转为更加低沉、悠扬、古老的调子,带着祭祀天地时才有的韵律,在空旷高远的大殿中回荡,更添神圣氛围。
在礼官的高声唱礼引导下,寒翊与李馨尘,首先并肩行至大殿最前方,对着寒氏列祖列宗牌位与冰皇、北境玄女两尊守护神像,行三跪九叩大礼。每一次跪拜,都庄重虔诚;每一次起身,都仪态完美。他们叩谢祖宗庇佑,祈求神灵赐福,许下延续家族、守护疆土的宏愿。
接着,转身,面向高踞御座之上的寒天寒、寒宵东与皇后辰欣,行二跪六叩大礼,拜见君父、祖父、母后。
“儿臣寒翊,”
“臣媳李馨尘,”
“叩见父皇(陛下)、祖父(太上皇)、母后(皇后娘娘)!愿父皇(陛下)万寿无疆,祖父(太上皇)福寿绵长,母后(皇后娘娘)凤体康泰,福泽绵延!”
两人声音清越,带着对长辈的恭敬与深情,合在一起,珠联璧合,回荡在寂静的大殿中,格外动听。
寒天寒看着下方跪拜的、已然长大成人、佳偶天成的儿子与儿媳,心中百感交集。欣慰、骄傲、责任、还有一丝对即将完全交付重担的不舍与对未来的期许交织在一起。他缓缓抬手,声音带着帝王的威严,更带着为人父的深沉与温和:“平身。今日大礼,望尔等永记此刻初心,夫妻同心,承嗣江山,福泽万民。”
“儿臣(臣媳)谨遵父皇(陛下)教诲!谢父皇(陛下)!” 两人齐声应道,恭敬起身。
“新人——盟誓——!”
礼官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颤音,将整个大典仪式推向最核心、最动人的高潮。
寒翊与李馨尘依言转身,相对而立。中间隔着一步之遥,却仿佛能听到彼此如雷的心跳。殿内所有阵法悄然调整,将他们的身影与声音,无比清晰地投射到殿内每一个角落,也通过特殊的传影阵法,同步显现在皇城上空数个巨大的光幕之上,让无数无法进入圣殿的臣民得以亲眼见证这神圣的一刻。
四目交投,万千情意,如春水融化坚冰,如星光坠入深潭,无声涌动,却又磅礴如海。这一刻,世间所有喧嚣褪去,只剩下眼前人。
寒翊凝视着李馨尘。凤冠的流苏在她脸侧轻轻摇曳,露出她光洁的额头、挺翘的鼻尖,和那双比星辰更亮、比秋水更柔的眼眸。那里面此刻清晰倒映着他的身影,盛满了毫不掩饰的爱恋、信赖,与对未来共同的期盼。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彻底触动,一股热流涌向四肢百骸。他缓缓开口,声音因激动而微微低沉,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穿透人心的力量,透过阵法,清晰地传遍大殿,传向皇城每一个角落:
“皇天后土,列祖列宗,诸天神明共鉴——”
“我,天寒皇朝皇太子,寒翊——”
“今日,在此神圣殿宇,以我寒氏千年国运为基,以我此生全部魂灵为誓——”
“娶李馨尘为妻,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他的话语清晰、缓慢、坚定,每一个字都仿佛用灵魂在吟诵,蕴含着少年最炽热纯真的爱意与男人最庄重沉毅的承诺:
“自今日起,汝之喜即吾之喜,汝之忧即吾之忧,汝之命即吾之命,重于吾命。”
“无论顺境逆境,无论富贵贫贱,无论健康疾病,” 他顿了顿,目光愈发深邃温柔,仿佛穿越了时光,看到了与她白发苍苍、依然携手的样子,声音轻柔却重若千钧,“无论前路是锦绣坦途,还是万丈深渊——”
“吾必珍之,爱之,信之,重之,护之,不离不弃,生死相随,直至生命尽头,魂魄归墟,此心不改,此志不渝,天地可灭,此情不绝!”
誓言落下,余音袅袅,仿佛带着金色的光芒,萦绕在梁柱之间。大殿内静得能听到烛火噼啪的微响,无数女眷早已热泪盈眶,即便是铁血的武将、严肃的朝臣,也为之动容,眼中露出柔和的光芒。皇城上下,无数百姓屏息聆听,为这真挚的誓言所震撼、所感动。
轮到李馨尘。她仰起脸,一瞬不瞬地望着眼前这个在万人面前,许下如此沉重而深情诺言的男子。泪水毫无征兆地盈满眼眶,将他的身影氤氲成一片温暖的光晕。喜悦、感动、幸福,还有一股汹涌的爱意,几乎要将她淹没。她用力眨了眨眼,努力不让泪水落下,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和全部的柔情,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清晰、同样充满不容置疑的坚定力量:
“皇天后土,列祖列宗,诸天神明共鉴——”
“我,李馨尘——”
“今日,在此神圣殿宇,以我全部的真挚为凭,以我未来的每一寸时光为约——”
“嫁寒翊为妻,从此君为山海,妾为微尘,山海不移,微尘永依。”
她的声音清越婉转,如冰泉击玉,带着少女的纯真柔美,却又有一股磐石般的、与她外表截然不同的坚韧:
“自今日起,汝之志即吾之志,汝之责即吾之责,汝之路即吾之路,甘之如饴。”
“无论未来是风和日丽,还是狂风暴雨,无论命运是慷慨馈赠,还是严酷考验,” 她的目光温柔而决绝,仿佛要将眼前这个让她倾尽所有的男子的模样,深深镌刻进灵魂的最深处,永生不忘,“无论世事如何翻覆,沧桑如何变幻——”
“吾必随君,伴君,信君,助君,生死相依,荣辱与共,此身不二,此情不移,山河可倾,此诺不负!”
两人的誓言,一刚一柔,一厚重如山,一绵长如水,却同样情真意切,矢志不渝,在大殿中交织、共鸣、升华,最终仿佛化作了某种无形的、牢不可破的羁绊与力量,清晰可见地萦绕在两人周身,甚至引动了圣殿内最古老的守护阵法,泛起了淡淡的、祝福般的金色光晕,将他们笼罩其中,宛如神赐。
“礼成——!交换信物——!”
礼官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寒翊自韩罡恭敬捧上的玉盘之中,珍而重之地取下一枚戒指。戒指通体呈现出深邃的冰蓝色,仿佛封存了一片夜空,内里有点点星芒流转不息,戒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盘龙纹,龙睛以两颗细小的、却光华璀璨的星辰石点缀——冰皇龙戒,此乃历代天寒皇太子大婚时,由君父亲赐的身份象征与传承信物,意义非凡。他执起李馨尘微微颤抖的左手,指尖温暖,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世上最珍贵的易碎品,然后,郑重地、缓慢地,将戒指戴在了她左手的无名指上。戒指光华一闪,自动调整至完美贴合她纤指的大小,冰蓝星芒与她手上的赤金护甲相映生辉。
李馨尘亦从身旁宫女捧着的玉盘中,取下那枚与冰皇龙戒配对的玉佩。玉佩温润剔透,如一捧初雪凝就,中心却仿佛封印着一簇永恒跳跃的、温暖的金色火焰——冰心凰佩。她上前半步,微微踮起脚尖,亲手将玉佩下端精美的络子,系在了寒翊腰间玉带之上,与那枚代表太子身份的蟠龙玉佩并列。冰心凰佩贴近他身体的瞬间,那簇金色火焰似乎微微亮了一下,传递出温暖的气息。
信物交换完毕,两人再次对视,眼中只有彼此,笑容在泪光中绽放,比任何繁华景象都更动人。
“礼毕——!新人拜谢君父,拜谢宾客——!奏乐——!”
最恢弘喜庆的礼乐轰然奏响,瞬间充塞天地。圣殿内外,皇城上下,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经久不息的欢呼与祝福:
“恭贺皇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大喜!”
“永结同心,白首偕老!”
“天佑天寒,国祚永昌!”
寒翊与李馨尘,在无数炽热、祝福、羡慕、欣慰的目光凝视下,再次对御座方向深深一揖,然后转身,面向满殿宾客,微微躬身致谢。
这一刻,繁华鼎盛,幸福圆满,仿佛世间一切美好都已尘埃落定。
然而——
就在寒翊与李馨尘转身面向宾客,嘴角含笑,正要接受这最终祝福的时刻。
就在那喜庆的礼乐与震天的欢呼达到最顶点,仿佛要冲破云霄的时刻。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场举世瞩目的盛大婚礼,即将以最完美的方式落幕的时刻——
“哈哈哈哈哈——!”
一阵低沉、沙哑、仿佛从九幽最深处传来、带着无尽阴冷与嘲讽的狂笑声,毫无征兆地,如同万载玄冰凝结的利刺,骤然撕裂了恢弘的礼乐,压过了震天的欢呼,无比清晰地、直接在每一个人灵魂深处炸响!
笑声不大,却让所有听到的人,从灵魂深处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与悸动,仿佛被最阴毒的毒蛇盯上,欢乐的气氛瞬间冻结!
“好一场举世同庆的婚礼!好一对郎才女貌的新人!好一个……国泰民安的天寒之国啊!哈哈哈哈哈——!”
那声音继续响起,语调拖长,充满了戏谑、残忍,以及一种猫玩弄爪下猎物的快意。
所有人脸色骤变,骇然望向笑声来源——圣殿大门外的天空!
只见原本祥瑞纷呈、霞光万道的晴朗天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骤然阴暗下来!并非乌云汇聚,而是一种浓稠如墨、翻滚不休、散发着不祥与死寂气息的黑暗,凭空涌现,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迅速晕染、吞噬着光明!冰晶霞光阵的光芒在这黑暗面前如同风中残烛,迅速黯淡熄灭;横跨天空的七彩长虹寸寸断裂、消散;飞舞的冰焰凰灵虚影发出凄厉的哀鸣,化作光点湮灭。
不过眨眼之间,以冰极圣殿为中心,方圆数十里的天空,已被这诡异恐怖的黑暗彻底笼罩!方才还是白昼,此刻却宛如瞬间堕入了冰冷的永夜!只有圣殿本身散发出的阵法微光,和殿内摇曳的烛火,在这无边的黑暗中,显得如此微弱而孤立。
一股阴冷、死寂、带着浓郁腐朽与绝望气息的恐怖威压,如同万丈冰山轰然压下,又如同九幽血海倒灌苍穹,从黑暗的中心轰然降临!
“扑通!”“噗——!”
圣殿内,靠近门口的、修为稍弱的官员、侍从、乃至部分小势力使者,在这股皇者境巅峰的、毫不掩饰恶意的恐怖威压下,毫无反抗之力,双腿一软,直接瘫跪在地,脸色惨白如纸,气血翻腾,更有甚者直接口喷鲜血,昏死过去!即便是王者境、乃至一些初入皇者境的强者,也感到周身灵力如陷泥沼,运转不畅,灵魂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攥住,呼吸困难,满脸惊骇地望向殿外那吞噬一切的黑暗。
“护驾!结阵!” 禁军统领的嘶吼带着破音,金色的禁卫军阵灵光疯狂亮起,试图结成战阵,但光芒在无边黑暗的压迫下明灭不定,每一个禁卫的脸上都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恐惧与决绝。
寒天寒在笑声响起的刹那,已然长身而起,一步便挡在了皇后辰欣身前,他脸上的温和与欣慰早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帝王的雷霆震怒与冰封万里的森寒杀意。他仰头望向殿外那吞噬光明的黑暗,眼中没有丝毫意外,只有“终于来了”的冰冷彻骨,以及滔天的怒火在瞳孔深处燃烧。
寒霜与寒冰几乎在同一时间,身形如电,一左一右抢步上前,瞬间越过数丈距离,将刚刚转身的寒翊与李馨尘严严实实地挡在身后。寒霜周身寒气暴涨,脚下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瞬间凝结出厚厚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玄冰,凛冽的剑意冲霄而起,试图斩开那令人窒息的威压。寒冰则眼中赤芒爆闪,如同点燃了两簇地狱烈焰,一股狂暴、灼热、带着毁灭气息的灵力透体而出,与寒霜的冰寒剑气隐隐呼应,冰火交织,在两人身前形成一道扭曲波动的屏障。
礼台前方,寒翊在那笑声响起、威压降临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缩,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冷了一瞬。但他反应极快,几乎是本能地,一把将身旁尚未完全从誓言余韵中回过神、脸色瞬间苍白的李馨尘猛地拉向自己身后,用自己的身体完全挡住她。他的另一只手,已紧紧握住了腰间的佩剑剑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脸色紧绷,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目光如电,死死地盯着圣殿大门外那无边的黑暗,以及黑暗之中,那道缓缓浮现的、如同魔神般的身影。
李馨尘被他护在身后,猝不及防,踉跄了一下才站稳。心脏因那恐怖的笑声和威压而狂跳,几乎要撞出胸腔,但更让她心魂俱震的,是身前这个毫不犹豫用身体挡住她的、背影瞬间变得高大而充满保护意味的男子。她下意识地抓住他冕服的后摆,指尖冰凉,却能感受到他身体紧绷如弓弦,以及那透过衣料传来的、同样剧烈的心跳。恐惧、担忧,但还有一种奇异的安心——他在。她用力咬了下嘴唇,强迫自己冷静,目光也越过他的肩膀,惊惧而戒备地望向门外。
“寒—天—寒——!”
那沙哑狂放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万鬼齐哭,在黑暗与圣殿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带着粘稠的恶意与戏谑。
“你寒家小儿娶亲,举国同庆,好大的排场,好盛的喜气!怎么,忘了知会老朋友一声,讨杯喜酒喝吗?”
随着这慢条斯理、却字字诛心的话音,笼罩圣殿上方的翻滚黑暗,如同幕布般向两侧缓缓分开。一道身影,仿佛从九幽最深处、从永恒的黑暗中步出,凌空虚立于圣殿正前方的半空之中,居高临下,俯瞰着下方乱成一团、惊恐万状的广场,以及圣殿内严阵以待、怒目而视的寒氏皇族与众多宾客。
来人一身宽大古朴的黑色长袍,袍袖与下摆无风自动,其上以暗银丝绣着无数扭曲哀嚎、栩栩如生的鬼面图案,仿佛随时会破衣而出。他面容看起来约莫四五十岁,肤色是一种久不见天日的不健康苍白,五官平凡,甚至有些阴柔,唯有一双眼睛,狭长阴鸷,眼白多于瞳仁,瞳孔深处仿佛有两簇幽幽的、冰冷的鬼火在静静燃烧,目光所及之处,空气都仿佛被冻结,让人灵魂感到刺骨的寒意与莫名的恐惧。他负手而立,周身并无夸张的灵光爆发,但那弥漫天地、吞噬光明的黑暗与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皆以其为源头。仅仅是站在那里,便仿佛是整个幽冥世界降临人间的化身,是黑暗与死亡的主宰。
地府之国国主,慕斯文!
“慕—斯—文!” 寒天寒的声音冰冷彻骨,蕴含着滔天怒意与杀机,一步踏出,越过禁卫军阵,皇者境巅峰的恐怖气息毫无保留地冲天而起!冰蓝色的、炽热与冰寒完美融合的皇者灵力,化作一道巨大的、凝实如柱的光焰,冲天而起,试图驱散周遭的黑暗,与慕斯文那弥漫天地的幽冥威压狠狠撞在一起!
两股绝强气息在半空碰撞,无声的交锋却爆发出雷鸣般的轰响,空间剧烈扭曲,圣殿的守护阵法光华狂闪,殿内梁柱嘎吱作响,簌簌落下灰尘。
“朕不发帖,野狗亦不请自来。扰朕皇儿大婚,犯朕天威,乱朕庆典——” 寒天寒字字如冰锥,裹挟着帝王的怒火与灵力,砸向天空中的黑影,“你今日,是活腻了,专程来送死的吗?”
“送死?哈哈哈哈哈!” 慕斯文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可笑的笑话,仰头发出更加猖狂肆意的大笑,笑声中黑暗翻涌如沸,威压更盛,将寒天寒冲起的光柱都压得微微一暗,“寒天寒,百年不见,你还是这般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你以为,凭你,凭你这刚刚触摸到神者境门槛、却不得不闭关苦熬、生死未卜的老子寒宵东,就能挡得住我地府兵锋?就能护得住你这摇摇欲坠的江山?”
他阴冷如毒蛇般的目光,缓缓扫过殿内。掠过怒发冲冠的寒天寒,掠过气息沉凝的寒宵东,掠过脸色苍白的皇后,掠过如临大敌的寒霜寒冰,最终,定格在了被两位兄长护在身后、却依然挺直脊背、手握剑柄、怒视着他的寒翊,以及被寒翊死死护在身后、只露出半张惊惶却倔强小脸的李馨尘身上。
他的目光在李馨尘绝美的容颜和那身华贵嫁衣上停留了一瞬,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玩味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
“啧,真是我见犹怜的小美人儿……可惜,可惜了啊。” 他摇着头,语气充满了虚伪的惋惜,眼神却冰冷如看死物,“鲜花偏要插在将倾的危墙上,明珠注定要蒙尘于血泥之中。今日,本座亲临,便是要告诉你寒天寒,告诉你天寒国,告诉你请来的这些八方宾客——”
慕斯文的声音骤然拔高,如同九幽之下敲响的丧钟,带着无尽的恶意与宣告,瞬间传遍被黑暗笼罩的皇城每一个角落:
“顺我者,可苟延残喘!逆我者——”
他缓缓抬起一只苍白枯瘦、仿佛从未沾染过阳光的手,那只手平平无奇,却在此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仿佛握住了一方世界的生杀大权。随着他的动作,笼罩天空的、翻滚的浓稠黑暗剧烈沸腾,无数更加清晰、更加狰狞的鬼脸、骷髅、痛苦挣扎的魂影在其中浮现、嘶嚎、挣扎,散发出滔天的怨气与死意,汇聚于他掌心。
一股令天地变色、让皇者境强者都灵魂颤栗的毁灭性能量,在他掌心疯狂凝聚!
“——举国同葬!鸡犬不留!”
“葬”字出口的瞬间,慕斯文抬起的枯瘦手掌,朝着下方巍峨庄严的冰极圣殿,朝着殿前广场上惊恐万状的人群,朝着殿内怒目而视的寒氏皇族,朝着那对刚刚许下永生誓言、红衣犹在的新人……
带着一抹残忍冰冷的笑意,轻轻向下一按!
“幽冥——覆天手!”
轰隆隆隆——!!!
天地失色,乾坤震荡!一只由纯粹到极致的幽冥死气、无尽怨魂厉魄、以及某种侵蚀万物生机的诡异法则凝聚而成的、遮天蔽日的漆黑巨手,猛然从那翻滚的黑暗云层中探出!巨手之大,仿佛覆盖了整个圣殿广场上空,掌纹清晰如沟壑,每一道纹路都是由哀嚎的魂灵扭结而成!巨手带着湮灭万物生灵、冻结灵魂、让世界重归死寂的恐怖气息,如同整片幽冥天穹塌陷,朝着下方光明仅存的圣殿区域,带着无可抗拒的毁灭之势,狠狠拍落!
巨手未至,那无法形容的恐怖压迫感已将圣殿外围的汉白玉栏杆、广场地砖压得寸寸龟裂、化为齑粉!观礼席上,响起一片绝望到极致的尖叫、哭嚎与崩溃的嘶喊。方才还繁华鼎盛、喜庆盈天的婚礼现场,在这绝对的力量与纯粹的恶意面前,脆弱得如同狂风中的残烛,瞬间被死亡的阴影彻底吞噬。
血色与毁灭,终于毫不留情地,泼洒向这场举世同庆的盛世婚礼,也泼洒向这片祥和了千百年的冰雪国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