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的吉日,最终定在了三个月后的“雪魄兰”盛开之期。那是北境特有的一种灵花,花瓣晶莹如冰雪雕琢,花蕊却蕴着一抹暖金色,于最严寒的深冬绽放,幽香清冽,被天寒国人视为“坚韧守候、终得暖意”的象征,用作婚期,再合适不过。
日子一定,整座皇宫乃至天寒城,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更鲜活、更忙碌的喜悦。内务府、礼部、工部……各个衙门高效运转,却又透着一种井然有序的欢腾。宫人们步履匆匆,脸上却都带着与有荣焉的笑意。
寒翊反而成了最“闲”的那个。礼仪流程有专人负责,一应物事有父皇母后操持,他除了偶尔需要试穿礼服、确认细节,大部分时间,竟可以“无所事事”地陪着李馨尘。
这一日,用过晚膳,寒翊屏退左右,只带着李馨尘,两人提着一盏精巧的琉璃宫灯,慢悠悠地散步到了皇宫深处一片僻静的梅林。此处并非御花园中那些精心培育的名品,而是早年自然生长的一片野梅,枝干虬结,姿态恣意。时值深冬,寒梅怒放,红白相间,暗香浮动,在朦胧的琉璃灯光和雪地反光映衬下,别有一番野趣与静谧。
“记得第一次偷偷带你进宫,就是来的这里。”寒翊用灯杆轻轻拨开斜逸到小径上的梅枝,为身后的李馨尘开道,声音里带着笑意。
李馨尘跟在他身后半步,闻言抿唇一笑,颊边露出浅浅梨涡:“那时哪里知道,皇宫里也可以有这样自在的地方。”
两人在一株开得格外繁盛的白梅下停步。寒翊将灯挂在低垂的枝桠上,温暖的光晕笼罩着他们,在雪地上投下相依相偎的影子。李馨尘仰头看着枝头簇簇梅花,又看看身旁眉目温和的寒翊,轻声道:“翊哥哥,你们家……真好。”
她的语气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淡淡的羡慕,与更深藏的、如释重负的安然。
寒翊心细如发,听出了这层意思。他想起馨尘对自己的来历总是语焉不详,只说是远方小族出身,父母兄长因故无法前来。他从未深究,但此刻,在这梅香灯影里,他却忽然很想多了解她一点。
“馨尘,”他拉着她在梅树下一条被清扫过积雪的石凳上坐下,将她的手拢在掌心暖着,斟酌着开口,“你的家乡……是什么样子的?还有你的家人?你以前提过,你有个很厉害的姑姑,还有……父母和兄长?他们一定很疼你。”
提到“家人”,李馨尘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微微一滞。她没有立刻抽回手,只是任由他握着,沉默了片刻,才抬起头,对他笑了笑。那笑容依旧温柔,却似乎隔了一层极淡的薄雾。
“我的家乡啊……和北境不太一样。”她的声音轻轻的,像在叙述一个遥远的梦境,“那里很少下雪,气候很温和。有很多很多的山,一层一层的,远远看去,总是笼罩在蒙蒙的雾气里,所以叫‘云梦山脉’。山里有各种各样的花草树木,很多是外面没有的,一年四季,好像都有开不完的花。”
她的描述很美好,但寒翊却敏锐地感觉到,这份美好里,缺少了一种“家”应有的、鲜活的烟火气。
“听上去像仙境一样。”寒翊顺着她的话说,目光柔和地注视着她,“那你的家人呢?”
李馨尘移开目光,望向梅林深处无边的黑暗,声音更轻了:“姑姑……是对我最好的人,从小就教导我很多东西,虽然有时候很严厉,但我知道她是为我好。”提到姑姑,她眼中闪过清晰的暖意和依赖,这与她平日提起时的敬畏略有不同,更亲近些。
“父母他们……也很慈爱。”她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句,“只是族中规矩多,他们身担重责,总是很忙。我们……见面和说话的机会,其实并不多。” 她的语气平静,但寒翊听出了一丝细微的疏离,那并非怨恨,而是一种习惯性的、保持距离的淡然。
“那……兄长呢?”寒翊轻声问,他记得她说过有一位兄长。
这一次,李馨尘沉默得更久。她低下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当寒翊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她却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寒翊从未听过的、极为复杂的情绪——有温暖,有思念,有骄傲,还有一丝深埋的、浓得化不开的伤感。
“我哥哥……他对我很好。” 她抬起头,眼中仿佛有星光碎落,亮得惊人,却又蒙着一层水汽,“是那种……实实在在的,护着你、宠着你,会为你打架、为你担责、把所有好的都留给你的好。”
她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陷入回忆:“小时候我身体弱,族里小孩不太愿意带我玩,只有哥哥,不管去哪儿都偷偷带着我。我走不动了,他就背我;有人欺负我,哪怕对方比他大,他也敢扑上去跟人打架,弄得一身伤回来,还咧嘴冲我笑,说‘哥赢了’。他修炼天赋其实很高,但总把族里分下来的珍贵丹药和灵石,偷偷省下来塞给我,说‘妹妹身子弱,多补补’。我犯了错,怕被姑姑责罚,他就抢着认,说是他带的头……”
她的声音轻柔而快速,仿佛这些话在她心里藏了太久,此刻终于找到了一个安全的口子,悄然流淌出来。寒翊静静地听着,心中那个关于李馨尘出身家族的模糊印象,渐渐清晰了一些。那似乎是一个规矩森严、等级分明的地方,而她的哥哥,是她灰暗童年里唯一炽热明亮的光。
“后来,哥哥长大了,修为越来越高,责任也越来越重,经常要外出历练,一走就是很久。” 李馨尘的声音低了下去,那层水汽终于凝聚,沿着眼角缓缓滑落一滴,悄无声息地没入衣领,“但他每次回来,不管多累,一定会先来看我,给我带外面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讲他遇到的有趣的事……他会摸着我的头,说‘馨尘要快点长大,要开心,等哥哥变得再厉害一点,就带你去看遍天下所有美景,吃遍所有好吃的,再也没人能约束我们’……”
她停住了,肩膀微微颤抖,没有哭出声,只是无声地流泪。那泪水中,有对兄长深切的思念,有对过往温暖的眷恋,还有一种……寒翊此刻才清晰感受到的、巨大的悲伤与无奈。
寒翊的心紧紧揪起,他伸出手,轻轻将她揽入怀中,让她靠在自己肩头。他没有说话,只是用掌心缓慢地、安抚地轻拍她的背。
许久,李馨尘的情绪才稍稍平复。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却异常清晰冷静:“可是翊哥哥,我成婚……我不能告诉他。甚至,不能让他知道我要嫁给谁,嫁到了哪里。”
寒翊身体一僵。
“为什么?”他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
李馨尘从他怀中微微退开,抬手用力擦去脸上的泪痕,那双被泪水洗过的眸子,清亮而哀伤,却带着一种近乎决绝的清醒。
“因为……我的家族,有些不一样。姑姑能默许我出来,已是极限。若让族中,尤其是让我哥哥知道,我与外界之人,特别是与一国王子有了如此深的牵扯……” 她摇了摇头,没有说下去,但寒翊已然明白。那必然会给她的哥哥带来巨大的麻烦,甚至危险。她与兄长的感情越深,此刻的隐瞒就越必要,也越痛苦。
“所以,那份‘父母兄长因路途遥远、族务缠身无法前来’的说辞,是假的,对吗?”寒翊的声音很低,没有责怪,只有无尽的心疼。
“嗯。”李馨尘点头,眼中是深深的歉疚,“对不起,翊哥哥,我一直瞒着你。我不是不信任你,只是……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安全。尤其是对你,对天寒国。姑姑说,知道得太多,有时反而是一种负担和祸端。”
寒翊明白了。她不仅仅是在保护她的哥哥,也在本能地保护他,保护这片给予她温暖和安宁的土地。她将那份对至亲的思念和不能相告的痛楚,深深埋在心里,独自承受。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寒翊重新握住她的手,握得很紧,仿佛想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是我问起了让你难过的事。馨尘,你不必道歉。我明白,我都明白。”
他看着她苍白却坚毅的脸,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动与怜惜。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孩,心里究竟装着多少秘密,承担着多少重压?而她在这样的重压下,依然选择走向他,将未来托付给他。
“听着,馨尘,”寒翊捧起她的脸,让她正视自己的眼睛,一字一句,郑重如誓,“以前的事,我不同,也不问。但我要你知道,从今往后,你的悲伤,你的秘密,你的重担,都不再是你一个人承受。你有我。你的哥哥不能来,但我会代替他,加倍地对你好,护着你,宠着你,把天下所有好的都捧到你面前。天寒国就是你的家,我的父皇母后、兄长,都会是你的亲人。至于你的家族……”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如出鞘的寒刃,却又带着无比的温柔与决心:“如果有一天,他们因为我们的结合而责难于你,或为难你的哥哥,那么,他们就不仅是你的家族,也是我寒翊的敌人。我会站在你身前,和你一起面对。这是我给你的承诺,天地为证,此生不渝。”
这不是甜言蜜语,是一个男人对他心爱之人最沉重、也最坚定的誓言。他在承诺,不仅要做她的爱人,也要做她的家人,她的后盾,她可以毫无保留依赖的彼岸。
李馨尘的泪水再次涌出,但这一次,不再是悲伤的泪水,而是混杂了感动、释然、以及巨大安慰的暖流。她用力点头,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仿佛抱住了狂风暴雨中唯一安稳的浮木。
“翊哥哥……谢谢你……遇见你,真好……” 她哽咽着,将脸深深埋在他胸前,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襟。
寒翊紧紧回抱着她,下巴轻抵着她的发顶,心中充满了沉甸甸的责任感与保护欲。他暗自发誓,定要变得更加强大,强大到足以守护怀中这份得来不易的温暖与安宁,强大到足以在未来任何可能的风暴中,为她和她所在意的人,撑起一片天。
梅香幽幽,灯暖人静,两人相拥的身影在雪地上融成一个整体。这一刻,他们不仅交换了誓言,更交换了彼此生命中最沉重的部分,真正成为了命运与共的共同体。
第二部分:雪夜来客
然而,这片皇家梅林的静谧与温情,并未能持续到终夜。
约莫半个时辰后,一阵极其轻微、却迅疾如风的踏雪声,自梅林外由远及近。来人身法极高,落地无声,但那刻意散发出的一丝熟悉气息,让相拥的两人瞬间分开,寒翊警觉地抬头。
只见两道挺拔的身影,披着夜色与未化的细雪,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梅林小径的入口。为首一人,玄衣如墨,面容冷峻,正是大哥寒霜。他身后半步,跟着的则是依旧一身惹眼绛红、嘴角却没了往日戏谑笑意的二哥寒冰。
两人神色皆是不符寻常的凝重,尤其寒冰,眉头紧锁,眼中甚至带着一丝罕见的焦躁与怒意。
“大哥,二哥?”寒翊松开李馨尘,起身相迎,心中骤然升起不祥的预感。“出了何事?”
李馨尘也连忙起身,对两人敛衽一礼,知趣地退开几步。
寒霜对李馨尘微一颔首,目光便落回寒翊脸上,言简意赅,声音压得极低:“父皇急召,去暖阁。有客夜访。”
“客?这个时辰?”寒翊蹙眉。
寒冰按捺不住,上前一步,语速又快又急,带着压抑的火气:“是西边‘赤焰城’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密使!人刚到,浑身是血,就剩一口气了!嘴里反复念叨‘地府’、‘奸细’、‘城危’!”
“什么?!”寒翊浑身一震。赤焰城,正是二哥寒冰镇守的西陲第一雄关!与地府之国接壤的最前线!
寒霜一把按住有些激动的寒冰,对寒翊沉声道:“详情未知,但必是出了大变故。父皇已命人全力救治那信使,同时秘调‘寒铁卫’封锁消息、加强警戒。让我们立刻过去。” 他看了一眼李馨尘,“李姑娘可先去母后宫中暂歇,今夜宫中恐不太平。”
李馨尘立刻点头:“我明白。两位殿下,翊哥哥,你们快去,万事小心。” 她担忧地看了寒翊一眼。
寒翊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对李馨尘快速交代:“跟着引路内侍,去母后那儿,别怕,等我回来。” 说完,不再耽搁,与两位兄长交换一个眼神,三人身形同时一动,如同三道离弦之箭,撕裂静谧的雪夜,朝着“暖阁”方向疾掠而去。
琉璃灯依旧孤零零地挂在梅枝上,温暖的光晕照着方才两人相拥的地方。李馨尘站在灯下,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袖中的手微微攥紧。方才寒翊那番誓言带来的温暖尚未完全散去,新的、冰冷的不安已如潮水般涌来。地府、血人、城危……这些词让她心脏骤缩。她抬起头,望向西边沉沉的夜空,仿佛能闻到遥远边境飘来的血腥与阴谋的气息。
第三部分:暖阁惊变
暖阁内,灯火通明,却弥漫着压抑的低气压。
寒天寒未着龙袍,只一身玄色常服,负手立于窗前,背对门口,身形如山岳般凝定,但熟悉他的三兄弟,都能感觉到那平静表面下翻涌的滔天怒意。
地上,残留着未完全擦拭干净的血迹。浓重的血腥气与伤药气息混合。几名太医刚从内室退出,个个面色沉重,摇头叹息。
“父皇!”兄弟三人入内,齐齐行礼。
寒天寒缓缓转过身。他的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眼神却锐利如冰刃。他目光扫过三个儿子,在寒冰铁青的脸上顿了顿,最终落在地面那摊血迹上,声音嘶哑:
“赤焰城副将,赵烈,皇境初期,冰儿的左膀右臂。三日前,地府国边境驻军异动,小股部队频繁越界挑衅。赵烈奉命率队查探。追击途中,误入一处迷雾峡谷……”
他顿了顿,眼中血色一闪:“全军覆没。只有赵烈,燃烧本命遁符,侥幸逃出。地府国出动了两名皇境中期长老,三名皇境初期统领,一路追杀三千里,直追到赤焰城下!若非守城大阵及时开启,赵烈连最后这口气也留不下!”
“两皇中三皇初?就为追杀一个探查小队?!”寒冰目眦欲裂,一拳砸在身旁桌上,桌面登时遍布裂纹,“慕斯文那老匹夫想干什么?!”
寒霜面沉如水:“挑衅,截杀,追至城下。这是赤裸裸的宣战。但理由呢?”
“理由?”寒天寒从齿缝里迸出两个字,走到内室门口,掀起厚重的帘幔。
只见里面软榻上,躺着一个血肉模糊的身影。赵烈胸膛微弱起伏,脸上布满诡异的、不断蠕动的灰黑色纹路,那纹路所过之处,皮肉溃烂,散发出淡淡的腐朽气息。
寒翊一眼就认出了那纹路的气息——与他从父皇口中听到的、与皇叔寒天冽所中之毒,同源!阴冷、死寂、侵蚀一切!
“魁……柒……” 寒翊声音干涩。
“是‘魁柒’之毒,削弱了的变种,或者说……试验品。”寒天寒的声音冰冷刺骨,“赵烈拼死带回的消息,除了地府国异常的军事调动外,只有一句——追杀他的皇境中期长老,在最后重创他时,曾低声狞笑说:‘寒冰不在?算他走运。这‘蚀骨灰霾’,正好拿你们试试药效,看看多久能废掉一个皇境……’”
“试药?!”寒冰暴怒,周身煞气几乎凝成实质,“他们拿我边军将士试这种歹毒玩意?!”
寒霜按住寒冰,眼神冰寒:“父皇,出动如此阵容,使用‘魁柒’变种,目标直指二弟及其麾下大将……这是有预谋的打击和威慑。试探反应,测试新毒。”
“不错。”寒天寒放下帘幔,“赵烈所中之毒,虽远不如当年‘魁柒’本源猛烈,但侵蚀肉身、腐化灵力的特性如出一辙,且似乎更易传播。一种新的、可能更容易批量使用、针对中高端修炼者的‘魁柒’变种出现了。赤焰城,成了第一个试验场。”
“父皇,儿臣请命!立刻返回赤焰城!”寒冰单膝跪地,双目赤红。
“儿臣愿同往!”寒霜沉声道。
寒翊胸膛起伏,同样上前一步。
“都住口!”寒天寒厉声打断,“此刻回去?正中对方下怀!这是阳谋!激怒你寒冰,激怒我天寒国!你若急匆匆赶回去,对方在边境必有更险恶布置!甚至可能借此,将更多毒物、奸细送入关内!”
他走到边境军事地图前:“霜儿,你立刻传讯北境‘霜雪关’,提高警戒,但外松内紧,一兵一卒不得妄动。冰儿,你即刻通过秘密渠道,联系赤焰城绝对可靠的心腹,暗中控制局面,排查奸细,防范毒物扩散,但表面上,要给对方一种‘主将不在,群龙无首,忙于内部’的假象!”
“父皇是想……将计就计,引蛇出洞?”寒霜若有所思。
“正是。地府国如此大动干戈,必有后手,所图甚大。我们若自乱阵脚,便落了下乘。”寒天寒看向寒翊,目光复杂,“翊儿,你的婚期不变。不仅要办,还要办得更盛大,更喜庆,要让全天下都知道,我天寒国泰民安,皇室喜气盈门,丝毫未受边境‘小事’影响!”
寒翊瞬间明白了父皇的深意。用极致的欢庆,掩盖暗流,稳定人心,迷惑敌人。而他,将从婚礼的主角,变为一颗重要的棋子。
“儿臣,明白!”寒翊挺直脊背,压下所有情绪,目光锐利而沉静。
寒天浩看着三个儿子,眼中闪过一丝慰藉,但更多的是沉重。平静的日子,或许真的到头了。
“记住,”他最后,一字一句地告诫,目光扫过内室,也仿佛穿透宫墙,望向西边,“从此刻起,你们需多存一分警惕。‘魁柒’的影子,已经再次出现了。它可能藏在一次挑衅里,可能混在一份贺礼中,也可能……就在身边某个看似无害的人身上。”
“这不再只是边境摩擦,这是战争的前奏,一场无形、却更阴毒致命的战争。而我们,” 寒天寒的声音斩钉截铁,“退无可退。”
暖阁内,烛火跳动,将父子四人的身影拉长,投在墙壁上,如同四尊即将迎战风暴的雕像。窗外,夜色正浓,北风呼啸,卷起雪沫,拍打在窗棂上,沙沙作响,宛如不详的絮语。
祥和温暖的假象之下,冰冷的暗影,终于探出爪牙,悄然侵蚀。而寒翊那场被寄予了无数美好憧憬的大婚,已被命运的洪流,推向了风暴将至的悬崖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