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化不开的墨，晕染了整条旧巷子。张桂源推着自行车，后座绑着那个银色的密码柜，车铃偶尔发出“叮铃”的脆响，和两人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清晰。
张函瑞走在他身侧，手里攥着那把高中储物柜的钥匙，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金属表面。晚风卷着栀子花香吹过来，他吸了吸鼻子，忽然觉得胸口像是被一片羽毛轻轻扫过，泛起一阵不易察觉的闷，呼吸跟着滞了半拍。他抬手随意揉了揉胸口，脚步没停，只当是刚才搬柜子时抻到了，没往心里去。
“慢点走，别摔了。”张桂源回头看他一眼，嘴角弯着笑，“这柜子看着不大，还挺沉的。”
“还好，”张函瑞扯出一个和平时没两样的笑容，“等会儿到了秘密基地，我来收拾，你就在旁边歇着。”
秘密基地的门没锁，轻轻一推就开了。月光从破损的窗户里钻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角落里的纸箱上落了层薄薄的灰，墙上的涂鸦还清晰可见——那是高二那年，张桂源踩着他的肩膀，用红色的马克笔画的歪歪扭扭的爱心，旁边写着两个名字。
两人合力把密码柜搬下来，放在靠墙的位置。张桂源从背包里掏出湿巾，仔细地擦着柜子上的灰尘，张函瑞则蹲在地上，打开柜门，把高中储物柜里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归类。日记本被放在最上层，封面的香樟树图案已经有点褪色，张函瑞翻开第一页，上面是他高一刚开学时写的字：今天捡到一支草莓形状的笔，是张桂源掉的，偷偷藏起来了。他看着看着，忍不住笑出声，指尖划过纸页时，指腹莫名泛起一点凉。
“笑什么呢？”张桂源擦完柜子，凑过来蹲在他旁边，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让我看看。”
“没什么，”张函瑞赶紧把日记本合上，脸颊有点发烫，“就是看到以前写的傻话了。”
张桂源没拆穿他，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两颗草莓糖，剥开一颗塞进他嘴里，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漫开。“我妈今天炒的青菜，放了好多蒜末，差点没齁死我。”他忽然想起什么，吐槽道，“还有她下午说的那些话，奇奇怪怪的，不知道在念叨什么。”
张函瑞含着糖，含糊地“嗯”了一声，伸手去接张桂源递来的另一颗糖时，指尖竟微微晃了一下，没接稳，糖块滚落到地上。他愣了愣，弯腰捡起来，自嘲地笑了笑：“手滑了。”
张桂源只当他是没坐稳，伸手扶了他一把：“小心点，地上灰多。”
两人又在秘密基地待了好一会儿，把东西都收拾妥当。张函瑞锁上密码柜，又按了一遍密码——是张桂源的生日，他早就烂熟于心。离开的时候，晚风更凉了些，他裹了裹T恤的领口，没再觉得哪里不舒服，只把那点转瞬即逝的异样，归为了夏末夜晚的寻常。
走出旧巷子的时候，远处传来零星的烟火声，一道绚烂的光划破夜空。张桂源拉着他的手，停下脚步，仰头看着。
“你看，又有人放烟火了。”张桂源的声音温柔得不像话。
张函瑞仰头看着，嘴角弯着笑，眼里盛着漫天的星火。他不知道，那点被忽略的闷意，会在后来的日子里，长成绕不开的荆棘。
两人手牵手往家走，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像一条不会断开的线，缠绕着彼此的心事，藏在晚风里，藏在烟火的光影里，藏在那个锁着秘密的密码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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