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还没散尽，香樟树的叶子上挂着细碎的露珠，风一吹就滚下来，落在校服裤脚，凉丝丝的。
校门口的早餐铺冒着热气，蒸笼掀开的瞬间，白蒙蒙的水汽裹着甜香飘出来，馋得路过的学生频频回头。张桂源攥着书包带，在队伍里踮着脚往前望，目光黏在玻璃柜里的草莓面包上——粉红色的糖霜裹着饱满的果粒，摆在最显眼的位置，和张函瑞耳尖的颜色有点像。
“同学，要两个草莓面包，一杯热牛奶。”他掏出钱包，指尖还有点抖，昨晚翻来覆去想了半宿，把要说的话在心里演练了不下百遍，可真到了天亮，又觉得那些话笨拙得不像话。
身后传来轻快的脚步声，带着少年特有的清朗气息，张桂源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回头时，正好撞上张函瑞的目光。
“早啊。”张函瑞的头发被晨风吹得有点乱，手里捏着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错题本，看见张桂源手里的草莓面包，耳尖瞬间泛起浅红，“你也喜欢吃这个？”
“嗯，特意买的。”张桂源把其中一个面包递过去，纸袋还带着温热的触感，“给你的，昨天说好了。”
张函瑞接过面包，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像触电似的缩了一下，低头盯着面包上的草莓粒，小声说了句“谢谢”。
两人并肩往教学楼走，晨雾渐渐散开，阳光透过枝叶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路过操场时，看见左奇函和杨博文正在练投篮，篮球砸在篮板上的声音清脆响亮，陈浚铭抱着书包站在旁边，偶尔弯腰捡起滚到脚边的球，递给跑过来的汪浚熙，几个人的笑声被风吹得很远。
张函瑞咬了一口面包，甜腻的草莓酱在舌尖化开，他偷偷瞟了一眼身边的人，张桂源正低着头，侧脸的线条被阳光勾勒得很柔和，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昨天……”张桂源突然开口，声音有点闷，像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我说的话，不是随口说说的。”
张函瑞的咀嚼动作顿住，手里的面包差点掉在地上。他抬起头，看见张桂源正看着他，眼神认真得不像话，像盛满了整片晨雾散尽后的晴空。
“我喜欢你，张函瑞。”张桂源的声音比昨天傍晚更清晰，也更坚定，他攥紧了手里的牛奶杯，指节微微泛白，“不是朋友之间的那种喜欢，是想每天给你带草莓面包，想和你一起走放学的路，想……和你在一起的那种喜欢。”
晨风吹过，卷起两人垂在肩前的校服衣角，像是谁在偷偷起哄。周围的喧闹声好像都被隔绝在外，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和远处篮球落地的轻响。
张函瑞的脸颊慢慢变红，从耳尖蔓延到脖颈，他咬着下唇，眼睛里亮晶晶的，像是盛着揉碎的星光。他攥着面包纸袋的手指用力，把纸捏出了褶皱，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吟，却足够清晰：“我知道。”
“那你……”张桂源的心跳快得像要跳出胸膛，他看着张函瑞的眼睛，生怕错过一丝一毫的情绪，“愿意吗？”
张函瑞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嘴角慢慢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像春风拂过湖面，漾开一圈温柔的涟漪。“愿意。”
这两个字轻飘飘的，却像一颗石子，在张桂源的心湖里砸出巨大的水花。他愣了愣，随即咧开嘴笑了，眉眼弯成了好看的弧度，连眼角的余光都带着笑意。他伸手，小心翼翼地牵住张函瑞的手腕，指尖的温度透过校服布料传过去，烫得张函瑞轻轻颤了一下，却没有躲开。
晨雾彻底散尽了，阳光暖洋洋地洒下来，落在两人牵着的手上，落在草莓面包的糖霜上，落在少年们并肩而行的影子上。
他们就这样牵着手，慢慢往教室走，脚步放得很慢很慢，好像想把这段路走得再久一点。路过储物柜时，张桂源停住脚步，从书包里掏出一颗草莓糖，剥开糖纸塞进张函瑞手里。
“以后每天都给你带。”他说。
张函瑞攥着那颗糖，糖纸在手心揉出甜甜的褶皱，他看着张桂源眼里的笑意，用力点了点头，眼底的光比阳光还要明亮。
教室里已经来了不少人，官俊臣正趴在桌上补觉，陈思罕拿着课本在背单词，看见他们一起进来，都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露出了然的笑意。张函瑞的脸更红了，慌忙挣开张桂源的手，快步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却忍不住回头，正好撞上张桂源望过来的目光，两人相视一笑，心里的甜意漫得满当当的。
接下来的几个月，日子像被泡在草莓酱里，甜得发腻。
每天清晨的草莓面包和热牛奶，傍晚并肩走过的香樟小道，晚自习时偷偷传的小纸条，储物柜里藏着的草莓糖，还有课间操时，隔着好几排队伍的相视一笑。
张桂源会在张函瑞解不出数学题时，悄悄把写满步骤的草稿纸推到他手边；张函瑞会在张桂源打球打得满头大汗时，递上一瓶拧开的矿泉水，还不忘塞给他一张纸巾。他们的相处很平淡，却处处透着细碎的温柔，连身边的同事们都习惯了，看见他俩走在一起，只会笑着调侃两句，再默契地留出空间。
张函瑞偶尔会皱着眉揉肚子，脸色也比平时苍白些，每次张桂源问起，他都只说“有点胃疼，老毛病了”，然后笑着转移话题。张桂源没多想，只叮嘱他按时吃饭，却没注意到，他转身时，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那段日子的阳光总是很好，香樟树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少年们的笑声清亮，好像这样的时光，会一直一直延续下去，没有尽头。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