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铃声划破黄昏的静谧时，天边正铺着一层橘子汽水味的晚霞，把教学楼的红砖瓦染得暖融融的。香樟叶被晚风卷着，簌簌落在走廊的栏杆上，和少年们的脚步声缠在一起。

张桂源收拾书包的动作比平时慢了半拍，目光黏在斜前方的身影上——张函瑞正低头把错题本塞进书包，晨光晒了一天的书页，透着淡淡的纸香。他今天没像往常一样急着走，指尖捏着一支黑色水笔，笔杆上的草莓贴纸被摩挲得发亮。

左奇函勾着杨博文的脖子，路过时用胳膊肘撞了撞张桂源的肩膀：“走了走了，去打球啊？”

张桂源头也没抬，手指漫不经心地翻着数学练习册：“你们先去，我等会儿。”

杨博文促狭地笑了笑，跟着左奇函往楼下跑，路过张函瑞座位时，还特意吹了声口哨。教室里的人渐渐走空，只剩下他俩的呼吸声，和窗外渐沉的晚霞。

张函瑞终于收拾好书包，站起身时，目光和张桂源撞了个正着。两人都愣了一下，张函瑞的耳尖先红了，慌忙移开视线，却又忍不住往他这边瞟。

“你……要不要一起走？”张函瑞的声音很轻，像被晚风揉碎的蝉鸣。

张桂源的心跳漏了一拍，手里的笔差点掉在桌上。他“嗯”了一声，抓起书包快步跟上，两人并肩走出教室时，走廊里的风刚好吹过，掀起张函瑞的校服衣角，露出里面浅灰色的连帽衫——和那天雨夜穿的一样。

他们没说话，沿着教学楼后的小路慢慢走。路边的香樟树枝桠交错，把晚霞剪成细碎的光斑，落在两人的肩膀上。张桂源能闻到张函瑞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混着香樟叶的清苦，心里像揣了颗草莓糖，甜得发慌。

走到岔路口的老槐树旁，张函瑞突然停下脚步。他转过身，手指攥着书包带，指尖泛白，眼睛看着地面上交错的影子，声音比刚才更轻了：“张桂源，那天的糖……我很喜欢。”

张桂源的脚步顿住，喉咙发紧。他看着张函瑞泛红的耳尖，看着他被晚霞染成粉色的侧脸，突然觉得，那些藏在心底的话，再也憋不住了。

“我也是。”张桂源的声音有点颤，却很清晰，“我……喜欢你。”

晚霞好像更红了，把天边的云烧得滚烫。张函瑞猛地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漾开浅浅的笑意，像春风拂过湖面。他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吟，却足够让张桂源听见：“我也是。”

四个字像一颗石子，投进张桂源的心湖里，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他看着张函瑞的眼睛，里面盛着晚霞，盛着星光，盛着和他一样的心事。

两人站在老槐树下，谁都没再说话。晚风卷着香樟叶的气息，把并肩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少年人的喜欢，像晚霞一样热烈，又像树荫下的光斑一样，温柔得不敢触碰。

直到远处传来左奇函喊打球的声音，张桂源才回过神，挠了挠头，嘴角的笑意藏不住：“那……明天早上，我给你带草莓面包？”

张函瑞笑着点头，眼里的光比晚霞还亮：“好。”

他们继续往前走，脚步变得轻快起来。影子在地上跟着走，偶尔会不小心碰在一起，像两颗悄悄靠近的心。

走到公交站台时，张函瑞的妈妈已经在等他了。看见张桂源，她温和地笑了笑，张函瑞却下意识地往张桂源身后躲了躲，耳尖红得像晚霞。

“我妈来接我了。”张函瑞的声音带着点羞涩。

“嗯。”张桂源点了点头，看着他上了车，“路上小心。”

公交车缓缓驶离站台，张函瑞趴在车窗上，朝他挥了挥手。晚霞落在他的脸上，温柔得不像话。

张桂源站在原地，看着公交车消失在晚霞里，心里的甜意漫了出来。他摸了摸口袋里的草莓糖，糖纸被手心的汗浸得发软，却甜得恰到好处。

原来，喜欢一个人，连晚风都是甜的。

原来，双向暗恋的心事，是晚霞下最动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