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德四年正月十八，翰林院外。
晨光熹微，洒在朱红宫墙上，映得琉璃瓦流光溢彩。苏砚身着一身半旧的青布长衫，踏着晨露来到翰林院门口，远远便看到沈知言、柳明轩、赵文博三人正等候在那里，身旁还围着几位衣着考究的书生。
“苏兄，你可算来了！”沈知言快步上前，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位是顺天府解元周显，这位是礼部尚书之子王承宇，都是此次春闱的热门人选。”
苏砚拱手行礼，目光平静地与两人对视。周显身材高大，面容倨傲，眼神中带着几分不屑；王承宇则锦衣华服，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看似温和，实则暗藏锋芒。
“久闻苏兄在青州府学写下‘民为邦本’之论，今日一见，倒有些失望。”周显抱臂而立，语气带着几分嘲讽，“不过是个乡野书生，也敢来参加翰林交流会？”
周围的书生纷纷侧目，等着看苏砚的反应。柳明轩脸色一沉，正要开口反驳，却被苏砚抬手拦住。
“解元公此言差矣。”苏砚神色淡然，“学问之道，不分出身贵贱。孔子云‘有教无类’，难道乡野书生便无资格论道？”
周显一愣，没想到这个看似瘦弱的书生竟如此伶牙俐齿。他冷笑一声：“说得倒好听！今日交流会，论的是经世致用之学，可不是纸上谈兵。你一个寒门子弟，从未见过朝堂局势，又能说出什么高见？”
“未必。”苏砚目光锐利，“身在乡野，更知民间疾苦；历经贫寒，更懂百姓所求。所谓经世致用，不正是要解决百姓之困、安定天下之本吗？”
他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周围的书生都安静下来，纷纷看向他。王承宇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道：“苏兄倒是有些见地。既然如此，不如今日便以‘农桑与国本’为题，与苏兄好好探讨一番？”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苏砚颔首应允。
众人一同走进翰林院，来到一处宽敞的庭院。庭院中央摆着几张案几，案上放着笔墨纸砚，几位白发苍苍的翰林院学士正端坐一旁，显然是此次交流会的评判。
落座之后，王承宇率先开口，引经据典，畅谈农桑之重要性，言辞华丽，引来了不少书生的赞叹。周显也不甘示弱，从历代农政改革入手，分析利弊，条理清晰。
轮到苏砚时，他没有堆砌辞藻，而是从青州府的实际情况说起：“晚辈家乡青州，去年遭遇旱灾，颗粒无收。百姓流离失所，易子而食，惨不忍睹。所谓农桑，于百姓而言，是活命之本；于国家而言，是安定之基。”
他话锋一转，继续道：“如今朝廷虽有劝农之策，却多流于形式。地方官吏盘剥百姓，豪强兼并土地，农民无田可种，纵使有再好的农桑之法，也无从施展。因此，欲兴农桑，必先整吏治、抑豪强、均田地，让百姓有地可种、有粮可收，国家才能长治久安。”
这番话没有华丽的辞藻，却字字珠玑，直击要害。庭院内一片寂静，几位翰林院学士眼中露出赞许之色，纷纷点头。
周显脸色铁青，不服气地反驳：“均田地乃是祖制所定，岂能轻易更改？你这是危言耸听！”
“祖制是死的，人是活的。”苏砚针锋相对，“若祖制不合时宜，导致民不聊生、国家动荡，难道还要墨守成规？圣人云‘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正是此理。”
两人唇枪舌剑，争论不休。几位翰林院学士见状，不仅没有阻止，反而饶有兴致地看着，不时点头称赞。
交流会结束时，翰林院学士李东阳站起身，目光落在苏砚身上，赞许道：“苏生所言，切中时弊，颇有见地。今日论道，苏生当属第一！”
此言一出，满院皆惊。周显脸色惨白，狠狠瞪了苏砚一眼，拂袖而去。王承宇则走上前，对着苏砚拱手道：“苏兄才华，令人敬佩。王某先前多有冒犯，还望海涵。”
“王兄客气了。”苏砚回礼道。
沈知言、柳明轩、赵文博三人围了上来，兴奋地说道：“苏兄，你今日真是太厉害了！不仅驳倒了周显，还得到了李学士的称赞，这下你可要名声大噪了！”
苏砚微微一笑，心中却并未懈怠。他知道，今日的锋芒初露，只是一个开始。春闱在即，京城之中人才济济，暗藏的危机也越来越多。但他已然做好了准备，无论前方有多少荆棘与坎坷，他都将勇往直前，为了心中的理想，为了改变命运的誓言。
离开翰林院时，夕阳西下，余晖洒在京城的街道上，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苏砚望着远方巍峨的皇宫，眼中燃起了熊熊的火焰。春闱之战，他势在必得！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