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德四年正月中旬，京城朱雀门外。
连日风雪终于停歇，暖阳透过云层洒在青石板路上，映得巍峨的城门楼愈发庄严肃穆。苏砚牵着阿竹，与沈知言、柳明轩、赵文博三人并肩而立，望着眼前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的京城，眼中满是敬畏与憧憬。
这便是天子脚下，是无数读书人魂牵梦萦的地方，也是他苏砚即将展开人生角逐的舞台。
“苏兄，我们先寻家客栈住下，再各自打理后续事宜如何？”沈知言笑着提议，他出身江南士族，家境优渥，对京城略有些熟悉。
苏砚点点头：“多谢沈兄费心。我需先去吏部拜访李侍郎，待安置妥当后，再与各位汇合。”说着，他从行囊中取出那枚恩公赠予的玉佩，指尖摩挲着上面温润的纹路，心中满是感激。
柳明轩笑道：“苏兄既有门路，那便快去。春闱在即，早一日安置好，也能早一日安心备考。”
四人在城门口道别，苏砚牵着阿竹，按照恩公的嘱咐，一路打听着前往吏部。京城街道纵横交错，商铺林立，行人络绎不绝，与青州府城的冷清截然不同。阿竹好奇地东张西望，脸上满是兴奋。
半个时辰后，两人终于来到吏部衙门外。苏砚让阿竹在附近的茶摊等候，自己则捧着玉佩，向守门的差役说明来意。
差役见他衣衫朴素，本有些轻视，可看到那枚刻着“御史台印”字样的玉佩时，脸色顿时一变，连忙恭敬地说道：“先生稍候，小人这就去通报李侍郎。”
不多时，差役便引着一位身着绯色官袍、面容儒雅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男子目光落在苏砚身上，打量片刻后，开口问道：“你便是青州苏砚？”
“正是晚辈苏砚，见过李侍郎。”苏砚躬身行礼，态度恭敬。
李侍郎扶起他，眼中露出赞许之色：“果然是少年英才。恩师昨日还托人捎信于我，让我好生照料你。你不必多礼，随我进来吧。”
跟着李侍郎走进吏部衙门，苏砚心中感慨万千。这便是朝廷中枢机构之一，处处透着威严与肃穆。穿过几重院落，两人来到一间雅致的书房。
“坐吧。”李侍郎示意苏砚落座，又让人奉上茶水，“恩师在信中对你赞不绝口，说你胸有丘壑，心怀天下，是难得的栋梁之才。此次春闱，你可有把握？”
苏砚拱手道：“晚辈不敢说有十足把握，但定会全力以赴，不负恩公与侍郎大人的期望。”
“好，有这份心气便好。”李侍郎点点头，“春闱由礼部主持，主考官是内阁大学士杨荣，副考官是翰林院学士钱习礼。杨大人为人正直，注重真才实学，你只需发挥出平日所学，便无需担忧。”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你需谨记，京城不比地方，世家子弟云集，关系盘根错节。春闱之中，难免会有暗箱操作、结党营私之事。你出身寒门，无依无靠，更要谨言慎行，莫要卷入是非之中。”
苏砚心中一凛，连忙道：“晚辈谨记侍郎大人教诲。”
“嗯。”李侍郎满意地点点头，从抽屉中取出一份文书，递给苏砚，“这是城南驿馆的入住凭证，驿馆内住的都是赴京考生，环境清静，便于备考。你带着阿竹先去安顿下来，所需费用，皆由我来承担。”
他又取出一沓厚厚的书籍，“这些都是历年春闱真题与名家文集，对你备考大有裨益。另外，三日后，翰林院将举办一场考生交流会，届时许多才子都会参加，你也去看看，多结识些志同道合之人，对你日后为官也有好处。”
苏砚接过文书与书籍，心中感激涕零：“晚辈何德何能，得侍郎大人如此厚爱。这份恩情，晚辈没齿难忘！”
“你无需谢我，”李侍郎笑道，“我只是惜才罢了。恩师识人眼光独到，我相信他不会看错人。日后你若能金榜题名，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便是对我与恩师最好的报答。”
离开吏部，苏砚牵着阿竹，拿着入住凭证，直奔城南驿馆。驿馆环境果然清静，房间宽敞明亮，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安顿好后，阿竹兴奋地收拾着房间，苏砚则翻开李侍郎赠予的书籍，认真研读起来。
夜色渐深，驿馆内一片寂静。苏砚坐在书桌前，窗外月光皎洁，映着他专注的身影。他知道，京城立足只是第一步，春闱的较量、朝堂的风雨，还在前方等着他。
但他不再迷茫，不再胆怯。有恩公与李侍郎的相助，有志同道合的友人相伴，有十年寒窗积累的学识，他有信心在这座繁华而复杂的京城中，闯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
春闱的钟声，即将敲响。一场关乎命运的角逐，已然箭在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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