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宣德三年腊月末,赴京古道。
寒风卷着残雪,在荒芜的官道上呼啸而过。苏砚牵着阿竹,身后背着简单的行囊与书籍,已经在风雪中走了五日。前路漫漫,积雪没过脚踝,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可两人眼中的光芒,却比来时更加坚定。
“先生,前面好像有个破驿站,我们去歇歇脚吧?”阿竹冻得嘴唇发紫,声音带着颤抖。连日赶路,干粮所剩无几,身上的棉袄早已被风雪打湿,寒意刺骨。
苏砚抬头望去,前方不远处果然立着一座破败的驿站,墙体斑驳,屋顶漏着雪,却好歹能遮遮风雪。他点点头:“好,我们去烤烤火,暖暖身子。”
刚走进驿站,便闻到一股淡淡的酒气。角落里坐着三个身着棉袍的青年,皆是书生打扮,面前摆着几碟小菜和一壶温酒,正低声交谈着。见苏砚与阿竹进来,三人只是抬眸瞥了一眼,便继续说话。
苏砚没在意,拉着阿竹在靠近灶台的地方坐下,从行囊中取出仅剩的几块干粮,递给他:“先垫垫肚子。”
阿竹刚咬了一口干粮,驿站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五个手持钢刀、面目狰狞的劫匪闯了进来,为首的壮汉腰间别着一把斧头,目光扫过驿站内的众人,恶狠狠地喝道:“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三个书生吓得脸色惨白,纷纷缩到角落,其中一人颤抖着拿出身上的银子,哭丧着脸说:“大王,我们只是赴京赶考的书生,身上只有这点盘缠,求大王高抬贵手!”
劫匪一把夺过银子,掂量了掂量,不满地啐了一口:“就这么点?还有没有!”说着,目光便落在了苏砚身上。
苏砚将阿竹护在身后,神色平静地看着劫匪:“我们也是赶考的书生,身上仅有少量盘缠,若大王执意要抢,便拿去吧。只是大王可知,春闱在即,朝廷对赴京考生多有庇护,若伤了考生性命,官府追查下来,大王怕是难以脱身。”
为首的劫匪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这个看似瘦弱的书生竟如此镇定。他打量着苏砚,见他虽衣衫单薄,却气度不凡,心中不禁有些犹豫。
苏砚见状,又道:“大王闯荡江湖,无非是为了生计。不如这样,我这里有几两银子,虽不多,却也能解燃眉之急。另外,我曾学过一些医理,看大王面色,似有旧疾在身,若大王不嫌弃,我愿为大王诊治,就当是换我们一路平安,如何?”
劫匪头目确实常年受腰疾困扰,发作时疼痛难忍。听苏砚这么说,他心中一动,沉吟片刻道:“你若真能治好我的腰疾,我便放你们走,还送你们一程!”
苏砚点点头,让阿竹取来行囊中的银针,又让劫匪头目坐下。他凝神屏气,手指捏着银针,精准地刺入劫匪腰间的穴位。片刻后,他轻轻转动银针,劫匪头目只觉得一股暖流顺着穴位蔓延开来,多年的腰疾竟真的缓解了不少。
“真不疼了!”劫匪头目又惊又喜,对苏砚顿时生出几分敬佩,“先生果然有真本事!方才多有冒犯,还望先生海涵。”他说着,将抢来的银子还给了三个书生,又从自己身上取出几两银子,递给苏砚,“这点心意,不成敬意,权当是先生的诊金。”
苏砚推辞不过,只好收下,又叮嘱道:“大王腰疾是旧伤,日后需注意保暖,不可过度劳累。若有机会,还是寻个正当营生,安稳度日为好。”
劫匪头目连连点头:“先生所言极是,我记下了。前方路段不太平,我送你们到下一个县城吧。”
一路上,劫匪头目与苏砚闲聊,得知他是赴京赶考的书生,心中更是敬佩。到了县城门口,他抱拳向苏砚告别:“先生保重,祝先生金榜题名,前程似锦!”
苏砚拱手回礼:“多谢大王护送,后会有期。”
看着劫匪离去的背影,三个书生连忙围了上来,其中一个面容俊朗的青年拱手道:“在下江南沈知言,多谢兄台方才出手相助,否则我等今日怕是难以脱身。”
“在下京城柳明轩。”
“在下青州赵文博。”
另外两个书生也纷纷自我介绍,看向苏砚的目光中满是感激与敬佩。
苏砚连忙回礼:“不敢当,在下苏砚,也是赴京赶考的书生。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沈知言笑道:“苏兄不仅胆识过人,还精通医理,真是深藏不露。如今离春闱还有一月,不如我们结伴同行,也好有个照应?”
柳明轩与赵文博也纷纷附和:“是啊苏兄,一路同行,相互也好有个伴。”
苏砚心中一动,他与阿竹独自赴京,确实诸多不便,有同伴同行,既能相互照应,也能交流学问。他点点头:“好,那便叨扰各位了。”
四人结伴而行,阿竹跟在一旁,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官道上,四个书生并肩前行,风雪依旧,却再也挡不住他们奔赴前程的脚步。
苏砚望着身边志同道合的友人,心中充满了希望。他知道,赴京之路的艰险才刚刚开始,而朝堂之上的风雨,更是变幻莫测。但他相信,只要坚守本心,团结一心,就没有迈不过去的坎。
春闱在即,京城不远。一场改变命运的较量,即将拉开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