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旗正黑山

特种兵:归尘

一九三一年,秋,锦州以西,黑山。

耿继辉趴在冰冷的土坡后面,身下是已经开始打霜的枯草。望远镜的视野有些模糊——哈尔滨留下的后遗症让他的视力受损,看东西总有挥之不去的重影,左臂的旧伤也在阴冷的秋夜里隐隐作痛。但他依旧死死盯着坡下那条通往新民县的土路。

强晓伟伏在他右侧,用仅存的右臂稳着一个缴获来的日制望远镜,呼吸压得很低。苏还靠在一块背风的岩石旁,裹着一件不知从哪个废弃村子找来的破棉袄,灰白的头发从毡帽边缘露出几缕。她闭着眼,仿佛在休息,但微微颤动的指尖和眉心那道暗红疤痕下细微的能量流动,让耿继辉知道,她正以某种他们无法理解的方式,感知着更广阔范围内“气”的扰动。

距离他们目睹邓振华牺牲在锦州的轰炸下,已过去二十余日。三人像受伤的孤狼,在越来越冷的东北大地上艰难穿行,记录,躲避。苏还的状态时好时坏,大部分时间意识昏沉,仅靠本能在行走。耿继辉和强晓伟轮流背着她,靠着顽强的求生意志和偶尔从苏还无意识低语中得到的模糊“指引”,才躲过数次日军扫荡。

他们此刻潜伏在这里,是因为苏还在半昏迷中反复念叨一个词:“旗……黑山有旗……”

“来了。”强晓伟忽然低声道,声音绷紧。

耿继辉精神一振,将望远镜对准土路尽头。

先传来的,是马蹄声。杂乱,却透着一种不顾一切的急促。然后,一队人马从暮色中冲出。约莫二三十骑,衣服五花八门,有的穿着破旧的东北军灰棉军装,有的穿着老百姓的短褂,甚至还有的穿着类似土匪的皮袄。他们几乎人人带伤,马匹喷着白气,显是经过长途奔逃。队伍中间护着几辆大车,车上似乎载着重物和伤员。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烟尘扬起,是整齐划一的马蹄和摩托引擎声——日军的追兵。

“是鬼子的骑兵队和几辆跨子。”强晓伟快速判断,“前面那些人……不像正规军,也不完全是土匪。”

就在日军即将进入有效射程,准备展开包围时,异变陡生!

土路两侧早已收割完毕的高粱地里,突然爆发出震天的吼声!无数人影从地垄沟、秸秆垛后面跃起,枪声像爆豆般炸响!火力并不算特别密集,但极其突然,目标明确——专打日军的马匹和摩托驾驶员。

日军追兵显然没料到会在这片他们认为已“肃清”的区域遭遇伏击,前锋瞬间人仰马翻。

“打!”

“杀小鬼子!”

伏击者的呐喊带着浓重的黑山口音,透着狠厉与决绝。

耿继辉看得分明,那些伏击者装束比被追的那队人马更加混杂,甚至有人拿着老旧的猎枪、大刀、红缨枪。但他们战术运用得相当老练,利用地形打了日军一个措手不及后,并不恋战,迅速分成数股,交替掩护,向黑山深处退去,同时接应了那支被追的队伍。

日军吃了亏,恼羞成怒,组织兵力试图追击,却似乎对黑山复杂的地形有所忌惮,加上天色渐暗,只能对着山林胡乱放了一阵枪,悻悻地拖着伤亡人员退了回去。

“这不是一般的民间武装。”耿继辉放下望远镜,眼中闪过锐光,“有章法。领头的懂行。”

强晓伟点头:“看撤退路线,是往英城子乡那边去了。苏顾问说的‘旗’,会不会……”

两人看向苏还。不知何时,她已经睁开了眼睛,正望着伏击者消失的山林方向。她眼中不再是完全的空茫,而是泛起一丝极微弱的、类似于“确认”的波动,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吐出几个气音:“……救国……军……”

三天后,黑山县英城子乡朝北屯以南,一片隐蔽的山坳。

这里比外面更加寒冷,呵气成霜。但山坳里却人气蒸腾。粗糙的原木搭起了几排窝棚,空地上篝火熊熊,人们围坐着,打磨刀枪,擦拭少数几杆快枪,更多的是土铳、扎枪。人数约有三四百,虽然衣衫褴褛,面有菜色,但眼神大多坚定,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悲愤和狠劲。

耿继辉三人伪装成逃难投亲的兄弟带着病重老母,几经周折,才在一个曾经受过耿继辉一点小恩惠的当地猎户暗中引荐下,接近了这片营地。他们的来历经不起细查,但耿继辉身上那股褪不掉的军人气质,强晓伟虽然断臂却依旧精悍的体格,以及苏还那明显异于常人的虚弱与诡异气息,让引荐的猎户和营地外围的哨兵都心存忌惮又暗含期待——这年月,敢往山里找“绺子”的,都不是寻常百姓。

他们被带到山坳深处一座较大的窝棚前。窝棚用木杆和毛毡搭成,门口挂着一块木板,上面用烧黑的木炭写着几个大字,墨迹淋漓,力透木背:“东北国民救国军”

木板下,站着一个中年汉子。他身材不算特别高大,但骨架宽大,站在那里像半截黑铁塔。脸上胡子拉碴,皮肤黝黑粗糙,唯独一双眼睛,亮得灼人,此刻正上下打量着耿继辉三人。他穿着件半旧的东北军骑兵军官呢子大衣,但肩章早已扯掉,袖口磨得发亮,腰带上别着一把老旧的毛瑟C96驳壳枪,枪柄上的烤蓝都快磨没了。

引荐的猎户低声对耿继辉说:“这位就是高大当家,高鹏振司令。”

高鹏振没理会猎户,目光在耿继辉脸上停留片刻,又扫过强晓伟空荡的左袖管,最后落在被耿继辉搀扶着、裹在厚厚棉被里的苏还身上。苏还的脸大部分被遮挡,只露出眉心那道暗红疤痕和几缕白发。

“哪疙瘩来的?听说你们非要见我?”高鹏振开口,声音沙哑低沉,带着黑山一带特有的硬朗腔调。

“关里逃难来的。”耿继辉按照事先编好的说辞回答,声音同样平静,“老家待不住了,听说黑山有爷们儿竖旗打鬼子,想来讨口饭吃,也……想看看,这旗能打多久。”

这话说得直白,甚至有些冒犯。旁边几个救国军的小头目立刻瞪起眼睛。

高鹏振却抬手制止了手下,目光锐利地盯着耿继辉:“看你们哥俩的架势,不是庄稼把式。当过兵?哪个部分的?”

“以前在二十九军干过,打过南口,负了伤,回了家。”耿继辉面不改色地扯了个番号,时间地点却都是真的。二十九军确实在华北抗战,细节经得起推敲。

高鹏振眼神微微一动,似乎信了几分,又似乎不全信。他又看向强晓伟:“你这胳膊……”

“让鬼子的迫击炮炸没的。”强晓伟闷声回答,语气里是真实的痛恨,无需伪装。

高鹏振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都是让小鬼子祸害的……留下吧。不过,我这儿有规矩。”他指了指那块木牌,“看见了吗?东北国民救国军!咱们树这杆旗,不是为了当山大王,是为了打鬼子,救国!跟着我,就得守我的规矩:一、对准鬼子打,不准祸害老百姓;二、一切缴获要归公,统一分配;三、服从号令,有进无退!”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在山坳寒冷的空气里回荡。

耿继辉点头:“司令的规矩,我们懂。”

“光懂不行,得做到!”一个清朗些的声音从窝棚里传出。门帘一挑,走出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他戴着眼镜,穿着虽然朴素但整洁的长衫,与周围一群粗豪汉子气质迥异,手里还拿着一卷写满字的纸。他走到高鹏振身边,先对高鹏振点了点头,然后看向耿继辉三人,目光尤其在苏还身上多停留了一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这位是王先生,王立川,我的军师。”高鹏振介绍道,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尊重。

王立川对耿继辉道:“高大当家说得没错。我们救国军不是土匪绺子,是保家卫国的队伍。如今国破家亡,吾人发财何用?唯有同心戮力,驱除日寇,方能对得起祖宗,对得起死难的同胞!”他的话文白夹杂,却自有一股振奋人心的力量。

耿继肃然点头:“王先生说的是。”

王立川不再多言,将手中的纸递给高鹏振:“司令,这是新拟的安民布告和招募章程,请您过目。另外,昨天沙里岗子屯又有十七个青壮来投,还有百姓偷偷送来三石粮食。得抓紧造册,统一编练。”

高鹏振接过,就着篝火的光亮仔细看着,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好!王先生,这些事多亏有你!就按这个办!”他转头对身边人喊道,“听见没?王先生说的,就是军令!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咱们‘镇北天下第一军’的名号,是老百姓叫出来的,别特么给我抹黑!”

“镇北天下第一军”这个称号,显然让救国军的战士们与有荣焉,纷纷挺起了胸膛。

就在这时,被耿继辉搀扶着的苏还,忽然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她的一只手从棉被里微微伸出,枯瘦的手指,指向窝棚旁边一根刚刚竖起不久、碗口粗的松木旗杆。

旗杆顶端,挂着一面粗糙的白布旗。旗上墨迹未干,是王立川的手笔,八个大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抗日救国 誓死不降

苏还望着那面旗,望着旗杆下聚集的、衣衫褴褛却眼神如火的人们,她空洞的眼底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近乎悲哀的暖意,在她苍老的脸上掠过。她的嘴唇,几不可察地动了动。

只有紧挨着她的耿继辉,听到了那微弱到近乎幻觉的气音:

“……旗……真的……在……”

随后的日子,耿继辉和强晓伟以“养伤”和“照料老娘”为由,并没有立刻被编入战斗队伍,而是被安排在营地边缘帮忙做些杂活,顺便观察。

他们亲眼看到了这支仓促成立的队伍,是如何在王立川的帮助下,一点点摆脱绿林习气,向着真正的抗日武装转变。

他们看到王立川在油灯下,耐心地教几个识字的战士学习简单的文告,好让他们去附近的村屯宣讲:“咱们不是胡子,是打鬼子的救国军!不抢不夺,专打日寇!”

他们看到高鹏振亲自带着队伍,伏击小股日军运输队,夺取弹药粮食,每一次行动前都反复强调:“只拿鬼子东西,谁要是手贱碰了老百姓一针一线,别怪我高鹏振的枪子儿不认人!”

他们看到不断有新的面孔加入。有从沈阳、锦州溃散下来的东北军士兵,听说黑山有支“真打鬼子”的队伍,揣着几颗手榴弹就来投奔;有被日军烧了房子的农民,拿着祖传的铡刀铁叉,红着眼睛要求入伍;甚至还有几个读过书的学生,背着简单的行囊,信念坚定地走进山坳。

营地的人数在增加,士气在凝聚。虽然装备依然简陋,吃的常常是冻硬的窝头就雪水,但那股“要跟鬼子干到底”的气,却越来越盛。

一天傍晚,耿继辉在营地外围警戒时,遇到了独自巡查的高鹏振。

高鹏振递给他一个冰冷的窝头,自己也在旁边的石头上坐下,啃着另一个。

“你那个兄弟,”高鹏振忽然开口,指的是强晓伟,“我看他摆弄那几杆破枪的手法,可不是普通大头兵。还有你,眼神太利,不像只打过几仗的。”

耿继辉心里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司令眼毒。我们……确实见过些血。”

高鹏振没追问,只是望着远处暮色中沉沦的山峦,沉默了很久。“九一八那天晚上,我在奉天城。”他忽然说,声音低沉下来,像压着一座山,“北大营的枪炮声,听得真真儿的。上头让撤……妈的!”他狠狠捶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老子当时就在想,这身军装,穿得憋屈!”

“不是所有东北军都撤了。”耿继辉缓缓道,“马占山将军在江桥,李杜、冯占海将军在哈尔滨,都在打。还有您,司令,您这杆旗,竖得比很多人都早。”

高鹏振转过头,有些意外地看了耿继辉一眼,随即苦笑:“你知道的倒不少。是啊,打是打了,可……”他摇摇头,没再说下去。那未言明的,是孤军奋战的艰难,是缺少支援的绝望,是看着国土沦丧、同胞受辱却力不从心的巨大痛苦。

“您这儿不一样。”耿继辉看着营地里的篝火,看着围在火堆边虽然疲惫却依然在磨刀擦枪的战士们,“有王先生帮着整编,有老百姓偷偷送粮,这旗,立住了,人心就聚起来了。东北三十万义勇军,都是从您这样的第一面旗开始的。”

高鹏振目光闪动,重新打量耿继辉:“你这话……不像个逃难的丘八能说出来的。”

耿继辉知道自己可能说多了,但他看着眼前这个在历史记载中或许只是寥寥数笔、却真实地在这冰天雪地里点燃第一簇抗日烽火的汉子,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他想起哈尔滨的731,想起南京的屠城,想起旅顺的旧恨。眼前的救国军,他们的抵抗或许无法立刻改变大局,但他们证明了:这片土地,从未真正屈服。

“司令,”耿继辉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穿越时空的确信,“您这‘镇北天下第一军’的旗号,《盛京时报》登了,全东北、全中国,迟早都会知道。您和兄弟们今天流的血,不会白流。将来有一天,所有人都会记得,在黑山,在鬼子以为他们赢定了的时候,有一群爷们儿,最先竖起了‘誓死不降’的旗。”

高鹏振怔住了。篝火映照着他黝黑粗糙的脸庞,那双灼亮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剧烈翻腾。他猛地站起身,用力拍了拍耿继辉的肩膀,力道很大。

“好!冲你这话,不管你们哥俩到底是啥来路,我高鹏振认你们是兄弟!”他望向营地,望向那面在寒风中飘扬的白布旗,胸中块垒似乎为之一舒,豪气重生,“对!老子就是要让全天下都知道,咱东北人,没死绝!还有爷们儿在打!这旗,只要还有一个弟兄在,就倒不了!”

他的吼声在山坳里回荡,引得不少战士朝这边看来。

不远处,窝棚门口,王立川扶着门框站着,镜片后的目光深邃。他看了一眼激动的高鹏振,又看了一眼平静却目光复杂的耿继辉,最后,他的视线越过他们,落在了始终安静地坐在避风处、仿佛与周遭一切格格不入的苏还身上。

苏还似乎感应到了他的目光,微微抬起了头。

她的视线,与王立川在空中交汇。

没有言语。但王立川似乎从她那双古井般死寂又似乎看透一切的眼睛里,读懂了某种深沉的悲哀与……遥远的敬意。

他轻轻点了点头,无声地,对着这位神秘的“重病老妪”,也是对着这片土地上所有不屈的灵魂。

十余天后,耿继辉三人离开了救国军营地。高鹏振没有强留,只是给了他们一些干粮,还有两把磨得锋利的匕首。“往南走,小心点。要是混不下去了,黑山这儿,永远有你们一口吃的,有打鬼子的枪!”这位草莽出身的司令,话语朴实,却重如承诺。

离开的路上,强晓伟回头望去,那面“抗日救国 誓死不降”的白旗,在山巅的晨曦中,只剩下一个模糊却倔强的影子。

“队长,”强晓伟忽然低声说,“咱们的记录里……会有他们吗?”

耿继辉背着意识又有些昏沉的苏还,脚步沉稳地走在覆霜的山道上。他没有回头,只是望着南方阴沉的天际。

“会。”他回答得斩钉截铁,“高鹏振,东北国民救国军,黑山第一旗……所有三十万义勇军兄弟的血,都会在。”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却带着穿越历史迷雾的清晰:

“他们证明了,东北军,不是全部都不抵抗。这片土地,从沦陷的第一天起,抵抗的枪声,就没停过。”

趴在他背上的苏还,似乎轻轻动了一下。一只枯瘦冰凉的手,无声地、却坚定地,握住了耿继辉肩头破烂的衣料。

仿佛一个无声的确认。

风从黑山深处吹来,带着凛冽的寒意,也带着那面白旗猎猎的余响,掠过苍茫的、饱受创伤却永不屈服的山河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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