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的清晨来得安静。

苏挽星醒来时，天刚蒙蒙亮。她在床上躺了片刻，确认自己能清晰地感受到双腿的存在——虽然还虚弱，但不再是从前那种碎骨般的剧痛。系统的初级治疗权限比想象中有效。

她坐起身，掀开薄被查看伤势。结痂的伤口边缘泛着健康的粉红色，肿胀消退了大半。照这个速度，也许用不了半个月就能正常行走。

外间传来窸窣声。秋月轻手轻脚地推门进来，手里端着热水盆，见她醒了，露出笑容：“小主，您醒啦？我正要叫您呢。”

“什么时辰了？”

“卯时三刻。”秋月拧了热毛巾递过来，“小主，您今天气色好多了。”

苏挽星擦了脸，扶着床沿试着站起来。腿还有些软，但能支撑住身体了。她走了两步，虽然慢，但稳当。

秋月惊喜地捂住嘴：“小主，您能走了！”

“小声点。”苏挽星示意，“对外，我的腿还是废的。”

秋月立刻会意，点点头：“我明白。”

早饭是简单的清粥小菜，由一个沉默寡言的老嬷嬷送来。嬷嬷放下食盒就走，全程没说一个字。

“这嬷嬷也是那人安排的？”秋月小声问。

“应该是。”苏挽星吃着粥，目光落在院门外。门从外面锁着，她们出不去。这个小院像个精致的囚笼。

“系统，扫描周围环境。”

“扫描中……方圆五十米内未检测到监视人员。但大门处设有简易警示装置。”

警示装置？是防止她们逃跑，还是防止别人闯入？

“能判断是什么类型的装置吗？”

“物理触发式，类似铃铛或丝线。”

也就是说，有人想确保她们待在这里，同时也能知道是否有人接近。

苏挽星放下碗：“秋月，今天我们把院子仔细看看。”

一上午，两人把不大的小院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院子很普通，三间正房，一间厨房，一间杂物房。没有后门，围墙约两米高，以苏挽星现在的身体状况翻不过去。

正房里家具齐全，被褥干净，衣柜里甚至备了几套换洗衣裳，尺寸竟与她大致相符。厨房有米面油盐，水缸是满的。一切都像精心准备好的。

“小主，您看这个。”秋月在杂物房角落发现一个小木箱。

木箱没上锁，打开后，里面是几本书：《女诫》《内训》，还有一本手抄的佛经。苏挽星拿起佛经翻看，字迹与之前字条上的相同——娟秀工整。

她逐页翻阅，在最后一页的空白处，发现一行极小的字：

“静待三日，自有分晓。勿问勿寻。”

又是“三日”。

“这人到底想干什么？”秋月皱眉，“把我们关在这儿，又送吃送喝，还让等……”

“等人来。”苏挽星合上佛经，“等人来告诉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那我们真要等？”

“不等也得等。”苏挽星把佛经放回箱子，“现在我们出不去，外面什么情况也不知道。等，至少能等来信息。”

午饭后，苏挽星让秋月帮忙换了药。伤口恢复的速度让她自己都惊讶，新肉已经长出来了。她重新缠好绷带，外面套上宽松的裤子，从外表看，依旧像个不良于行的伤者。

下午无事，她坐在窗边看那几本书。实则是在心里与系统交流。

“系统，当前偏离度有变化吗？”

“当前偏离度：45%。较昨日上升3个百分点。”

又涨了。因为她离开了慎刑司？

“如果我一直待在这里，偏离度会继续上升吗？”

“根据模型预测，处于‘剧情空白区域’会持续导致偏离度上升。建议宿主尽快接触主线角色或事件。”

主线角色……她现在一个都接触不到。

“那个‘灰色斗篷’的信息，有更新吗？”

“未检测到新线索。”

苏挽星揉了揉太阳穴。被动等待的感觉很不好，但她现在没有主动出击的资本。

傍晚，送饭的嬷嬷又来了。这次除了饭菜，还带了一小包茶叶。

“嬷嬷。”苏挽星叫住她，“能否告知，明日会是谁来？”

嬷嬷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嘴，又摆摆手——她是哑的。

苏挽星心一沉。安排得真周全，连送饭的人都无法交流。

嬷嬷离开后，秋月看着那包茶叶：“上好的龙井……这到底是谁啊，这么周到？”

苏挽星没说话。她想起宫里那些妃嫔——华妃张扬，皇后端庄，甄嬛聪慧，沈眉庄清高……谁会用这种细致又隐晦的方式做事？

不对。也许不是妃嫔。

她突然想起一个人——芳若。太后身边的掌事姑姑。秋月讲的那个故事里，从小宫女做到太后心腹的芳若。

如果是芳若，那代表的是太后？太后为什么要救她一个无足轻重的常在？

太多疑问了。

夜里，苏挽星又做了梦。这次的梦更清晰。

她站在一座高楼的露台上，穿着华丽繁复的宫装，头上戴着沉重的头饰。远处宫灯如星海，近处有人在对她说话。

“……只能这样了……送走你，才能保住……”

说话的是个女人，声音温柔，但充满疲惫。

“我不走。”她听见自己说，声音很年轻，甚至有些任性，“我要留下，我要改变……”

“你改变不了！”女人的声音突然激动，“你知不知道，已经有人察觉了！再不走，你会被‘修正’的！”

修正。这个词让梦里的苏挽星浑身发冷。

“那您呢？”她问。

女人沉默了很久：“我……已经走不了了。但你还可以。记住，去找‘碎片’，集齐‘碎片’，才能看到真相……”

画面开始旋转，破碎。苏挽星在坠落中惊醒。

她坐起身，满头冷汗。

碎片。真相。修正。

这些词在脑海里回荡。那个女人是谁？梦里那个年轻的“自己”又是谁？

“系统。”她低声问，“‘修正’是什么意思？”

系统沉默了几秒：“权限不足，无法回答。”

“那‘碎片’呢？”

“检索中……数据库中无此关键词相关信息。”

苏挽星躺回去，盯着黑暗中的房梁。这梦不是偶然，是提示。是这个世界在给她提示，还是……某个觉醒者在给她传递信息？

第二天，第三天。

小院的生活平静得诡异。每天两顿饭，准时送来。苏挽星的伤一天天好转，她已经能正常行走，只是还假装腿脚不便。

秋月开始有些焦躁：“小主，今天就是第三天了。要是没人来怎么办？”

“会来的。”苏挽星看着院门，“既然费这么大劲把我们弄出来，就不会放着不管。”

她在等。等那个“三日之约”。

第三天傍晚，院门外终于有了不一样的动静。

不是送饭嬷嬷熟悉的脚步声，是更轻、更谨慎的脚步声，停在门外。

钥匙转动的声音。门开了。

一个穿着深青色宫女装束的女子走进来，约莫二十七八岁，相貌普通，但眼神清明锐利。她身后跟着两个小太监，守在门外。

女子走到苏挽星面前，打量了她片刻，微微颔首：“夏常在。”

苏挽星坐在椅上，没起身：“你是？”

“奴婢奉主子之命，来接夏常上去个地方。”女子声音平和，“请夏常在更衣，随奴婢走。”

“去哪？”

“到了自然知道。”女子示意秋月，“这位姑娘也请一起。”

秋月看向苏挽星。苏挽星点点头：“扶我起来。”

她故意装作腿脚不便，由秋月搀扶着起身。女子看了一眼她的腿，没说什么，转身带路。

门外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青帷小车。女子扶苏挽星上车，秋月跟着上去。车子很小，三人坐下后有些挤。

车子起行，帷幔放下，看不清外面。

“系统，记录路线。”

“正在记录……车辆向北行驶……转向东……进入巷道……”

路线七拐八绕，显然是在有意绕路。大约走了一炷香时间，车子停下。

女子先下车，掀开帷幔：“夏常在，请。”

苏挽星下车，眼前是一座僻静的院落，比之前那个小院更隐蔽。天色已暗，院内点了灯。

正房门开着，里面有人。

“夏常在请进。”女子停在门口，“主子在里面等您。”

苏挽星深吸一口气，迈步进门。

屋里陈设简单，只点了一盏灯。灯下坐着一个人，背对着门口，正在沏茶。

听见脚步声，那人转过身来。

苏挽星看清她的脸，瞳孔骤然收缩。

是华妃身边的贴身宫女——颂芝。

第六章：三日之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