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
苏挽星躺在慎刑司阴冷的地面上,数着时间。三天过去了,她还活着。腿上的伤依旧疼得钻心,但意识清醒,烧也退了。
“系统。”她在心里默念。
“宿主苏挽星,初级治疗权限已激活。”机械音响起,比之前稳定了些,“可进行基础伤势修复。是否现在使用?”
“使用。”
一股暖流从身体深处涌出,缓慢流向双腿。苏挽星咬紧牙关——那不是舒服的暖,更像是无数细小的针在骨头缝里钻。她能感觉到碎裂的骨头在重新生长、拼接,肌肉在抽搐中愈合。
这过程持续了一刻钟。结束时,她浑身被冷汗浸透,呼吸急促。
“治疗完成。”系统声音依旧冰冷,“腿部骨骼基本修复,肌肉组织恢复60%。仍需休养至少半月,避免负重行走。”
苏挽星试着动了动脚趾——能动了。虽然还疼,但不再是那种彻骨的剧痛。
“小主?”秋月察觉到她的动静,凑过来,“您怎么了?脸色这么白……”
“没事。”苏挽星喘了口气,“扶我坐起来。”
秋月小心地扶她靠着墙。苏挽星低头看向自己的腿——绷带下,她能感觉到伤口在发痒,那是愈合的迹象。
系统没说谎,这治疗权限真的有用。
“秋月,今天第几天了?”
“第四天。”秋月说,“小主,咱们是不是该想办法出去了?总不能一直待在这儿。”
苏挽星没说话。她也想出去,但怎么出去?靠她自己,一个“废了”的常在,还是靠那个神秘的“灰色斗篷”?
“系统。”她在心里问,“关于‘灰色斗篷’的身份,有线索吗?”
“权限不足,无法查询具体信息。”系统顿了顿,“但可提供提示:该人物与‘觉醒者’网络有关联。”
觉醒者网络。苏挽星眼神一凝。所以这个宫里,不止一个觉醒者?他们还有组织?
“小主?”秋月见她发呆,轻声道,“您在想什么?”
“想怎么出去。”苏挽星回过神,“秋月,你记得那个送饭的太监吗?他说安答应去了景仁宫,华妃陪皇上用膳。”
“记得。”
“这说明,外面的人还在关注这里。”苏挽星缓缓说,“我们能不能出去,不取决于慎刑司,而取决于外面那些人,谁更想让我们出去。”
秋月似懂非懂:“那……谁更想让我们出去?”
苏挽星没回答。她也想知道。
上午,医女又来了。还是林医女,但今天她身后跟了个小太监,提着个食盒。
“夏小主。”林医女蹲下身,照例检查伤口,但在掀开绷带时,她动作一顿,眼里闪过惊异,“这伤……”
“怎么了?”苏挽星平静地问。
林医女仔细看了看伤口,又抬头看她,眼神复杂:“恢复得……比我想象的好。”
“是林医女的药好。”
林医女没接话,只是重新包扎。她的手有些抖。
包扎完,她示意小太监把食盒递进来。还是肉粥和馒头,但今天多了两个煮鸡蛋。
“这是……”秋月惊讶。
“吃吧。”林医女站起身,犹豫了一下,低声说,“今晚会有人来带你们出去。做好准备。”
说完,她转身就走,像怕被人听见。
秋月愣愣地看着食盒,又看向苏挽星:“小主,她说什么?带我们出去?”
苏挽星看着林医女消失的方向,心头翻涌。今晚?这么突然?是谁安排的?那个“灰色斗篷”?
“先吃饭。”她说。
粥还是温的,鸡蛋煮得恰到好处。苏挽星慢慢吃着,脑子里飞快运转。出去是好事,但出去之后呢?回延禧宫?继续当她的常在?可她的腿“废了”,按宫规,废了腿的嫔妃,要么去冷宫,要么……
要么死。
系统这时候发布“离开慎刑司”的任务,是不是意味着,出去之后还有更大的难关?
“秋月。”苏挽星忽然问,“如果我出去了,但腿还是‘废’的,会怎么样?”
秋月脸色变了变,没说话。
“说实话。”
“按规矩……”秋月声音发颤,“身有残疾的嫔妃,不能侍寝,也不能……留在东西六宫。通常……会送去城外庵堂,或者……冷宫。”
苏挽星点点头。果然。
“那宫女呢?如果我出去了,你能跟我走吗?”
秋月眼圈红了:“小主,您还想着我……”
“我说过会带你出去。”
“可是……”秋月咬唇,“如果小主去庵堂或冷宫,身边只能带一个宫女。而且……而且还得内务府批准。”
一个宫女。苏挽星看着她:“那就你。”
“可、可我只是个扫洒的,不懂伺候……”
“你会照顾人。”苏挽星说,“这就够了。”
秋月眼泪掉下来,用力点头:“我跟着小主,去哪都跟着。”
下午,慎刑司异常安静。送饭的太监没来,巡查的守卫也少了。这种安静让人不安。
苏挽星靠着墙,闭目养神。她在等,等天黑,等那个“有人来带你们出去”的承诺。
系统突然出声:“警告: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来源接近中。”
“什么异常能量?”
“与‘觉醒者’相关。初步判断,来者拥有高于30%的觉醒度。”
高于30%。华妃觉醒度是多少来着?系统没说,但估计不低。那么来的人,是华妃?还是别的觉醒者?
天色渐暗。牢房里没点灯,只有铁窗外透进的月光。
戌时三刻,走廊终于响起脚步声。很轻,但很稳。
一个穿深蓝色太监服的人出现在牢门外。他戴着帽子,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他身后跟着两个小太监,都低着头。
“夏常在?”声音是刻意压低的男声。
“是我。”
“请随我来。”那人掏出钥匙,打开牢门。
秋月扶起苏挽星。苏挽星试着走了两步——腿还疼,但能走。系统治疗的效果比她想象的好。
“小主,您能走了?”秋月惊喜。
“勉强。”苏挽星示意她小声。
三人跟着那太监走出牢房。走廊里空荡荡的,一个守卫都没有。这不对劲,太顺利了。
“系统,扫描周围。”
“扫描中……未检测到生命迹象。慎刑司守卫已全部撤离。”
全部撤离?谁有这么大权力?
苏挽星看向走在前面的太监。他身材不高,但步伐稳健,不像是普通太监。
走出慎刑司大门,外面停着一辆青布小轿。轿子很普通,看不出是谁的。
“请夏常在上轿。”太监掀开轿帘。
苏挽星没动:“敢问公公,这是要带我去哪?”
“出宫。”
出宫?这么快?连个流程都没有?
“谁的命令?”
“娘娘的吩咐。”太监含糊道,“夏常在不必多问,到了自然知道。”
哪个娘娘?华妃?皇后?还是那个“灰色斗篷”?
苏挽星犹豫了一下,还是上了轿。秋月想跟着,却被拦住。
“她不能去。”
“为什么?”苏挽星掀开轿帘,“她是我的宫女,必须跟着。”
太监顿了顿:“娘娘只吩咐接夏常在一人。”
“那我也不去。”
僵持了几秒。太监叹了口气,对身后的小太监说:“带她一起。”
秋月赶紧爬上轿,挨着苏挽星坐下。
轿子起行。很稳,速度不快。苏挽星掀开侧帘一角,看着外面的宫道——确实是往宫门方向。
“系统,记录路线。”
“正在记录……前方即将通过神武门侧门。”
神武门,出宫的通道之一。这个时辰,宫门应该已经下钥了,除非有特别手令。
果然,轿子在神武门前停下。守门侍卫上前检查,太监递过去一块腰牌。侍卫看了一眼,立刻退开,示意开门。
轿子顺利通过。
出了宫门,外面是寂静的街道。夜深了,路上没什么人。
苏挽星心跳加速。就这么出来了?从慎刑司到出宫,顺利得不可思议。那个“娘娘”到底是谁,能有这么大能量?
轿子拐进一条小巷,在一处小院前停下。
“到了。”太监掀开轿帘。
苏挽星下轿。眼前是个不起眼的小院,门楣朴素,但门上的铜环擦得很亮。
“这是哪?”
“夏常在暂且在此住下。”太监推开门,“明日会有人来见您。”
说完,他躬身退后,带着小太监和轿子迅速离开,消失在夜色中。
秋月扶着她走进院子。院子不大,但干净整洁,正房亮着灯。
推开门,屋里布置简单,但一应俱全。桌上放着热茶和点心,床上铺着干净的被子。
“小主,这……”秋月有些不安,“这到底是谁安排的?”
苏挽星没回答。她走到桌边,拿起茶杯——茶还温着。桌上还有一个小木盒。
她打开木盒,里面是一张字条,和一小瓶药。
字条上只有一行娟秀的小字:
“养好伤,勿轻举妄动。三日后,会有人来。”
没有落款。
“系统,分析字迹。”
“正在比对……字迹数据库中无匹配。但书写特征显示,书写者为女性,年龄在二十五至三十五岁之间,受过良好教育。”
女性,二十五到三十五,受过良好教育。宫里这样的人不少。
苏挽星拿起药瓶,打开闻了闻——是上好的金疮药,比林医女给的还好。
“小主,这药能用吗?”秋月问。
“能用。”苏挽星放下药瓶,“今晚先休息,明天再说。”
秋月去打水给她擦洗。脱下脏污的衣裳,苏挽星看着自己的腿——伤口已经结痂,虽然还红肿,但明显在愈合。系统治疗加上好药,恢复速度比正常人快得多。
擦洗完,换上一旁准备好的干净中衣,苏挽星躺上床。被子很软,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
她睡不着。
太多疑问。谁救了她?为什么救她?那个“三日后会有人来”的人是谁?华妃知道她出来了吗?皇后呢?皇上呢?
“系统。”她在心里问,“现在剧情偏离度多少?”
“当前偏离度:42%。”
42%。从慎刑司的5%,飙升到42%。是因为她逃出了宫?还是因为别的?
“警告:偏离度过高可能引发世界修复机制。”
“世界修复机制是什么?”
“强制纠正剧情,消除异常因素。”
“怎么消除?”
“通常为……角色意外死亡,或关键事件强行发生。”
苏挽星心一沉。也就是说,如果偏离度继续升高,这个世界可能会“安排”她意外死去?
“如何降低偏离度?”
“完成系统任务,或主动回归主线剧情。”
回归主线剧情?夏冬春的主线剧情是死在慎刑司,或者废了腿被送走。她现在出来了,还治好了腿,这已经彻底偏离了。
“新任务‘查明灰色斗篷身份’完成,能降低偏离度吗?”
“视任务完成情况而定。”
好吧。苏挽星闭上眼睛。至少现在有了方向——查出那个“灰色斗篷”是谁。
但怎么查?她被困在这个小院里,出不去,也接触不到宫里的人。
除非……那个“三日后会有人来”的人,能给她线索。
夜更深了。秋月已经在外间榻上睡着了,呼吸均匀。
苏挽星翻了个身,盯着黑暗中的房梁。她想起了华妃,想起了那个梦。梦里的华妃说“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你自己”。
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还有系统。系统现在稳定了,但总给她一种感觉——它隐瞒了什么。那个“世界修复机制”,系统之前从来没提过。
这个世界,这个系统,还有那些觉醒者……一切都像个巨大的谜团。
而她,已经深陷其中。
窗外传来打更声——三更了。
苏挽星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觉。养好伤,才能应对接下来的一切。
无论来的是谁,无论等着她的是什么,她都要活下去。
活到揭开所有秘密的那天。
活到……改变这一切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