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景仁宫回延禧宫的路不长，苏挽星却走得格外慢。

月光把宫道照得泛白，像铺了一层霜。她脑子里还回荡着系统那句冷冰冰的警告——三天，她只有三天时间让华妃赏她一丈红。

荒唐。但她笑不出来。

“夏姐姐。”

细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挽星回头，看见安陵容站在几步外，浅蓝色的旗装在月光下显得单薄。她绞着帕子，眼神躲闪。

“安妹妹有事？”

“今日……多谢姐姐解围。”安陵容声音更低了，“只是华妃娘娘似乎记着姐姐了，姐姐千万小心。”

苏挽星看着她。原著里的安陵容，这时候应该恨透了这个当众给她难堪的夏冬春才对。

“妹妹有心了。”她淡淡应道。

安陵容张了张嘴，最终行了个礼，匆匆走了。

苏挽星继续往前走。快到延禧宫时，前方宫灯晃动——是华妃的仪仗。

她退到道旁，垂首行礼。

步辇在她面前停下。轿帘没掀，里面传来华妃慵懒的声音：“夏常在？”

“是，臣妾给娘娘请安。”

“抬起头。”

苏挽星抬头。轿帘紧闭，但她能感觉到目光穿透帘子落在她脸上。

“本宫记得，你今日穿的不是这身。”华妃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回娘娘，臣妾觉得那身红色太过招摇，怕冲撞了娘娘。”

轿子里静了片刻。

“招摇？”华妃轻笑，“本宫还以为，夏常在最喜欢招摇呢。”

苏挽星心头一紧。

“臣妾知错。”她跪下，“臣妾年轻不懂事，请娘娘责罚。”

她跪得干脆，认错也干脆。赌的就是华妃想看的不是一个蠢货，而是一个有意思的棋子。

轿帘掀开一角。华妃倚在轿中，目光如刀，在她身上停留良久。

“起来吧。”华妃重新靠回去，“本宫喜欢懂事的人。夏常在，你可要一直这么懂事才好。”

轿帘放下，仪仗远去。

苏挽星站起身，看着远去的灯火，眼神复杂。

华妃确实觉醒了——至少她知道，今晚不该赏夏冬春一丈红。但她为什么不动手？

回到延禧宫，苏挽星屏退宫女，独自坐在窗边。

“系统。”她在心里呼唤，“华妃觉醒度多少？”

“权限不足。仅提示：觉醒度超过30%将影响剧情，超过50%可能抵抗剧情约束。”

“我现在偏离度多少？”

“当前偏离度：18%。宿主需在三日内将偏离度降至5%以下，并完成‘一丈红’节点。否则，抹除。”

降至5%以下，几乎是要完全按原剧情走。苏挽星冷笑：“如果我不呢？”

“三日后偏离度高于5%，判定失败。”

“那我现在去让华妃赏我一丈红呢？”

“需在合理剧情逻辑下触发。强制推动将加速宿主意识消散。”

合理逻辑。苏挽星闭了闭眼。她不能直接去求打，得创造个“合理”的场景。

可华妃已经觉醒，会配合吗？

窗外风声渐大。这时，宫女敲门：“小主，皇后娘娘宫里来人了。”

苏挽星开门。太监端着托盘，上面是几盒药材。

“皇后娘娘赐补品给小主压惊。”太监躬身，又压低声音，“娘娘还有句话：宫里最要紧的是本分。守好本分，才能长久。”

是警告。让她老老实实当棋子，按剧情走，该找死时找死。

苏挽星垂眸：“臣妾谨记。”

太监走了。她关上门，看着那些药材，嘴角勾起冷笑。

接下来的两天，苏挽星异常“安分”。每天准时给皇后请安，话少礼全。遇华妃就恭敬行礼，绝不多言。见其他嫔妃也客客气气。

她甚至在御花园“偶遇”了皇帝一次。远远看见明黄仪仗，立刻避到道旁垂首跪地，等皇帝过去才起身。全程没抬头。

系统每天提醒偏离度。

“第二天，偏离度：22%。”

“第三天上午，偏离度：25%。”

越安分，偏离度越高。因为夏冬春不可能这么安分。

第三天下午，宫女慌慌张张跑进来：“小主，不好了！安答应的宫女冲撞了华妃娘娘，被扣在御花园了！安答应急得直哭，求到咱们这儿了！”

苏挽星放下书。来了。

“更衣。”

“小主，您要去？”宫女惊讶，“这事跟咱们没关系……”

“去看看。”

她换了身鹅黄旗装，戴上略贵重的首饰——既然要“合理”触发剧情，总得给华妃挑刺的理由。

御花园里围了不少人。安陵容跪在地上流泪，她的小宫女磕头磕得额头见红。

华妃坐在亭中品茶，颂芝站在一旁，一脸倨傲。

“娘娘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小宫女哭着。

“不是故意？”华妃放下茶盏，“本宫的云锦衣裳，就这么被你泼了茶水。你说不是故意，谁信？”

苏挽星走过去行礼：“臣妾参见华妃娘娘。”

华妃瞥她一眼：“夏常在也来了？要替安答应求情？”

“臣妾不敢。”苏挽星垂眸，“只是听说此事，过来看看。”

“那你说，该怎么处置？”华妃语气淡淡。

苏挽星抬眼，对上华妃的目光——那双眼里有审视，有玩味，还有一丝……期待？

她在期待什么？

只剩最后半天了。偏离度25%，她必须做决定。

苏挽星看向安陵容，看向那小宫女，最后看向华妃。

“娘娘。”她开口，缓缓跪下，“宫规森严，冲撞主子确是大罪。只是安妹妹初入宫闱，身边人不懂规矩也是常情。臣妾斗胆，请娘娘从轻发落。若娘娘要责罚，臣妾愿代安妹妹受过。”

四周寂静。

安陵容愣住了，抬头看她，眼里满是不敢置信。

华妃笑容敛去。她看着跪地的苏挽星，眼神复杂——有惊讶，有不解，还有失望？

“夏常在。”她声音冷下来，“你倒是会做人情。可惜，本宫最讨厌自作聪明的人。”

她起身走到苏挽星面前。

“既然你想替人受过，本宫成全你。”华妃居高临下，“夏常在御前失仪，冲撞本宫，杖责二十。”

不是一丈红。

是杖责二十。

苏挽星闭眼。赌输了。

“宿主触发惩罚剧情，但未达成‘一丈红’节点。”系统声音响起，“剩余时间：三个时辰。偏离度：28%。”

太监上前要拖她。

这时，一个太监匆匆跑来，在华妃耳边低语。华妃脸色微变，看向苏挽星的眼神更冷了。

“慢着。”她抬手制止，重新坐回椅上，盯着苏挽星看了许久，忽然笑了。

笑容美艳，却让人心底发寒。

“本宫改主意了。”华妃端起茶盏，“夏常在，你既然这么喜欢替人出头，本宫就让你出个够。”

她放下茶盏，声音轻飘飘的：

“夏常在以下犯上，言语无状，赏——一丈红。”

苏挽星猛地抬头。

华妃看着她，眼里的情绪复杂难辨——有狠戾，有快意，还有一丝解脱。

“拖去慎刑司。”

太监架起苏挽星。她没有挣扎，只是看着华妃，忽然也笑了。

“谢娘娘恩典。”

华妃的手指微微一颤。

被拖走时，苏挽星听见系统的声音：

“关键节点‘一丈红’已触发。偏离度：5%。任务完成。”

“新任务生成：在慎刑司存活三日……”

后面的声音模糊了。苏挽星最后看到的，是华妃转身离去的背影，挺直，却有些僵硬。

她知道，戏才刚开始。

而她的命，暂时保住了——虽然是以双腿为代价。

三天的期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