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车平稳地行驶在前往机场的高架上，窗外是飞速后退的城市轮廓。王俊凯戴着降噪耳机，闭目养神，手里捏着一份登机前需要最终确认的商务合同。
车子轻微颠簸了一下，他睁开眼，目光落在窗外流线型的灰色建筑上，有些失焦。距离生日那天已经过去了一周，那股莫名的滞涩感并未随时间淡去，反而在每次打开手机、下意识瞥向毫无动静的某个聊天窗口时，变得愈发清晰。
“凯哥，”助理小刘从前排转过头，压低声音，“那边回复了，说祖儿老师最近的档期确实排得很满，有几个本子在深度接触，还有一个电影项目在试镜准备阶段，时间上可能……”
王俊凯眉心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这是他授意团队去接触的一个高质量公益短片项目，主题与海洋保护相关，导演和制作团队都是顶尖水准。项目需要一男一女两位形象正面、有号召力的年轻演员。当团队将备选名单递上来时，他一眼就看到了“宋祖儿”的名字。
几乎没怎么犹豫，他就点了头。理由很充分：她形象契合，观众缘好，公益态度一向端正，而且……他们“认识多年，合作默契”。
他以为这会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情。毕竟，以往若有合适的合作机会，她总是那个最积极、最不会拒绝的人。他甚至能想象出她接到邀请时，眼中骤然亮起的光，和那刻意掩饰却依旧会流露出的欣喜。
可团队的反馈，却给了他当头一盆冷水。
档期排满？深度接触别的本子？电影试镜？
这些词汇组合在一起，勾勒出一个他全然陌生的、忙碌而充满事业野心的宋祖儿。不再是那个仿佛随时可以为他调整行程、眼里只有他的女孩。
“知道了。”他打断小刘，声音听不出情绪，“按备选方案推进吧。”
小刘点点头，转了回去。
王俊凯重新看向窗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合同的硬质封面。那份滞涩感，逐渐发酵成一种更明确的……不悦。他主动递出的橄榄枝，第一次，被她以如此正当且无可指摘的理由，间接拒绝了。
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糟透了。
抵达机场VIP候机室，距离登机还有一段时间。他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打开手机，习惯性地点开微博，扫了一眼热搜榜。
宋祖儿陈肃新片试镜# 的词条，赫然挂在第十七位，后面跟着一个小小的“新”字。
他的手指顿住了。
陈肃的名字，在业内意味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那是无数演员挤破头都想攀上的高枝，是通往另一个维度的敲门砖。宋祖儿竟然在竞争陈肃新片的女主角？
点进去，相关的消息不多，大多是营销号根据零星爆料拼凑的猜测，但提到宋祖儿名字的频率不低，还附了几张她近期出席活动的照片，评论里不乏看好或质疑的声音。
所以，这就是她说的“电影试镜”？这就是她忙到连一个公益短片都挤不出时间的原因？
王俊凯盯着手机屏幕，眸色渐深。他想起不久前在咖啡馆，偶然听到别人议论，说宋祖儿近期推掉了不少商业活动和轻松来钱的综艺，似乎在憋大招。当时他只当是寻常的工作调整，并未在意。
现在看来，她是认真的。认真到不惜拒绝他的邀约，也要去搏一个可能性未知的机会。
心里那点不悦，像是被浇了一勺热油，滋啦一声，腾起一股更旺的、连他自己都难以理解的烦躁。他关掉微博，将手机扔在一旁的沙发上。
她凭什么？就凭那一腔孤勇？陈肃的片子，是那么好上的吗？多少比她资历深、演技公认更好的女演员折戟沉沙。她这样贸然去试，就不怕碰得头破血流，最后沦为笑柄？
这些尖锐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他何时……如此在意过她的选择和成败？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又亮了一下，是特别关注推送。他设置的特别关注寥寥无几，宋祖儿是其中一个，那是很久以前随手设置的，后来几乎忘了这个功能。
推送显示，宋祖儿刚刚更新了一条微博。
他指尖动了动，最终还是点了进去。
是一张照片。看起来像是某个排练室或者工作室的一角，木地板，巨大的镜子，镜子里映出一个穿着简单运动服、坐在地板上的模糊背影，长发披散着。旁边散落着几本摊开的书和笔记。配文很简单，只有两个字：“充电。”
没有@任何人，也没有任何指向性。
评论区和转发却已经热闹起来。粉丝们在心疼“姐姐好辛苦”、“注意休息”，路人在猜测这是在为什么角色做准备，是不是真的和陈肃导演的新片有关。
王俊凯放大那张照片，仔细看着镜子里的模糊侧影。她微微低着头，脖颈的线条显得有些脆弱，但脊背挺得笔直。周围那些书和笔记，看起来像是人物传记、地方志或者表演理论相关的著作。
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有对她这份拼劲的些许讶异，有对那条“充电”微博所暗示的艰辛的微弱触动，但更多的，是一种被隔绝在外的、冰冷的疏离感。
她正在朝着一个他完全陌生的方向奔跑，全力以赴，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
而他，却被她以“档期已满”为由，礼貌地拦在了她的世界之外。
原来，当那只一直围绕着他打转的飞鸟，真的决定振翅飞向自己的天空时，留下的不只是空荡的枝头，还有他抬头仰望时，被那决绝背影刺痛的眼睛。
广播里传来登机提醒。
王俊凯收起手机，起身，面无表情地朝登机口走去。
飞机冲上云霄，穿过厚重的云层。他靠窗坐着，看着下方逐渐缩小的城市，变成棋盘般的几何图案。
他试图理清自己混乱的思绪。他到底在不悦什么？烦躁什么？是因为她的“脱离掌控”，还是因为……她可能真的不再需要他了？
这个念头让他心头猛地一沉。
十年。他早已习惯她的追逐，习惯她的目光，习惯她以他为中心的世界。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这个世界的中心会转移。
而现在，这一切似乎正在发生。悄无声息，却又势不可挡。
他闭上眼，遮住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
宋祖儿，你到底想做什么？
而我对你……又到底抱着怎样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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