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明几净的咖啡馆角落，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柚木桌面上投下明亮的光斑。空气里弥漫着现磨咖啡豆的醇香和烘焙糕点的甜腻气息。
宋祖儿面前摊开着一本厚厚的剧本，纸张边角已经有些微卷，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笔做了密密麻麻的标记。她手里握着一支铅笔，笔尖悬在某一页的台词上方，许久没有落下。
坐在她对面的，是她的经纪人周姐。周姐年近四十，干练精明，戴着副金丝边眼镜，正皱着眉头刷着平板电脑上的数据。
“《南柯记》那边反馈怎么样？”宋祖儿终于放下笔，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角，端起已经微凉的拿铁喝了一口。
“意向是好的，导演和制片方都认可你的古装扮相和观众缘。”周姐头也没抬，手指快速滑动屏幕，“但这个本子，女主的戏份是吃重，人设也讨喜，可说到底，还是围着男主转的大女主偶像剧。你刚拍完的那部《春归》也是类似路子。祖儿，咱们得考虑转型了，不能总在舒适区里打转。”
转型。这个词近来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宋祖儿心里清楚，周姐说得对。入行这些年，她凭借灵动的外貌和不错的观众缘，演了不少或俏皮或温婉的角色，积累了人气，也被打上了某种固定的标签。但女演员的花期，或者说，被市场单一认知的期限，是残酷的。她需要更有厚度、更复杂的角色来突破。
“我知道。”她低声说，目光重新落回剧本上。这是一个不错的都市情感本子，制作团队靠谱，角色也有发挥空间，但……似乎总觉得差了那么一口气，无法让她产生那种非演不可的冲动。
“还有这个，”周姐将平板转了个方向，推到她面前，“刚接到的邀请，一个现实主义题材的电影项目，导演是陈肃。”
宋祖儿精神微微一振。陈肃导演的名字，在业内代表着品质和奖项。她接过平板，仔细看着项目梗概和角色介绍。是一个关于小城女性在时代变迁中挣扎与自救的故事，女主角年龄跨度大，内心戏极重，表演难度不小，但一旦成功，无疑会是一次脱胎换骨的飞跃。
“竞争会很激烈吧？”她问，指尖划过屏幕上“试镜”两个字。
“何止激烈。”周姐推了推眼镜，“听说半个圈子里适龄的女演员都盯着这块饼。不过，你的形象气质有贴合的一面，我们可以尽力争取。”她顿了顿，看着宋祖儿，“但祖儿，你得想清楚，如果真要争这个，可能意味着接下来一段时间，要推掉不少商业活动、综艺，甚至其他剧本，专心准备。而且，就算准备了，试镜结果也难料。”
宋祖儿沉默着。她明白周姐的潜台词：这是一场赌博。赌上时间、机会，去搏一个可能性。输了，可能两头空。
她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王俊凯。想起他在庆功宴上，站在香槟塔前那平静而遥远的样子。他不是在转型，他是在一步一个脚印地，用作品和实绩，拓宽自己的疆域，构建属于他的王国。他走的每一步，似乎都目标明确，稳扎稳打。
而她呢？还在为找到一个合适的、能让自己突破的角色而犹豫、权衡。
一种淡淡的、却又挥之不去的焦虑感，悄然滋生。
“我再看看本子，好好想想。”她最终说道。
周姐点点头，不再多言，拿起自己的咖啡杯。
就在这时，周姐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紧接着开始持续震动，推送通知一条接一条地弹出。周姐随意瞥了一眼，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古怪。
“怎么了？”宋祖儿问。
周姐把手机递给她，语气有些无奈：“你俩……又上热搜了。”
宋祖儿接过手机。热搜榜上，王俊凯宋祖儿同框#的词条赫然在目，后面跟了个“沸”字。点进去，最上面是几张动图和照片。看背景和穿着，正是前几天《时尚锋线》双人拍摄的花絮。动图里，她正仰头对着王俊凯笑，眼神明亮；而他微微低头看她，侧脸轮廓柔和。照片更是抓拍了几张眼神交汇的瞬间，在专业的打光和构图下，确实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感。
评论区早已炸开锅：
「啊啊啊啊啊！这对视！这身高差！这氛围感！我没了！」
「十年了！我就问内娱还有比这对更意难平的吗？！从校园到娱乐圈！」
「拜托，俊凯早就说过只爱事业好吗？某些CP粉别叭叭了。」
「可是……他们看起来真的好配啊……那种熟稔又有点微妙的感觉……」
「纯路人，觉得就是正常合作吧，摄影师会拍而已。」
「只有我觉得宋祖儿眼神里有东西吗……（小声）」
「不管不管！凯鹅CP就是最吊的！给我锁死！」
「抱走王俊凯，专注作品《破晓》，勿cue。」
「祖儿独美谢谢，少来蹭热度。」
……
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热闹非凡。有疯狂嗑糖的CP粉，有不屑一顾的唯粉，有看热闹的路人，也有趁机挑事的黑子。她和王俊凯的名字被反复提及，捆绑，消费。
宋祖儿面无表情地翻看着，指尖有些发凉。这些评论，这些喧嚣，她早已不陌生。过去十年里，类似的情景上演过无数次。每一次合作，每一次同框，甚至只是毫不相干的场合里被提到彼此，都可能引发一场这样的网络狂欢。
只是这一次，她看着那些激烈争论的言语，那些对她或对他“心意”的揣测剖析，心里除了熟悉的疲惫和一丝荒诞感，竟奇异地平静。
甚至，有点想笑。
看啊，全世界都觉得她宋祖儿爱惨了王俊凯，爱了十年，矢志不渝。连路人都能看出她“眼神里有东西”。
而那个被爱的当事人呢？他大概只会觉得困扰吧。觉得这些无稽的绯闻，影响了他“专注事业”的形象。
她将手机递还给周姐。
“要回应吗？或者，让团队联系那边，一起降降热度？”周姐问。
“不用了。”宋祖儿摇摇头，声音很轻，却很清晰，“随它去吧。”
回应什么呢？否认？只会越描越黑。承认？更是天方夜谭。
联系他那边？她几乎能想象出他团队公事公办的客气回复，或许还会委婉提醒“避免不必要的误会”。何必去自取其辱。
“可是……”周姐有些犹豫。
“真的没事，周姐。”宋祖儿抬起眼，对她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种周姐从未见过的、淡淡的疏离，“习惯了。而且，以后……大概也不会再有了。”
周姐愣了一下，看着她，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些什么，最终只是叹了口气：“行吧，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那剧本的事……”
“陈导那个项目，”宋祖儿打断她，目光重新变得坚定，“我想试试。尽全力试试。”
周姐眼睛一亮：“好！我这就去跟进，安排表演老师，争取尽快拿到更详细的剧本片段。”
宋祖儿点点头，重新拿起那本摊开的都市情感剧本，合上，轻轻推到一边。
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咖啡香气袅袅。
她低下头，开始认真阅读平板电脑上关于那个小城女性项目的更多资料。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勾勒出专注的轮廓。
那些喧嚣的、与她无关的、关于王俊凯的热议，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开，再也无法侵入她此刻平静的心绪。
十年了。
也许，是时候把目光从那片遥不可及的星海上收回，低头看看自己脚下的路了。哪怕那条路荆棘丛生，前途未卜。
但至少，那是她自己的选择，她自己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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