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岭,江谨墓旁,柏闻轻轻放下一支红玫瑰,看了一眼旁边的意外来客。
“我没想到你会来。”
“我也没想到。”
江恪抿着嘴,看着江谨的墓。
最近几日,江恪总是梦到青岭,梦到江谨小时候的事。也许是因为身在重庆吧。重庆到青岭,不过半日路程。
江恪想去青岭看看。
江恪顺着梦境,或者说是江谨的记忆,找到了江家遗址。房屋早已坍塌,院里院外长满了野草。江恪抚摸着旧墙,不知是伤感还是挽惜间,突然看到不远处有一个熟悉的背影,
那是柏闻的背影。
柏闻没有问他为什么会来这里,只是带他找了一块较为光滑的大石头,并排坐下。
“若是没有战争,那该多好。”柏闻看着青岭的风景,苦笑了一下,“两百多年前吧,这座山被烧了一次,之后十几年,这里再没有过一株野草,也没有过一只鸟儿。"
江恪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青翠的山村,看着成群的鸟儿飞过,脑中充满江谨的记忆。江恪已经分不清自己是谁了,又或者谁都不是。
“阿悯。”江恪突然开口。
柏闻顿了一下,转头诧异地看着江恪。
江恪也看着柏闻:“你觉得,我是江谨吗?”
柏闻静了一会儿,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那天晚上以后,我的脑海里出现了另一个人的记忆,那是属于江谨的记忆。”
江恪烦躁地揪了一下头发,低下头,把头埋进臂窝里。
柏闻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他只是觉得,江恪和江谨很像,从外貌到性格都很像,但他从来没有想过,江恪就是江谨。
如果真是这样,那对江恪也挺不公平的。
“你就是江恪。”柏闻对江恪说,“你不是江谨或是别人,你就是你。”
江恪抬起头,有几滴泪从他的脸颊流下。他对着柏闻笑了一下,柏闻在那笑里品出了几分痛苦。
“柏闻,深爱着你的人是江谨,不是我。”江恪的视线已经模糊了。
他的思绪飘到了几百年前。两个少年似乎形影不离,上山打猎,下河捞鱼,习武看书。
是啊,深爱着柏闻的人是江谨。
“可是,我对你,生出了不该有的情感。”
也许是那些本不属于江恪的记忆,扰乱了他的心绪吧。
“对,我不是江谨。”站起身来,胡乱抹了一把脸,对柏闻稍一欠身,“抱歉,柏闻先生,对你产生不该有的想法,我没办法。”
“冒犯了,不好意思。”
说罢,江恪转身往山下走去。
柏闻依旧坐在那块石头上。过了一会儿,许向安和许向宁上来了,“祭师大人。”
柏闻看了两人一眼,站起身来:“走吧,该离开了。”
路上,许向宁和许向安跟在柏闻后面咬耳朵。
“向安,那个叫江恪的人好奇怪啊,刚才为什么坐在祭师大人旁边又哭又笑的?”许向宁在许向安背后小声说。
许向安转过头小声回应:“不知道。而且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除了祭师大人和你和我,没人知道了。总只可能是祭师大人告诉他的吧?”
“难道他只是来这儿逛逛,碰巧遇到了?"
“嘶……他一个当兵的应该没这闲功夫吧?不过,虽然离谱,倒也合理。”
“是他自己来的。”柏闻突然开口,二人吓了一跳,立马噤声。
柏闻并不在意两人说了什么。在听到江恪说“抱歉”的时候,柏闻无由地感到难过。
江恪不是江谨,但柏闻总能在江恪身上看到江谨的影子。
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两人可能这辈子也不会再见了。
柏闻轻叹了一声,不动声色加快了脚步。许向安和许向宁快步跟上。
“阿谨,我可能,不会再来了。”柏闻似是在对江谨说,又似是在对自己说,“一味地逃避,又怎会改变什么。我已经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