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风已带凉意,竞赛班的训练进入最紧张的阶段。林叙白每天在题海与实验报告中穿梭,睡眠被压缩到五小时,连笑都成了奢侈。他像一台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在跑道上机械地奔跑,却渐渐忘了自己为何出发。
这天深夜,他独自留在空荡的实验室里核对数据,窗外月光如银,洒在寂静的校园。他揉着发酸的眼睛,忽然听见门被轻轻推开。
沈清让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两罐热饮,月光勾勒出他清瘦的轮廓,像一幅被风轻轻吹来的画。
“还不回去?”他走近,将一罐热可可放在林叙白手边,“你已经连续三天熬夜了。”
“没办法,”林叙白苦笑,“下周就要初赛了,我连电磁场的边界条件都还没理清。”
沈清让没说话,只是拉开椅子坐下,静静看着他。良久,才轻声问:“你还记得上一次纯粹因为‘喜欢’而解一道题,是什么时候吗?”
林叙白一怔,竟答不上来。
“你现在的样子,像极了去年的我。”沈清让站起身,伸出手,“走吧,我带你逃一次课。”
“现在?”
“对,现在。”他眸光微闪,“月色正好,校园空旷,而你,需要看看那些被你忽略的光。”
林叙白迟疑片刻,最终还是站起身,跟着他溜出教学楼。
夜色如墨,却温柔。他们穿过静谧的林荫道,路过图书馆的落地窗,玻璃映出两人并肩的身影,像两颗在黑暗中缓缓移动的星。沈清让带他绕到实验楼后的小山坡,那里有一片被遗忘的野花地,秋菊在月光下悄然绽放,细碎的花瓣沾着露水,像撒了一地的碎银。
“你看,”沈清让轻声说,“这些花没人浇水,没人修剪,可它们照样开得认真。生活不该只有目标与终点,还有这些‘无用’的美。”
林叙白蹲下身,指尖轻触一朵小黄花,忽然觉得眼眶发热。他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曾蹲在老家的田埂上,为一只萤火虫驻足良久。那时的快乐,简单而纯粹。
他们坐在山坡上,肩并着肩,喝着温热的饮料,聊起小时候的趣事,聊起喜欢的诗,聊起那些被考试压在箱底的梦想。沈清让说起他最近在写的组诗,名字叫《晚风收集者》,记录校园里被忽略的瞬间:清晨扫地老人的背影、雨后蚂蚁搬家的路线、自习室窗台上的落羽。
“你以前总说我活得像台机器,”林叙白望着夜空,声音轻缓,“可现在,我才发现,是你教会我怎么重新呼吸。”
沈清让侧头看他,月光落在他眼底,像一汪温柔的湖:“不是我教会你,是你本就拥有这一切,只是太久了,忘了抬头。”
夜风拂过,带着草木清香。远处操场的跑道上,仍有学生在夜跑,脚步声在寂静中清晰可闻。而他们,却坐在野径旁,看星子低垂,听虫鸣轻吟。
林叙白忽然笑了:“你说,我们这样逃课,是不是有点太叛逆了?”
“不是叛逆,”沈清让也笑了,“是自救。”
那一夜,他们没有解一道题,没有背一个公式,却仿佛找回了比分数更重要的东西——对生活的感知力,对自我的诚实。
回宿舍的路上,林叙白忽然说:“我不会退出竞赛班,但我想学着,不只为结果而活。”
沈清让点头:“那就跑你的跑道,但别忘了,野径上的花,也值得一看。”
月光下,两条身影缓缓前行,一前一后,却方向一致。
——有些人,不是带你逃离,而是帮你找回自己。
在追逐光的路上,别忘了,你本身,也是一束光。
而真正的陪伴,是有人愿意在深夜牵你走出教室,告诉你:
“看,世界不只是试卷上的黑白,还有月色与野花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