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倒计时跳到【00:04:12】的瞬间,九块屏幕同时亮起。
不是雪花,不是黑屏,是林晚的脸。
她坐在一张铁皮桌前,背后是整面墙的白色档案架,整齐得像医院停尸间的抽屉。她戴着眼镜,头发一丝不乱,手里拿着一支钢笔,笔尖悬在纸上,没写。她看着我们,不是看镜头,是直接看进我眼里。
“欢迎来到审判现场。”她说,声音平得像读天气预报,“本次直播不对外公开,仅限三位观众。”
我后背猛地贴上墙。
冷的。
墙是冷的,汗也是冷的。
她继续说:“你们现在看到的画面,是过去五年里,被你们亲手掩埋的部分。有些事,你们以为只有自己知道。但真相从不独属于谁。”
屏幕突然分屏。
左边是我,五年前在礼堂废墟里,跪在地上,手抖着把戒指戴进沈知言无名指。风吹起我的发,我抬头看他,眼里全是光。
右边是昨晚,A区休息室,我坐在地上,左手腕横着一道口子,血顺着瓷砖缝往排水口爬。我拿手机录着自己,嘴唇发白,说:“哥,你要不要看看?这就是你逼出来的我。”
画面一闪,又切到第三块屏——沈知言坐在床边,深夜,灯没开,只有手机光映着他半张脸。他手里捏着婚戒盒,指节发白,一滴眼泪砸在盒盖上,啪的一声。
我没见过这一幕。
我从没见过他哭。
我喉咙发紧,像是被人掐住。
“这些……”我听见自己声音发抖,“谁拍的?谁给她的?”
没人答。
周临川站在主机前,手指悬在键盘上,没动。他左袖口那道新伤渗出血,一滴,两滴,落在地板上,像慢放的镜头。
可我盯着墙上的反光镜。
镜子里,他的倒影不一样。
血还没滴下来,镜中人却已经抬手擦了血迹。更可怕的是,镜子里的他,嘴角往上弯了一下。
现实中的他,脸还是冷的。
我冲过去,一把抓住他手腕。
“你到底是谁?!”我吼,“是不是你把东西交给林晚的?!你早就和她串通好了是不是?!”
他没甩开我,也没看我,只说:“如果你觉得我是内应,那就杀了我。”
我手一抖,金属书签从口袋滑出,锈边抵上他喉咙。
他没躲。
沈知言一声暴喝:“沈知意!住手!”
我回头,眼睛发红:“你也信他?!镜子里的他在笑!可他根本没笑!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哥哥站在那儿,呼吸重了两下。
然后他说:“也许……镜子里的,才是真实的他。”
空气一下子死掉。
我盯着镜子。
镜中周临川慢慢转头,看向我,笑了。现实中的他,依旧面无表情。
我手里的书签差点滑落。
就在这时,屏幕画面再次切换。
沈知言坐在空片场,凌晨三点,灯光全灭,只有月光照进来。他手里捏着一张泛黄照片——是我们小时候的合影,我扎马尾,他穿白衬衫,周临川站在边上,笑得最淡。
他看着照片,低声说:“如果当年我妈没带走你……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天?”
我猛地抬头。
他也在看我。
四目相对。
他眼底有东西碎了。
我忽然觉得喘不上气。
屏幕再切。
这次是林晚的声音,画外音:“沈知意,十四岁,在港岛西环酒吧后巷,用碎玻璃划破左臂内侧,留下三道平行伤痕。事发后三小时,经纪人王某将其送往私人诊所,未报警。费用由某选秀节目组报销。”
画面亮起。
监控视角,昏暗巷口,我穿着演出服,浑身酒气,蹲在墙角,手里握着半截啤酒瓶,手一抖,玻璃划过手臂。我低头看着血,没哭,只笑了一下。
那是我第一次自残。
我从没告诉任何人。
我转头瞪向周临川:“你有这视频?!你什么时候拍的?!是不是你一直监视我?!”
他终于开口:“我没有。但我查过。你哥也知道。”
我猛地扭头。
沈知言闭眼,声音哑:“我知道……是在你十八岁生日那天,你喝醉了,自己说的。”
“所以你们都看过?!”我吼起来,声音劈了,“我求林晚别揭发我们的那天,我磕头流血,哭着求她放过我哥……你们都知道?!连这种事你们都翻出来?!”
屋里静得能听见心跳。
三个人,三双眼睛,死死盯着屏幕。
林晚的声音又响起:“沈知意,二十一岁,第一次在哥哥卧室过夜,因噩梦惊醒,抱住沈知言脖子哭喊‘别丢下我’,持续十七分钟。次日清晨,沈知言为其煮粥,两人共用一碗。”
画面亮了。
我家的厨房。
我穿着他的睡衣,头发乱着,坐在餐桌前,低头喝粥。他站在我身后,一只手搭在我椅背上,没说话。
那是我们领证后的第一个早晨。
我以为没人知道。
我抬头看他,咬牙:“你连这个都留着?!你把我当什么?!实验品?!还是你写稿的素材?!”
他没说话。
我转身冲向主机,想拔电源。
周临川一把拦住我。
“没用的。”他说,“这不是普通信号。是点对点推送,加密协议三层跳转,源头不在本地。你拔不掉。”
“那我就砸了它!”我抄起金属书签往屏幕砸。
沈知言一步上前,抓住我手腕。
力道很大。
他盯着我,声音压得很低:“别闹了。”
“别闹了?”我笑出声,眼眶发烫,“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感觉像什么?像被扒光了衣服,吊在广场上让人看!我求林晚那天,我跪着磕头,额头撞出包,血流进眼睛里……我哥,你那时候在哪?!你在躲!你连看都不敢看我一眼!”
他手一抖,松开了我。
我后退两步,指着屏幕:“现在呢?现在你们一个个站在这儿,看着我最烂的样子,像看一场戏!周临川,你默许节目组炒兄弟CP,是不是就想等这一天?!林晚,你藏了五年,是不是就等着看我崩溃?!”
屏幕突然全黑。
一秒后,重新亮起。
这次是林晚的脸,正对着镜头。
她说:“沈知意,你恨他们,是因为你觉得自己被抛弃。但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也在怕?”
画面切到沈知言。
他坐在车里,暴雨天,电台播着老歌。他手里捏着离婚协议,手指一根根松开,纸页飘进雨里。
字幕浮现:**“他撕了三次,每次都在你睡着后。”**
我呼吸一窒。
林晚继续说:“沈知言,你怕的不是舆论,不是事业崩塌,是你弟弟有一天醒来,发现你根本不配被他爱。所以你用冷漠当盾牌,用疏离当牢笼,把自己关进去,也把他关进去。”
屏幕上打出一句话:\
**“你以为保护他,其实是囚禁他。”**
我转头看他。
他也看着我。
眼神像在求饶。
我忽然觉得胸口疼得厉害。
“那你呢?”我对着屏幕吼,“你算什么?你躲在后面剪视频、放录音,装神弄鬼!你有胆子见我吗?!有胆子当面问我一句‘你后悔吗’?!”
屏幕没反应。
三秒后,新画面出现。
林晚摘了眼镜,揉了揉眉心。她看起来很累。
她说:“我不需要见你。因为我知道答案。”
她顿了顿,说:“你不会后悔。哪怕重来十次,你还是会跪下去求他娶你。因为你早就没人要了。你妈拿你换钱,经纪人睡你,粉丝把你当消费品,资本把你当棋子。只有他,是你唯一抓住的真实。”
我整个人僵住。
她说出了我从不敢想的事。
她说出了我连梦里都不敢提的事。
我膝盖一软,靠着墙滑坐在地。
“闭嘴……”我低声说,“闭嘴……”
她没停:“但你哥也一样。他从小被家族厌弃,靠奖学金考学,连领奖都站最后一排。他不相信任何人,却信了你。他不敢爱,却爱你。他怕的不是伦理,不是法律,是你有一天会清醒,会发现他不过是个冷血怪物,根本不值得你付出一切。”
屏幕切回婚礼录像。
我跪在地上,哭着把戒指戴进他手指。
他说:“我愿意。我愿意娶你,从今往后,生也好,死也好,疯也好,病也好,我都认。”
那是我这辈子听过最真的话。
我抬头看他,声音发颤:“你……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
他点头,哑声:“记得。”
“那你为什么后来躲我?为什么装作讨厌我?为什么在节目里甩开我的手?!”
他闭眼,一滴泪滚下来。
“因为我怕。”他说,“我怕你有一天发现,我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怕你后悔,怕你恨我,怕你离开我之后,活得比现在好。”
“所以你就用婚姻困住我?用沉默折磨我?用冷暴力逼我放手?!”我站起来,冲他吼,“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非你要不可?!”
我喘着气,胸口起伏。
“因为我早就没人要了!我妈拿我换钱,经纪人睡我,粉丝把我当商品,资本把我当工具……只有你,是我唯一能抓住的东西!你要是不要我,我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我抓着胸口,像是要把心掏出来给他看。
“所以我求你娶我!所以我天天跟着你!所以我故意在节目里碰你!所以我自残!所以我疯!因为只有这样,你才会看我一眼!才会抱我一下!才会……才会像个人一样对我笑一次!”
屋里死寂。
沈知言一步步走过来。
他站在我面前,很高,影子把我整个罩住。
他抬起手,想碰我脸。
我没躲。
但他手停在半空,像被什么卡住。
“对不起……”他声音哑得不像话,“对不起……我不该躲你。我不该装作不在乎。我不该让你一个人扛着这一切……”
我仰头看他,眼泪往下掉。
“那你现在敢不敢承认?敢不敢说你爱我?敢不敢在所有人面前说,沈知意是你妻子?”
他嘴唇抖了抖。
没说话。
我冷笑:“你看,你还是不敢。”
就在这时,周临川突然动了。
他走到主机前,手指在键盘上敲了两下。
所有屏幕一闪。
林晚的脸消失了。
画面切到一片漆黑。
然后,他拔掉了主机电源。
“啪。”
九块屏幕同时熄灭。
屋里彻底黑了。
只有平板还亮着,红字显示:【知乎问答即将开启,作者已上线】
我喘着气,站在原地。
黑暗中,周临川的声音响起:“真正的审判,不是林晚给的。”
他顿了顿,说:“是你们自己不敢承认相爱。一个怕被抛弃,一个怕被看清。你们用五年时间互相折磨,就为了证明——爱是错的。”
没人说话。
我听见沈知言的呼吸,很重。
我摸出手套,戴上。
然后我掏出金属书签,轻轻刮了下掌心。
有点疼。
但很真实。
我走向门口,说:“那现在,我们就让他们看看,爱到底是不是错的。”
我拉开门。
走廊尽头,应急灯突然闪了一下。
没亮。
但我知道,有人在等我们。
平板震动。
自动跳转。
知乎《双生囚》专栏,弹出一条新提问,来自用户“林晚”:
【你们愿意为爱承担多少罪?】
墙上的反光镜里,三个倒影缓缓抬头。
齐声低语:
“回答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