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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夜访者

靓娇师姐

黄昏时分,雾气虽然退至山腰,但天空仍然被一层病态的灰色笼罩。祭坛上的村民们开始分发所剩无几的食物和饮水——几块干硬的饼,一小袋清水。没有人说话,只有压抑的咀嚼声和偶尔的啜泣。

林晚靠坐在“仁”之柱旁,身体和精神都透支了。连续激活两根石柱带来的不仅是疲惫,还有石柱传递给她的某种“回响”——那些被封印在石柱中的历代觉醒者的部分记忆和情感,像潮水般冲刷着她的意识。

她看到了一个明代的少年,颤抖着将手放在“勇”之柱上,眼中含泪却坚定;看到了一个清代的女子,在“智”之柱前焚香苦思七日;还看到了更多模糊的身影,他们来了,留下了印记,然后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你是第三百个。” 梦中的声音再次响起。

阿黎递来半块饼和一小竹筒水:“吃一点。”

林晚接过,机械地咀嚼。饼很硬,有霉味,但她强迫自己咽下。她需要体力。

“村民们都撤到祭坛了吗?”她问。

“大部分都在这里了。”阿黎在她身边坐下,“但有七个人没找到,包括……明公。”

瞎眼明公?林晚心头一紧。那位老人知道太多秘密,他的失踪绝不是巧合。

“念兽呢?”

“在雾气边缘游荡。‘仁’之柱的光让它平静了一些,但没有离开。”阿黎望向山下,“老先生说,三柱之力只能维持防护罩到明天日出。如果在那之前不能激活第四柱……”

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明确。

林晚喝了一口水:“第四柱是哪一根?怎么激活?”

“‘信’之柱。”阿黎指向东南方向的石柱,“建立信任,兑现承诺,坚信不疑。但在这个谎言和秘密交织的地方……”他苦笑,“这恐怕是最难的一柱。”

林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信”之柱上雕刻着握手的图案、立誓的场景、还有一张张坦诚相对的面孔。在现在的情况下,这几乎是一种讽刺。

“你觉得我能信任谁?”她问阿黎。

阿黎沉默了很久:“我不知道。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否值得信任。”

这意外的坦诚让林晚侧目。她打量着这个年轻的守坛人后裔——他有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眼神时常在警惕和疲倦间切换,嘴角总是不自觉地抿紧,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真相的?”林晚问,“关于祭坛需要‘喂养’的真相。”

“十五岁那年。”阿黎的声音低沉,“我爷爷是上一代守坛人。他临终前告诉我部分真相,然后……要求我接替他的位置。他说这是家族的宿命。”

“你接受了?”

“我没有选择。”阿黎捡起一片落叶,在手中捻碎,“就像你没有选择成为觉醒者一样。在这个村子里,有些角色是生来就被定好的。”

林晚想起自己的家,想起父母从未提过的家族历史,想起母亲临终前那欲言又止的神情。也许阿黎说得对,有些命运,从出生前就已经被写好了。

“但你还是警告了我。”她说,“昨晚在窗外。”

阿黎的手顿了顿:“因为……我不想像他们一样。看着一个又一个外来者走进陷阱,然后保持沉默。”

“什么陷阱?”

他抬起头,直视林晚的眼睛:“你真的想知道吗?即使知道后可能无法回头?”

“我已经不能回头了。”

阿黎深吸一口气,声音压到几乎耳语:“祭坛需要的不仅仅是激活石柱。它需要觉醒者完成一个完整的‘轮回’——进入阈界,面对孽魂,然后做出最终选择:要么牺牲自己完成封印,要么找到传说中的‘替代法’,但那需要……”

他突然停住,警惕地看向四周。几个村民正朝这边走来。

“晚上再说。”阿黎迅速起身,“天黑后,我会去找你。有些话不能在这里说。”

他匆匆离开,融入正在搭建临时帐篷的村民中。

林晚看着他的背影,心中的疑问像雪球般越滚越大。她决定在夜幕降临前,再做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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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坛下方的密室入口依然敞开着。林晚走进阶梯,油灯自动亮起,但她注意到,灯焰的颜色从青色变成了暗红色。

石床上,江靓娇的脸色更加苍白,几乎透明。六盏油灯中,又有两盏的火焰微弱得几乎看不见。更可怕的是,林晚看到她脖子上那枚裂痕玉佩的裂缝中,渗出了暗红色的液体——不是血,但质地粘稠,散发着淡淡的腥甜味。

“师姐……”林晚轻唤,明知不会有回应。

她在石床边坐下,从背包里取出江靓娇的笔记本。借着暗红的灯光,她再次翻看,这一次,她注意到了一个之前忽略的细节。

在笔记本的最后几页,有一些看似随意的涂鸦——圆圈、线条、不规则的多边形。但当她将这些涂鸦与祭坛石柱的分布图对照时,发现它们惊人地吻合。而且,江靓娇在某个圆圈旁标注了一个小小的问号,在那个问号下方,用极淡的铅笔写道:

“如果九柱是镜子,那么镜子的背面是什么?”

镜子的背面。

林晚想起物理学中的知识:镜子有两面,一面反射光线,形成影像;另一面是涂层,保护反射层。如果石柱是镜子,那么它们反射的是人心,那么背面呢?保护的是什么?或者说,隐藏的是什么?

她站起身,走到密室的墙壁前。那些刻满古文字的墙面在暗红灯光下显得格外诡异。林晚的手指轻抚过那些符号,忽然,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她摸到了一个凹陷。

那是一个极其隐蔽的机关,只有指尖大小,与周围的雕刻融为一体,不仔细触摸根本无法发现。林晚犹豫了一秒,然后按了下去。

墙面无声地滑开一道缝隙,仅容一人侧身通过。

门后是一条向下延伸的狭窄通道,没有油灯,只有墙壁上某种发光苔藓提供的微弱绿光。空气潮湿冰冷,带着浓郁的土腥味和另一种难以形容的气味——像是陈旧的血,又像是腐烂的花。

林晚回头看了一眼江靓娇,然后毅然走进通道。

通道很长,盘旋向下。墙壁上的发光苔藓时密时疏,光线明暗不定。走了大约十分钟后,前方出现了微弱的光源,不是苔藓的绿光,而是某种稳定的、温暖的光。

通道尽头是一个不大的圆形空间,更像是一个地下祭坛。中央有一个石台,台上摆放着一个敞开的玉匣。匣内空无一物,但匣底刻着一行字:

“魂归之日,镜碎之时。真钥现世,轮回终结。”

林晚靠近细看,发现玉匣内部有九个小凹槽,排列成九柱的形状。每个凹槽的形状都不同,似乎原本应该放着什么东西。

她忽然明白了——这就是江靓娇笔记中提到的“替代法”的关键。九根石柱需要的不只是心念激活,还需要对应的“真钥”放入这个玉匣,才能启动完整的替代封印。

但真钥在哪里?江靓娇找到了吗?

林晚环顾四周。圆形空间的墙壁上,刻着九幅壁画,每幅对应一根石柱。她走到“勇”之柱对应的壁画前,画面显示一名战士将一把断剑插入地面,断剑化为石柱。

在战士的手腕上,刻着一个细小的符号——林晚认出,那是江靓娇玉佩上某个裂痕的形状。

她心跳加速,依次查看其他壁画:

“智”之柱的画面中,一位学者将一卷竹简投入火焰,竹简化为灰烬,但灰烬中升起石柱。学者的眉心有一个符号。

“仁”之柱的画面里,一位母亲将婴儿交给他人,自己走入黑暗。她颈间的项链坠子上有符号。

每一幅画,都有一个持有“真钥”的人,而那真钥最后都融入了石柱。

林晚明白了——九根石柱在建立时,融入了九件信物,也就是九把“真钥”。要启动替代封印,需要找到九把真钥的替代品,或者……找到真钥本身。

但三百年前的真钥,怎么可能还在?

除非……

她看向玉匣,仔细检查每个凹槽。在“勇”之柱对应的凹槽边缘,她发现了一点暗红色的残留——和江靓娇玉佩裂缝中渗出的液体一模一样。

江靓娇找到了第一把真钥,或者至少,她的玉佩与真钥产生了共鸣。所以她能激活“勇”之柱。

但其他八把呢?

林晚正要继续查看,突然听到了脚步声——不是从她来的通道,而是从圆形空间另一侧的一条隐蔽小径传来。

她迅速躲到石台后方,屏住呼吸。

两个人影走了进来。借着墙壁苔藓的微光,林晚认出了他们——是村里的女长老,还有那个递给她竹盒的老人。

“明公还没找到?”女长老的声音在封闭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老人摇头:“他躲起来了。他知道的太多,不会轻易让我们找到。”

“必须找到他。如果他把‘钥匙’的事告诉那女孩……”

“放心。”老人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明公虽然知道一些,但他不知道全部。最重要的是,他不知道‘钥匙’其实一直就在她身上。”

林晚的心脏狂跳起来。

“你是说……”

“林家每一代觉醒者出生时,真钥就已经种在他们魂魄里了。”老人说,“只是需要特定条件才能‘生长’出来。江靓娇的玉佩之所以会裂,是因为她强行用林晚的血样催生真钥,但她的魂魄不是林氏血脉,承受不住。”

女长老倒吸一口凉气:“所以那女孩她……”

“她的真钥正在觉醒。每激活一根石柱,对应的真钥就会在她魂魄中成形一部分。”老人的声音里有一丝贪婪,“等她激活全部九柱,九把真钥完整,我们就能取出它们,放入玉匣,完成真正的替代封印——不需要牺牲觉醒者,只需要她的真钥。”

“但那会让她……”

“魂魄破碎,成为废人,但不会死。”老人冷漠地说,“比起她祖祖辈辈牺牲的性命,这已经是最仁慈的结局了。”

林晚死死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她的指甲陷入掌心,疼痛让她保持清醒。

“但孽魂那边……”女长老的声音有些犹豫。

“孽魂本来就是计划的一部分。”老人的话让林晚如坠冰窟,“三百年前,林清漪封印的从来不是什么‘古之执念’。那是她自己分离出来的恶念和记忆,混合了村民的恐惧,形成的可控存在。我们需要它来制造危机,逼迫觉醒者加速真钥觉醒。”

“可是这次它失控了……”

“一点小小的意外。”老人不以为意,“等真钥集齐,重新封印就是了。三百年的轮回,这次终于可以终结了。”

脚步声再次响起,两人离开了。

林晚在石台后瘫坐了很久,直到确认他们走远,才颤抖着站起来。她的头脑一片混乱,但有一个念头异常清晰:

她不能激活全部石柱。

至少,不能在搞清楚全部真相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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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完全降临时,林晚回到了祭坛上的小屋。她点亮油灯,坐在床上,等待阿黎的到来。

窗外,防护光罩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将灰色雾气和雾中的阴影阻挡在外。村民们大多已经入睡,或者假装入睡——林晚注意到,有些帐篷里还有低语声,有些人在阴影中观察着彼此。

信任,在这里是奢侈品。

敲门声轻响三下。林晚打开门,阿黎闪身进来,迅速关上门。

“我时间不多。”他低声说,“有人盯着我。”

“谁?”

“不知道。可能是长老的人,也可能是……其他人。”阿黎的脸色在油灯下显得苍白,“听着,我长话短说。祭坛的秘密比你想象的更深。三百年前,林清漪没有牺牲自己,她……”

“她创造了一个可控的孽魂,用村民的恐惧和记忆喂养它,然后把它作为控制村子和逼迫后代觉醒的工具。”林晚接上他的话。

阿黎震惊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我听到了女长老和那个老人的对话。”林晚简要说出了在地下祭坛的见闻。

阿黎的拳头握紧,指节发白:“果然……爷爷临终前说过一些话,我一直不敢完全相信。他说‘我们守护的不是封印,是农场。觉醒者不是救世主,是作物。’”

农场。作物。

这两个词让林晚感到恶心。

“那么村民呢?”她问,“他们是农场里的什么?牲畜?饲料?”

阿黎痛苦地闭上眼睛:“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油灯的火焰跳动,在墙上投下摇曳的影子。

“我需要你的帮助。”林晚最终说,“我不能激活全部石柱,至少现在不能。但我需要救江靓娇,也需要保护村民不受孽魂伤害。”

“有一个办法。”阿黎睁开眼,“但不一定可行。”

“什么办法?”

“找到明公。他是历代记事人,知道所有记录的存放位置。如果真有完整的真相,一定在他那里。”阿黎说,“而且我怀疑,他故意失踪,就是在等什么人去找他。”

“等谁?”

阿黎看着林晚:“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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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将近,祭坛上的铜铃无风自响。村民们的帐篷里传来窸窣声——守夜仪式又要开始了。

阿黎已经离开,约定黎明前在竹林边缘碰头。林晚躺在床上,假装入睡,耳朵却捕捉着外面的每一个动静。

她听到村民们走出帐篷的脚步声,整齐而机械。听到他们围绕祭坛行走的规律步伐。听到铜铃有节奏的摇响。

但这一次,她还听到了别的声音——低语,从地底传来,顺着石柱向上蔓延。那不是人类的语言,而是某种更古老、更混沌的存在在说话。

她听懂了其中一个词,因为那个词在她的血脉中引起了共鸣:

“归来……”

林晚坐起身,发现脖子上的玉佩正在发光,不是之前的金色或白色,而是一种深紫色,像凝固的血。

她走到窗边,看向祭坛。村民们正跪倒在地,额头触地。而在他们与祭坛之间,灰色的雾气正从地面渗出,像藤蔓般缠绕上他们的身体,然后被吸入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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