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浸染着逐月楼的飞檐翘角。楼内灯火通明,丝竹之声袅袅,与窗外的寂静判若两个天地。蔺清寒一身月白锦袍,混在前来赴宴的宾客之中,身姿挺拔,面容温润,眉宇间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他手中握着一枚鎏金令牌,是昨夜潜入晁衡府中,从一名护卫身上悄然取来的,凭着这令牌,竟一路畅通无阻,混进了这场名为宴饮、实则暗藏玄机的逐月宴。
宾客们皆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言笑晏晏,眼底却各有盘算。蔺清寒端着一杯清酒,缓步穿梭其间,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四周。逐月楼的梁柱上雕刻着繁复的云纹,檐角悬挂的铜铃随风轻响,看似寻常,却隐隐透着阵法的气息。他心中暗忖,晁衡选在此处设宴,绝非偶然。
正思忖间,堂中忽然静了下来。只见晁衡一身玄色长袍,缓步走上高台,手中托着一方紫檀木匣,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笑容。“诸位今日赏光前来,晁某感激不尽。”他声音洪亮,透过层层人群传了过来,“今日,我便让大家见识一件足以颠覆江湖的至宝。”
话音落下,晁衡缓缓打开木匣,里面铺着一层明黄色的锦缎,锦缎之上,静静躺着一张符文拓片。拓片呈暗金色,上面的纹路扭曲盘旋,隐隐透着一股吞噬万物的凶煞之气。“此乃吞天阵的符文拓片!”晁衡的声音带着几分得意,“得此拓片者,便能布下吞天阵,届时,天下武学,尽可吞噬!”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宾客们纷纷倒吸一口凉气,眼中满是震惊与贪婪。吞天阵乃是上古凶阵,失传已久,传闻此阵能吞噬天地灵气,炼化武者内力,威力无穷。
蔺清寒站在人群中,脸上适时地露出惊叹之色,眸光微动,心中却是冷笑连连。他挤到人群前方,拱手笑道:“晁庄主好大的手笔,竟能寻到吞天阵的拓片,当真令人大开眼界。”
晁衡见他气度不凡,又听得这番恭维,心中颇为受用,当即笑道:“这位公子过奖了。诸位若是有兴趣,不妨近前细看。”
蔺清寒趁机走上前去,目光落在拓片之上。那符文拓片上的纹路细密复杂,每一笔都透着诡异的力量。他假意凝神细看,指尖却悄然凝聚起一缕极细的剑气,剑气如丝,几乎难以察觉。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拓片上的瞬间,他的指尖轻轻拂过拓片的一角,那缕剑气无声无息地篡改了一道纹路,将原本连贯的符文,生生截断了一丝。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无人察觉。蔺清寒收回手,脸上依旧是那副惊叹的模样,心中却是松了口气。他知道,这一处改动看似细微,却能让吞天阵的威力大打折扣,甚至在布阵时引发反噬。
就在他准备退回人群时,一个身着灰衣的汉子忽然上前一步,目光锐利地盯着他:“这位公子面生得很,不知是何方人士?”
蔺清寒心中一凛,知道这是晁衡的心腹无疑。他面上不动声色,依旧温和笑道:“在下不过是一介游医,偶然路过此地,听闻晁庄主设宴,便前来凑个热闹。”
那灰衣汉子显然不信,冷哼一声,忽然伸手抓向蔺清寒的手腕,语气不善:“游医?我看你是别有用心!”
手腕被抓,蔺清寒却并未躲闪,反而顺势抬手,指尖轻轻搭在灰衣汉子的脉搏上。他眉头微蹙,沉吟道:“这位兄台,你脉象紊乱,心脉郁结,怕是近日练功岔了气,若再不调理,不出半月,便会落下病根。”
灰衣汉子一愣,抓着蔺清寒手腕的手不由得松了几分。他近日练功时,确实不慎岔了气,胸口时常隐隐作痛,此事极为隐秘,从未对外人说起。
蔺清寒见状,心中了然,又道:“兄台若是信得过在下,我这里有一枚清心丹,服下之后,可缓解郁结之症。”他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枚通体莹白的丹药,递了过去。
灰衣汉子接过丹药,看了看蔺清寒,又转头望向高台上的晁衡。晁衡见蔺清寒谈吐不凡,又懂医术,心中的疑虑也消减了几分,摆了摆手道:“既然是游医,便坐下饮酒吧。”
灰衣汉子这才松开手,退到一旁,看向蔺清寒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忌惮。
蔺清寒微微一笑,从容地走到一旁的空位坐下,端起酒杯,浅酌一口。他知道,这一次的试探,他算是勉强化解了。但他也清楚,晁衡此人城府极深,绝不会轻易相信他人。这场逐月宴,不过是个开始,真正的凶险,还在后面。
酒过三巡,丝竹之声再次响起,宾客们又恢复了之前的言笑晏晏。蔺清寒看着高台上意气风发的晁衡,以及那张被他动了手脚的符文拓片,眼底闪过一丝冷光。吞天阵的威力无穷,若真让晁衡布下此阵,江湖必将掀起一场血雨腥风。他今日篡改拓片,不过是权宜之计,要彻底毁掉这枚拓片,还需另寻良机。
夜色渐深,逐月楼的灯火依旧璀璨,只是那灯火之下,却藏着汹涌的暗流。蔺清寒放下酒杯,目光望向窗外的夜空,月色皎洁,却照不亮人心深处的算计。他深吸一口气,心中已有了新的盘算。这场宴,他既然来了,便不会空手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