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记完队伍后的第二天，“废柴联盟”的第一次集训，在闲云峰后山那片林间空地正式拉开帷幕。
璟言本来想按部就班地练练步法、磨合下配合，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变化来自煤球。
当时三人刚碰头，钱多多正兴致勃勃地摊开他那张缺了角的“云雾谷地图”，指着上面模糊的线条和鬼画符般的标注讲解：“看这儿，据说有个废弃药园，说不定有雾隐花。这儿，铁背山猪常在这片松林里刨食……哎小凡你别碰那个角！那角脆了！”
林小凡赶紧缩回手，讪讪地笑。
璟言抱着煤球坐在石头上，正打算说点什么，怀里的煤球突然动了。它轻盈地跳到空地中央，转身，琥珀色的眼睛扫过三人，尾巴尖轻轻一点地面。
那姿态，不像猫，倒像个准备训话的教头。
「你们，」脑内的声音清晰地响起在璟言脑海，同时煤球抬起爪子，分别指了指三人，「太弱。」
林小凡和钱多多自然是听不到的，他俩只看到煤球“喵”了一声，然后璟言师兄的脸色就变得古怪起来。
“呃，煤球说……”璟言斟酌着翻译，“咱们需要特训。”
“特训？猫来训？”钱多多眨巴眼，看看煤球又看看璟言，“陈师弟，你家猫大爷……还会这个？”
他话音未落，煤球动了。
不是扑向钱多多，而是原地化作一道模糊的黑影，几乎贴着地面，眨眼间就窜到了璟言面前！
璟言根本来不及反应，只看到一只毛茸茸的爪子在他视线里急速放大——
“啪！”
力道不重，但精准地拍在了他额头上。不疼，但侮辱性极强。
“它……它打你？”林小凡目瞪口呆。
璟言捂着额头，脑子里回荡着煤球的声音：「反应太慢。若是偷袭，你已经死了。」
“这是……”璟言试图解释。
煤球却不给他机会，身影一晃，又出现在林小凡侧面。林小凡“啊”地叫了一声，手忙脚乱地想后退，煤球的尾巴却像鞭子一样甩过来，轻轻扫在他小腿肚子上。
不疼，但林小凡感觉被扫中的地方一阵酸麻，差点跪下去。
「下盘虚浮，一碰就倒。」
紧接着，煤球转向钱多多。钱多多倒是机灵，立刻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小圆盾挡在身前：“猫大爷！自己人！别……”
煤球看都没看那圆盾，直接从他脚边掠过，尾巴勾起地上一根枯枝，往钱多多脚下一绊。
“哎哟！”钱多多圆润的身体一个趔趄，手里的地图和小盾飞了出去，人一屁股坐在地上，摔得龇牙咧嘴。
「杂念太多，破绽百出。」
煤球重新回到空地中央，优雅地坐下，舔了舔爪子，仿佛刚才那电光石火的几下只是饭后消食。
三人面面相觑。
钱多多揉着屁股爬起来，捡起地图和小盾，脸上没有恼怒，反而露出兴奋：“陈师弟！你这猫……成精了吧？这速度，这眼力！它是不是要教咱们？”
璟言苦笑：“大概……是吧。”
「不是大概，是肯定。」煤球的声音再次响起，「接下来七天，每天辰时到此。本尊教你们点保命的东西。」
于是，“废柴联盟”的地狱式猫科集训，正式开始。
第一天，主题是“挨打”——或者说，训练反应和闪避。
煤球的方法简单粗暴：它会在任何时间、从任何角度发动“攻击”。可能是从树后扑出，可能是从头顶落下，也可能是假装路过然后突然给你一尾巴。力度控制得很好，不会真伤到人，但被打中的地方总会酸麻一会儿，留下个红印子。
璟言还好，毕竟跟煤球相处久了，多少有点“猫式思维”，加上苏妙之前指点的基础步法，十下里能躲开三四下。林小凡就惨了，被撵得满场跑，摔了不知道多少跟头，最后累瘫在地，喘得像拉风箱。
钱多多最狡猾，他试图用各种小道具——铃铛、烟雾粉、甚至掏出一面小铜锣想吓唬煤球。结果煤球根本不吃这套，该打照打，而且专挑他掏道具的瞬间下手，几次之后钱多多学乖了，老老实实跟着躲。
第二天，主题是“扑击与借力”。
煤球示范了几种扑杀小型猎物的动作：悄无声息的潜行，瞬间爆发的突进，借助树木、岩石甚至同伴身体的二次变向。它动作流畅得像是流水，每一次发力都精准而经济。
轮到三人练习时，场面就惨不忍睹了。
璟言扑出去像块扔出去的石头，直来直去，落地时还差点崴了脚。林小凡扑是扑出去了，但方向歪得离谱，一头撞进了灌木丛。钱多多……他压根没扑起来，尝试了几次后宣布：“我这个体型不适合扑击，我负责后勤支援！”
煤球对钱多多的评价是：「有自知之明，也算优点。」
第三天，主题是“配合”。
煤球要求三人尝试简单的协同攻击和防守。它自己扮演“敌人”，在三人之间穿梭，逼迫他们互相掩护、补位。
结果是一片混乱。
“小凡左边！左边！”
“钱师兄你挡着我了！”
“陈师弟救命它在我后面！”
“那是我的腿不是树干别踩！”
鸡飞狗跳一个时辰后，三人气喘吁吁地瘫倒在地，身上全是草屑泥土，脸上挂彩（主要是自己人误伤）。煤球蹲在旁边的石头上，尾巴不耐烦地拍打着石头。
「比三只没睁眼的耗子强点，有限。」
话虽如此，但几天下来，三人的进步是实实在在的。
璟言感觉自己的反应快了不少，对危险的直觉敏锐了许多。有一次煤球从背后偷袭，他甚至没回头，身体就先一步做出了侧闪的动作——那是无数次被尾巴扫中后背练出来的“肌肉记忆”。
林小凡下盘稳了，至少不会再被轻轻一碰就东倒西歪。钱多多虽然还是那副“能不动手绝不动手”的德行，但观察力提升明显，好几次提前指出了煤球可能的攻击路线。
第五天傍晚，最后一次集训结束。夕阳把树林染成金红色，三人都累得够呛，东倒西歪地坐在落叶上。
煤球踱步过来，挨个看了他们一眼。
「马马虎虎。」它最终评价，「起码不会一进去就喂了妖兽。」
这大概是煤球式的高度赞扬了。
“猫大爷，”钱多多有气无力地举手，“云雾谷里，最该小心的是什么？给点内部消息呗？”
煤球歪头想了想，然后抬起爪子，在地面上画了几个歪歪扭扭的符号。
不是字，更像某种简笔画：一个扭曲的藤蔓状图案，一个滴着水的洞窟，还有一个……像是简笔画人形，但头特别大。
「雾气里的东西，别乱碰。」
「地下的东西，别乱进。」
「看见这样的，绕着走。」
画完，它爪子一抹，痕迹消失。
三人面面相觑，都记住了那几个图案。
“多谢……猫师父。”璟言郑重道。
煤球瞥了他一眼，跳上他肩膀，趴下。
「明天辰时，山门集合。今晚好好休息。」
它顿了顿，又补充一句，只有璟言能听到：
「本尊给你的那块石头，带在身上。」
璟言心里一动，摸了摸怀里那块冰凉坚硬、带有金纹的碧磷矿石。这几天太忙，还没来得及问煤球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
「必要时，」煤球的声音淡淡的，「捏碎它。」
捏碎？
没等璟言细问，煤球已经闭上眼睛，发出均匀的呼噜声。
夜幕降临，三人各自回去准备。
回到丙字院，璟言把必要的物品——几套换洗衣物、干粮、水囊、那串镇魂石珠子、苏妙送的丹药、钱多多塞给他的“驱虫香”和“简易阵旗”，还有那把崩了口的匕首——打包进一个结实的背囊。
最后，他拿起那块金纹碧磷矿。矿石在烛光下泛着幽绿与暗金交织的光泽，沉甸甸的。
他找了块厚实的皮子把它仔细包好，塞进怀里贴身的位置。
窗外，月朗星稀。
远处群山轮廓在夜色中沉默。
明天，云雾谷。
他深吸口气，吹熄蜡烛。
黑暗中，煤球的呼吸声平稳而绵长。
怀里的矿石，贴在心口，传来一丝恒久的微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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