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地中央，气氛陡然凝滞。
李虎掌心的白芒越来越盛，丝丝缕缕的灵力波动扩散开来，带着炼气三层特有的压迫感。周围的空气仿佛变得粘稠，离得近的杂役们呼吸都有些不畅，脸上露出明显的畏惧，又忍不住想看接下来的发展。
璟言站在三丈外，能清晰感觉到那股针对自己而来的压力。像是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又像是胸口压了块巨石。他体内那股暖流奔涌的速度更快了，丝丝热力从四肢百骸渗出，抵抗着外来的压迫，但两者显然不在一个层级上——暖流只能让他勉强站稳，不至于被这股威压直接压垮。
他暗暗调整呼吸，学着煤球那种面对威胁时，看似慵懒实则全身肌肉都处在最佳发力状态的样子。膝盖微曲，重心下沉，脚趾轻轻扣住地面，像猫科动物在判断攻击距离和时机。
“第一掌！”
李虎没有废话，他只想尽快结束这场闹剧，让这小子付出代价。他右脚向前一踏，青石板上裂开细纹，右掌带着凌厉的破风声，隔空拍出！
不是近身肉搏，而是隔空掌力！一道肉眼可见的、凝练的白色气劲脱手而出，如离弦之箭，直奔璟言胸口！
这是炼气期修士的初步能力，灵力离体，可伤敌于数丈之外！
“小心！”林小凡失声惊呼。
围观人群发出一片压抑的惊呼。隔空掌力！这对于还停留在肉体凡胎阶段的杂役来说，几乎是无法抵挡的攻击！
璟言瞳孔骤缩。他看不到灵力的具体轨迹，但能感觉到一股锐利的气流锁定自己，急速逼近！他想躲，可身体在那股灵力威压的笼罩下，反应慢了半拍！
眼看白色气劲就要及体——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
“喵。”
一声极轻、带着浓浓不耐烦和困意的猫叫，突兀地响起。
声音不大，却奇异地压过了场中所有的杂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是煤球。
它不知何时已经结束了舔爪子的动作，蹲在矮石上，抬起眼皮，懒洋洋地瞥了李虎一眼。
就是那么一眼。
琥珀色的猫眼里，似乎没有任何情绪，只是单纯地被吵醒了，有点不爽。
然而，就在它目光落到李虎身上的瞬间——
“噗！”
李虎拍出的那道凌厉白色气劲，在半空中毫无征兆地……溃散了。
像是一个被戳破的肥皂泡，“啵”地一声，化为几缕紊乱的气流，消失无踪。
与此同时，李虎脸上的狠厉表情猛地僵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惊恐！他感觉一股无法形容的、浩瀚如渊、又带着无尽威严的恐怖意志，顺着那道目光，狠狠撞进了他的识海！
那不是攻击，更像是一种……来自生命层次上的绝对碾压和漠视。
仿佛一只蝼蚁，无意中抬头，对上了九天之上翱翔的真龙目光。
“啊——！”
李虎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叫，像是被无形的重锤当胸击中，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蹬蹬蹬”连退三大步！每一步都在青石板上留下深深的脚印，最后一步更是踉跄着差点摔倒，被身后眼疾手快的跟班一把扶住。
他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嘴唇哆嗦着，看向煤球的眼神充满了无边的恐惧，仿佛见到了世间最可怕的怪物。他体内的灵力在那一眼之下几乎冻结，运转不畅，胸口更是气血翻腾，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而作为被攻击目标的璟言，只感觉到锁定自己的那股锐利气劲和沉重威压，如同阳光下的冰雪，瞬间消融得干干净净。他愣了一下，站在原地，眨了眨眼，有点没反应过来。
发生了什么？
李虎的掌力呢？怎么没了？还有李虎那副见了鬼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煤球。
煤球已经重新低下头，继续慢条斯理地舔着另一只前爪，仿佛刚才那惊鸿一瞥只是众人的错觉。察觉到璟言的视线，它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里清晰地传递出一个意思：
「吵死了，赶紧结束。」
璟言：“……”
他好像有点明白了。
他转回头，看向惊魂未定、被跟班搀扶着才勉强站稳的李虎，犹豫了一下，试探着开口：“李师兄……你还好吧？这第一掌……算接下了？”
李虎猛地回过神，看向璟言的眼神更加惊惧，还夹杂着一种极致的憋屈和愤怒。他想说什么，可喉咙里像是堵了棉花，胸口闷痛，灵力紊乱，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他只能死死盯着璟言，又用余光惊恐地扫了一眼那只若无其事的黑猫。
那只猫……那只猫到底是什么东西？！
刚才那一眼带来的恐惧，还深深烙印在他的灵魂里。那不是任何已知妖兽或者灵兽能拥有的威压！那是一种更高层次、更本源的东西！
“李师兄？”璟言见他没反应，又唤了一声，语气甚至带上了点关切，“是不是刚才发力太猛，伤着经脉了？要不……休息一下？”
这话听在李虎耳中，无异于最大的嘲讽！
他气得浑身发抖，想骂，想再次出手，可一想到那只猫的眼神，勇气就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漏光。他甚至不敢再朝那只猫的方向看上一眼。
“你……你……”他颤抖着手指着璟言，脸色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红，精彩纷呈。
“李师兄，”负责登记的执事之一，那位年纪稍长的，终于看不下去，上前一步，沉声道，“三关已过两关半，这位陈……璟言，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能力。第三关的第一掌，他确实接下了，且安然无恙。依我看，这第三关，也没必要再进行下去了吧？”
他这话说得圆滑，既给了李虎台阶下，又点明了事实——刚才那一幕所有人都看见了，李虎隔空一掌，结果自己莫名其妙被震退，而璟言毫发无伤。再打下去，万一李虎又出什么幺蛾子，丢的脸更大。
李虎胸口剧烈起伏，他看看执事，又看看周围那些杂役们复杂难明的目光，最后死死瞪了璟言一眼，那眼神里的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
他知道，今天这个跟头，是栽定了！
不仅没能阻止这小子报名，反而当众出了个大丑！连带着他炼气三层外门弟子的威严，都碎了一地！
这口气，他咽不下！
但现在，他不敢动。那只猫太诡异了。
“好……很好！”李虎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每一个字都像是浸着毒液，“陈璟言，算你走运！报名是吧？我给你报！”他转向登记执事，几乎是吼出来的，“给他登记！木牌给他！”
登记执事连忙点头，飞快地将早就准备好的木牌塞到璟言手里，上面刻着“七百二十二”。
李虎又看向璟言，眼神阴鸷如毒蛇：“十个贡献点，我回头让人送来。不过，陈璟言，宗门大比可不是过家家，到时候擂台上见真章，你可别第一轮就被人打下来，丢人现眼！”
说完，他猛地甩开搀扶他的跟班，强忍着胸口的闷痛和灵魂深处残留的恐惧，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背影僵硬，透着浓浓的狼狈。
他这一走，他带来的两个跟班也连忙灰溜溜地跟了上去。
空地中央，只剩下璟言一人站着。
风吹过，卷起几片枯叶。
四周安静得诡异。
所有人都看着璟言，看着他手里那块木牌，又看看蹲在矮石上、已经开始打瞌睡的黑猫，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好奇、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狂热？
璟言摸了摸鼻子，感觉气氛有点怪。他走到林小凡身边，把木牌给他看了看：“小凡，报上了。”
林小凡这才如梦初醒，激动得语无伦次：“报、报上了！陈师兄！你太厉害了！三关都过了！李虎他……他刚才……”
“可能早上没吃饱，低血糖了吧。”璟言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走吧，回去干活。”
他弯腰，抱起已经快睡着的煤球，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平静地穿过自动分开的人群，朝着兽栏方向走去。
身后，死寂被打破，巨大的喧嚣如同海啸般爆发开来！
“我的娘诶！真过了！”
“李虎师兄刚才怎么回事？自己退了？”
“你没看见那只猫吗？它叫了一声，李师兄就……”
“那只猫……绝对不简单！”
“废话！能简单吗？测灵碑都能弄碎！”
“陈璟言这下可出名了……”
“何止出名！我看这次大比杂役组，他说不定真能……”
议论声沸反盈天，比刚开始时热闹了何止十倍。每个人都在兴奋地谈论着刚才那不可思议的三关，谈论着李虎狼狈退走的样子，更谈论着那只神秘莫测的黑猫。
而这一切的中心，那位抱着猫的瘦削少年，已经转过墙角，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只有负责登记的两名执事，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他们比杂役们见识更多。刚才李虎那副样子，绝非作伪，那是真的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和冲击。
那只猫……到底是什么来头？
这个陈璟言……又是什么人？
看来，这次宗门大比的杂役组，恐怕不会太平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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