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读课的铃声刚响过三遍,刘清才踹开教室后门。她嘴里叼着半片面包,校服外套搭在肩上,狼尾短发被风吹得支棱着,一眼就看见趴在最后一排睡觉的我。
“齐琪,醒醒,老班刚从走廊过。”她把书包往桌上一摔,震得我的课桌都晃了晃。
我掀起眼皮瞥了眼讲台,代课老师正低头翻教案,便翻了个身继续睡,校服袖子盖住耳朵,把她叽叽喳喳的声音挡在外面。窗外的阳光晒在背上暖烘烘的,比课本上的公式好闻多了——反正那些东西看一眼就会,犯不着在早读课上浪费睡觉时间。
第一节课是数学课,老师在黑板上写得飞快,粉笔灰簌簌往下掉。刘清用课本挡着脸,跟我聊昨晚的游戏副本,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笑腔:“汪飒那操作简直菜得抠脚,要不是宋文帮他挡了一刀,咱们团早灭了。”
我用笔戳了戳她的胳膊,示意她看斜前方。宋文正趴在桌上,侧脸贴着摊开的练习册,看起来像是在睡觉,只有偶尔颤动的睫毛暴露了他没真睡。汪飒坐在他旁边,手里转着笔,目光却黏在宋文的侧脸上,嘴角勾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笔转得太急,“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引得老师瞪了他一眼。
“要聊出去聊。”数学老师推了推眼镜,语气算不上严厉——大概是对我们四个早已无奈。毕竟每次测验,不管他出多难的题,前四名永远被我们包揽,哪怕我们上课要么睡觉要么说话,作业本永远空白得像新的。
刘清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却在桌底下踢了我一脚,递过来一张纸条。上面是她画的简笔画:四个歪歪扭扭的小人,顶着狼尾发型,手里拿着烟和酒瓶,旁边写着“F4”。我忍不住笑出声,被老师瞪了一眼,赶紧用课本捂住脸。
下课铃一响,我们四个几乎是同时冲出教室。宋文被汪飒拽着胳膊,踉跄了两步才跟上,嘴里低声骂了句什么,听起来却没什么火气。刘清拉着我往小卖部跑,手里攥着皱巴巴的零钱,嚷嚷着要吃冰棒。
小卖部里挤满了人,汪飒仗着个子高,挤到最前面抢了四根冰棒,回来塞给宋文一根,自己咬着一根,含糊不清地说:“下午体育课逃课吧,去网吧打排位。”
宋文没接冰棒,先伸手拂掉他嘴角的冰渍,才慢悠悠地说:“老班下午要查人。”
“查就让他查呗。”刘清舔着冰棒,含糊不清地接话,“上次他在网吧逮着咱们,不也没怎么样?反正咱们考试又不会掉链子。”
她说的是实话。上周三下午,我们四个在网吧打游戏,被来查岗的班主任逮个正着。他看着我们屏幕上的游戏界面,又看了看我们空空如也的作业登记本,气得脸都红了,却在临了只丢下一句“下次不准了”——毕竟三天后的周测,我们四个的名字依旧牢牢钉在成绩单前四的位置,甩开第五名二十分不止。
下午体育课,我们果然没去。四个人猫在教学楼后的器材室,宋文和汪飒靠在一堆篮球上打游戏,屏幕亮度调得很低,时不时传来几句低语。刘清盘腿坐在地上,用我的手机刷着学校论坛,突然“咦”了一声,把手机怼到我眼前。
是表白墙的新帖子,标题耸人听闻:《震惊!次次霸占年级前四的“学神”,竟是上课睡觉、逃课打游戏的“问题少年”?》
配图是两张照片。一张是数学课上,刘清正扭头跟我说话,宋文趴在桌上,汪飒盯着宋文看,四个人没一个看黑板。另一张是我们在网吧门口被老班逮住的场景,虽然打了马赛克,但熟悉的人一眼就能认出。
评论区已经吵翻了天。
“我就说他们怎么从来不写作业!原来上课都在摸鱼!”
“凭什么啊?我们拼死拼活学,还考不过人家逃课打游戏的?”
“楼上别酸了,这就是天赋吧?羡慕不来。”
“只有我注意到汪飒看宋文的眼神吗?还有齐琪和刘清,总觉得怪怪的……”
刘清翻着评论,笑得直不起腰:“你看这个,说我们是‘老天爷追着喂饭吃的学渣’,还挺贴切。”
汪飒凑过来看了一眼,把手机往宋文手里一塞:“他们管得着吗?”宋文低头划着屏幕,没说话,只是把汪飒散下来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动作自然得像呼吸。
我靠在器材室的铁架上,看着他们三个。夕阳透过窗户的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篮球的橡胶味。其实我们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记性好点,脑子转得快点,那些别人需要反复刷题才能记住的知识点,我们看一遍就刻在脑子里了。
既然怎么都能考第一,那为什么还要逼自己坐得笔直、认真听讲、乖乖写作业?
放学铃响的时候,器材室的门被推开一条缝,老班的声音传进来:“齐琪,刘清,宋文,汪飒,来我办公室一趟。”
我们四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所谓的笑意。无非是又要被教育一番,说什么“天赋不能浪费”“要给同学做榜样”。但我们都知道,下次上课,我们还是会睡觉、说话、逃课,作业照样不写,考试成绩照样是前四。
就像表白墙上的风波,热闹一阵就会过去。而我们,还是我们,活得随心所欲,懒得活成别人期待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