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段性干预总代价结算中……】
系统的提示音冰冷、平直,没有任何感情色彩,却像一道惊雷在我本已脆弱不堪的神经上炸开。
阶段性总代价?它要算什么账?是把我穿越以来所有的干预行为——救松田、影响库拉索、救安室透、传递预警……所有这些累积起来的“债务”,一次性清算吗?
恐惧瞬间攫住了我,比面对绑匪的枪口时更甚。单次干预的代价已经让我生不如死,这累积起来的代价会是什么?直接抹杀?还是比死亡更可怕的惩罚?
我屏住呼吸,意识死死地“盯”着脑海中那片虚无,等待着宣判。
【干预行为统计:主要节点干预 x 3,次要节点干预 x 2,信息泄露风险 x 1……权重计算中……】
【警告:检测到宿主存在严重规避惩罚意图(利用规则漏洞传递信息)。惩罚系数上调。】
【综合结算:代价模式转换。】
代价模式转换?什么意思?不是具体的伤痛或厄运?
【鉴于宿主当前生命体征及所处环境,为维持基本生存及后续潜在干预可能性,本次总代价将以“存在性侵蚀”形式支付。】
存在性侵蚀?这个词让我不寒而栗。
【“存在性侵蚀”启动。表现形式:社会关系剥离(加速)。】
社会关系……剥离?加速?
我还没完全理解这个词的含义,系统的提示音便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病房里依旧安静,只有仪器的滴答声和我粗重的呼吸。
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疼痛,没有异样。我茫然地躺在病床上,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系统带来的新恐惧交织在一起,让我疲惫不堪。最终,精神和身体的双重透支让我再次陷入了昏睡。
再次醒来时,是被一阵轻微的谈话声吵醒的。光线似乎亮了一些,可能是第二天上午了。我的眩晕感依旧强烈,视野模糊,耳鸣也持续着。
我艰难地侧过头,看到病房门口,白鸟警官正在和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低声交谈。他们的声音压得很低,但在我受损却异常敏感的听觉里,断断续续地传来:
“……伤势很重,尤其是听觉和前庭功能,需要长期康复……心理创伤也……”这是医生的声音。
“我明白。安全方面……”白鸟的声音。
“探视必须严格限制,需要绝对静养……目前状况,不适合接受过多询问……”医生强调。
“嗯,已经安排了最高级别的……”白鸟的声音低沉下去。
这时,走廊另一端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我模糊的视野里,出现了阿笠博士胖胖的、带着焦急神色的身影,他正快步走来,身后似乎还跟着一个小小的影子——是柯南?
我的心微微一紧。博士和柯南来了。他们会相信我那套漏洞百出的说辞吗?
然而,博士走到病房门口,却被白鸟警官伸手拦住了。
“博士,抱歉。”白鸟的声音带着公事公办的客气,“浅川小姐刚刚脱离危险,需要绝对静养。医生嘱咐,目前谢绝一切探视。”
博士的脚步顿住了,脸上满是错愕和担忧:“白鸟警官,我就看一眼,确认她没事就好!我带了点她可能需要的……”
“博士,请理解。”白鸟的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这是为了浅川小姐的安全和康复考虑。案情重大,在调查清楚之前,我们需要严格控制信息。请您配合。”
博士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看着白鸟坚定的神色,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脸上写满了失落和担忧。他踮起脚尖,试图从门上的小窗户往里看,但角度问题,似乎看不到病床的全貌。
“那……拜托你们,一定要照顾好她。”博士的声音带着恳求。
“请放心。”白鸟点点头。
我躺在病床上,看着博士那担忧却无法靠近的身影,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是失望?还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隔离感?
就在这时,我注意到柯南。他没有像博士那样试图张望或请求,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博士身后,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扫过白鸟警官,扫过紧闭的房门,然后,似乎不经意地,透过门上的玻璃窗,与我的视线对上了一瞬。
那双眼睛,依旧清澈,却深邃得看不到底。没有担忧,没有焦急,只有一种冰冷的、审视般的锐利,仿佛要穿透这扇门,看穿我所有的伪装。
仅仅是一瞬,他便移开了目光,拉了拉博士的衣角:“博士,既然浅川姐姐需要休息,我们就不要打扰她了。等警方调查有进展再说吧。”
他的声音平静得不像个孩子。
博士叹了口气,摸了摸柯南的头,又对白鸟叮嘱了几句,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柯南跟在他身后,小小的背影没有丝毫留恋。
白鸟警官看着他们离开,又在门口和医生低声交代了几句,这才推门走了进来。
“浅川小姐,你醒了?”他看到我睁着眼,快步走到床边,“感觉怎么样?刚才博士和柯南来了,但你现在的情况……”
“我听到了。”我打断他,声音嘶哑,“谢谢……我明白。”
白鸟看着我,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恢复了平静:“你理解就好。安心养伤,外面的事情交给我们。”
他帮我调整了一下输液管,没有再多问什么,便离开了病房。
房门关上,世界重归寂静。但我却感到一种比之前更深的寒意。
博士被拦住了。柯南甚至没有尝试进来。是因为我真的需要“绝对静养”,还是……警方(或者说,柯南通过警方)有意隔断我与外界的联系?
社会关系剥离……加速……
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再次回响在耳边。这就是“存在性侵蚀”的开始吗?通过“合情合理”的理由,让我逐渐与唯一可能信任我、帮助我的人疏远?
我不是被保护,而是被更加彻底地孤立起来了。
我看着窗外模糊的光影,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名为“代价”的无形之手,已经开始悄然扭转我在这个世界存在的根基。我不再是那个需要被审问、被观察的“可疑分子”,而是正在变成一个被隔离的、逐渐被遗忘的“麻烦”。
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