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缝后那双冰冷的眼睛，像毒蛇的信子，瞬间舔舐过我的脊椎。所有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
他看到了我！他也看到了我按下了紧急按钮！
没有时间思考！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在他完全推开门、掏枪射击之前，我必须制造障碍！
我几乎是凭着肌肉记忆，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朝着刚刚推开的门板撞去！
“砰！”
门板撞在什么东西上（可能是他的身体或者手臂），发出一声闷响。门外传来一声压抑的痛哼和一句低沉的咒骂。
“找死！”
门缝后的眼睛瞬间充满了暴戾。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猛地伸进门缝，试图强行撑开门！
我死死地用肩膀顶住门板，双脚用力蹬着地面。感官钝化在这一刻似乎减弱了，肾上腺素疯狂分泌，左肩的旧伤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但我顾不上了！
力量悬殊太大了！门板依旧在一点点被推开！那只手已经抓住了门的内侧边缘！
我的目光疯狂扫视，落在了门边那把唯一的、硬塑料材质的椅子上！
松开门！侧身！抓起椅子！朝着那只抓住门边的手和门缝后的身影，用尽全力砸了过去！
“咔嚓！”
椅子没有砸中手，而是砸在了门框上，瞬间碎裂！塑料碎片四溅！但这一下显然出乎了对方的意料，他下意识地缩了一下手，推门的力道一缓！
就是现在！
我再次用身体狠狠撞向门板！
“哐当！”
门终于借着这股力道，重重地关了回去！
我立刻扑向门内侧那个简单的旋转式门栓——这是这扇门除了电子锁外唯一的物理锁闭装置！手指因为极度的恐惧和用力而不听使唤地颤抖，但我还是拼命地转动它！
“咔！”
门栓落下的声音，在此刻听来如同天籁！
几乎在门栓落下的同一秒！
“咚！！”
一声巨大的撞击力从门外传来，整个门板都在剧烈震动！是他在用身体撞门！或者用了别的工具！
脆弱的防盗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框边缘的灰尘簌簌落下！
他进不来！暂时进不来！但这扇门绝对撑不了多久！
我背靠着冰冷震动的门板，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左肩的伤口彻底崩裂了，温热的液体浸透了病号服，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刚才那一连串爆发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感官钝化的效果似乎又回来了，世界再次变得模糊而遥远，只有背后传来的、一下重过一下的撞门声，如同死神的擂鼓，清晰得可怕。
紧急按钮已经按下，但救援什么时候能到？五分钟？十分钟？这扇门还能撑那么久吗？
绝望再次涌上心头。我环顾这个绝境，窗户封死，没有第二个出口。我手无寸铁，身上带伤。
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
不！我不能死！我付出了那么多代价，不是为了死在这个无人知晓的角落！
我的目光再次落在地上那把碎裂的塑料椅子上。最大的那块碎片，断口尖锐，像一把粗糙的匕首。
我爬过去，捡起那块碎片，紧紧攥在手里。塑料的边缘割破了我的手掌，细微的刺痛感在迟钝的触觉中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这没用。我知道。这玩意儿连吓唬人都做不到。
但这是我唯一能抓住的“武器”。
撞门声停顿了一下。门外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他放弃了吗？不，不可能。
果然，几秒后，一种更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响了起来——是电钻启动的嗡鸣声！他在试图破坏门锁或者门栓！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电钻对付这种老式门锁，用不了一分钟！
我握着塑料碎片，背靠着墙壁，死死盯着那扇不断震动、并且开始有木屑被钻出的门板，等待着最后的时刻。
嗡鸣声，撞门声，心脏的狂跳声，混杂在一起。
就在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
“呜哇——呜哇——”
远处，由远及近，传来了尖锐的警笛声！
不是一辆！是好多辆！声音迅速放大，显然是朝着这栋公寓楼来的！
紧急按钮起作用了！救援来了！
门外的电钻声戛然而止！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迅速远离！
他跑了！那个杀手被警笛声吓跑了！
我全身的力气瞬间被抽空，顺着墙壁滑坐到地上，手中的塑料碎片“当啷”掉在地上。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混合着脸上的冷汗和灰尘。
警笛声在楼下戛然而止，紧接着是纷乱的脚步声、呵斥声、以及……我房间门被大力敲响的声音。
“里面的人！我们是警察！请开门！”
警察？不是博士派来的人？
我挣扎着想爬起来开门，但身体软得如同一滩泥。左肩的剧痛和失血带来的眩晕感阵阵袭来。
“门……门锁坏了……我打不开……”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朝着门口喊道，声音嘶哑微弱。
门外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沉重的撞击声！一下，两下！
“砰！”
门锁部位终于被暴力撞开！门板弹开，刺眼的手电筒光柱瞬间打了进来，晃得我睁不开眼。
几个穿着防弹背心、全副武装的警察冲了进来，枪口警惕地扫视着房间。
“发现一名女性受害者！受伤了！”
“嫌犯可能还在楼内！一组封锁出口！二组逐层搜索！”
嘈杂的人声，晃动的光影，充斥了我的感官。模糊中，我看到一个穿着西装、没穿防弹衣的男人快步走到我面前，蹲下身。
他的脸逆着光，看不真切，但声音沉稳，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浅川小姐？我们是警视厅的。你安全了。能告诉我们发生什么事了吗？”
警视厅？不是公安？博士他们联系的竟然是普通的警察？
我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强烈的眩晕和失血终于击垮了我。视线迅速变暗，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我只来得及抓住那个男人的衣袖，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吐出几个字：
“配送员……有问题……”
然后，便坠入了无边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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