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原哀的话像一把冰锥，精准地刺穿了我勉强编织的谎言。她甚至没有提高音量，只是用那双看透太多秘密的蓝眼睛平静地注视着我，就让我无处遁形。
防御机制？未知的破坏方式？
我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应急说辞在灰原这种基于事实的、冷静的质疑面前，都显得苍白可笑。我能说什么？说这是系统给我的“代价”？说这标记连带着某种超自然的惩罚机制？
“我……”一个音节卡在喉咙里，带着绝望的颤音。
灰原没有催促，她只是将那个密封袋放回托盘，发出轻微的啪嗒声。这声音在寂静的地下室里被无限放大。
“高烧和感染加重了你的身体负担，但你的生命体征已经稳定。”她转而说道，语气恢复了那种医者的平淡，仿佛刚才那个一针见血的问题只是我的幻觉，“伤口需要保持清洁干燥，避免剧烈活动。止痛药和抗生素按时服用。”
她端起托盘，转身走向门口，在握住门把手时，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声音清晰地传来：
“博士和工藤倾向于相信善意。但我经历过太多‘巧合’和‘伪装’。”她微微侧首，眼角余光扫过我僵硬的脸，“在你准备好说出全部真相之前，最好留在这里。为了你自己，也为了所有人的安全。”
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外面微弱的光线，也隔绝了那个清冷却充满压迫感的身影。
我瘫软在床铺里，后背惊出一层冷汗。左肩的伤口在药效下麻木地抽痛，但远不及内心的恐慌。灰原哀……她不像博士那样容易用情感打动，也不像柯南那样虽然敏锐但或许还会顾及我“救命恩人”的身份。她直接、冷静，并且对组织的手段、对“异常”有着近乎本能的警惕和洞察力。
我的说辞能骗过博士和柯南一时，但绝对骗不过她。
全部真相？我怎么可能说出全部真相？
绝望像潮水般涌上。我以为暂时安全了，却发现自己陷入了另一个更危险的境地——被主要角色，尤其是灰原哀，怀疑和监视。在这种情况下，我别说继续“干预剧情”救人，连自保都成问题。一旦被他们认定为“可疑分子”甚至“潜在威胁”，下场绝不会比落在组织手里好多少。
我必须想办法……至少，要让他们相信，我和组织不是一伙的，我的“异常”对他们无害甚至有益。
可是，怎么证明？
我盯着天花板，大脑飞速运转。系统……系统有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规则？代价是随机的，但干预是确实发生的。如果我再次干预一个小的、但能明确证明我立场和“能力”的剧情点呢？并且，这次要让他们“恰好”发现我的干预行为？
一个大胆而冒险的念头逐渐成形。
我记得，在原作里，阿笠博士偶尔会因为实验事故或者贪嘴（比如偷吃步美他们带来的限量版蛋糕）而引发一些小麻烦，有时甚至会波及到隔壁的工藤家。这些小事无伤大雅，但如果是发生在现在这个敏感时期，尤其是在博士专注于处理安室透和我的事情、可能疏于防范的时候……
如果我能“预知”并阻止一件即将发生在博士身边的、只有内部人才可能知道的“小意外”呢？这不足以证明我的全部说辞，但或许能侧面印证我确实有某种“特殊的信息来源”，并且是站在他们这边的。
这很冒险。再次干预剧情，意味着新的、未知的代价。而且，要做得自然，要让他们“意外”发现，尺度很难把握。一旦演砸了，就是弄巧成拙。
但坐以待毙，等着灰原哀找到更多破绽，风险更大。
我深吸一口气，在脑海里尝试呼唤那个冰冷的系统。没有回应界面，但那种被“规则”束缚的感觉始终存在。
“我要干预……”我在心里默念，“干预目标是：避免阿笠博士在今天下午的实验中出现小型火灾隐患。” 我选了一个非常微小、大概率不会造成实际伤害，但确实在原作中出现过类似情节的“事件”。代价应该不会太大吧？
【检测到微剧情节点干预意向：阿笠博士实验室安全。干预难度：极低。代价生成中……】
【代价：轻微嗜睡（持续3小时）。是否确认干预？】
轻微嗜睡？只是这样？我几乎要喜极而泣。比起高烧、组织坏死、被追杀，这代价简直微不足道！
“确认！”我毫不犹豫。
【干预确认。代价生效倒计时：10分钟。】
几乎是同时，我感到一阵强烈的困意袭来，眼皮沉重得几乎立刻就要合上。不行，不能现在就睡！我得看到结果，或者至少，要让他们发现我的“预警”！
我拼命抵抗着睡意，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这个动作牵动了伤口，疼痛让我稍微清醒了一点。我环顾四周，房间里除了床和床头柜，几乎没有别的东西。博士和灰原为了我的安全，显然没给我留下任何通讯工具或可能造成危险的东西。
怎么传递信息？直接喊人？说我做了个噩梦预见到博士实验室要着火？这太突兀了，而且“噩梦”这种理由，在灰原那里恐怕通不过。
就在我焦急万分、睡意越来越浓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然后是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
门被推开，端着午餐托盘的灰原哀走了进来。她看到我坐在床上，脸色苍白、眼神困顿却强打精神的样子，脚步微微一顿。
“你怎么坐起来了？需要什么？”她放下托盘，里面是简单的粥和小菜。
机会！
我用力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利用疼痛刺激神经，努力让眼神看起来带着点未散惊恐的恍惚：“灰原……小姐……我、我刚才不知怎么，突然心慌得厉害……好像看到……看到博士那边……有电火花……然后有烟……”
我的话断断续续，配合着因为抵抗睡意而自然的虚弱和喘息，听起来确实像个被噩梦或不好预感惊醒的人。
灰原的眉头立刻蹙了起来：“博士那边？”她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博士应该在工作室调试给江户川的新装备。”
“我不知道……就是很不安……”我扶着额头，睡意如潮水般涌来，身体开始摇晃，“感觉……很不好……”话音未落，我实在支撑不住，身体一软，向后倒在了床上，眼睛半阖，意识迅速模糊。
在彻底陷入昏睡之前，我模糊地看到灰原脸色微变，她没有立刻过来查看我，而是迅速转身，快步离开了房间，甚至没关门。
她去了……是去确认博士的情况了吗？
我的计划……成功了吗？
嗜睡的代价彻底生效，我沉入了无梦的黑暗。这一次，没有疼痛，没有高热，只有深沉的、无法抗拒的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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